第188章 好友重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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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天指尖摩挲著茶盞邊緣,忽而抬眸望向黑鴉:\"自當年一別,已有多年未見飛雲宇與黃英小姐。不知二人近況如何?能否約來共飲?\"
黑鴉聞言輕笑,指尖叩了叩腰間家主令:\"飛雲兄上月剛得了麟兒,黃英妹妹的胎身也已六月有餘。若淩兄弟想見,我這便傳信 —— 明日卯時三刻,竹籬院早膳如何?\" 說罷,他屈指一彈,家主令騰起黑霧,化作一隻銜著鎏金請柬的傳信鴉,請柬上隱約可見飛雲商會的玄龜紋與黃家的青鸞印記。
\"為何不去醉江樓?\" 阿木爾的蒲扇大掌拍在案幾上,震得茶盞裏的茶湯濺出,\"淩兄弟說那是通雲城頂好吃的酒樓!\"
黑鴉搖頭失笑:\"醉江樓雖好,卻多是濃油赤醬。黃英有孕在身,須得忌口。\"
\"南域部落的孕婦,臨盆前還能徒手搏殺巨象!\" 阿木爾挽起獸皮護腕,露出小臂上盤曲的蛇形刺青,古銅色筋肉在晨光下虯結如活物,\"哪像東域人這般... 這般...\" 他撓了撓頭,憋出個生僻詞,\"嬌弱!\"
黑鴉挑眉:\"東域?南域?阿木爾兄這話... 何意?\"
淩天放下茶盞,指尖在桌麵虛畫四陸輪廓:\"阿木爾來自極南之地。荒元大陸本為一體,後因上古神魔大戰分裂為東、南、西、北四域,被無盡海淵與無底深穀隔絕。如今世人多以為四域傳說隻是荒誕戲文,唯有古卷殘篇偶有記載。\"
\"原來如此。\" 黑鴉目光落在阿木爾肩頭的熊首圖騰上,\"難怪阿木爾兄的裝束與圖騰這般奇異。\" 他忽而輕笑,\"不知兄台可曾婚娶?此番來東域,所為何事?\"
阿木爾灌了口腰間酒囊,琥珀色酒液順著喉結滾入胸肌溝壑:\"不曾,老子沒心情管那種事!部落聖物蝕日輪失竊,老子橫跨無底深穀來尋。\" 他抹了把嘴,眼神陡然鋒利,\"待尋回聖物,定要把那偷兒的腸子扯出來當鞭梢!\"
次日卯時三刻,黑鴉引著淩天三人踏入竹籬院。晨霧裹著青竹香撲麵而來,曲徑兩側的露珠在草葉上凝成碎鑽,竹製廊橋下方,錦鯉正追逐著飄落的桂花。
阿木爾一腳踏上竹階便皺起眉頭,手裏的精致竹箸被他捏得吱呀作響:\"這破筷子比老子的箭羽還細!怎麽夾得住肉?\" 他望著案幾上擺的翡翠芹芽、金絲燕窩,滿臉嫌棄,\"盡是些兔子吃的草!\"
淩天指尖輕顫,忽然望向院外:\"飛雲兄到了。\" 話音未落,院外傳來鑾鈴響動,三十六匹雪駒拉著紫檀步輦踏碎晨露,輦頂明珠隨步伐輕晃,在阿木爾瞳孔裏投下細碎金光。
\"淩兄!多時未見,風采更勝往昔!\" 飛雲宇身著蟒紋錦袍,腰間鎏金算盤隨動作輕響,身後侍從捧的鎏金匣自動打開,露出溫潤的南海暖玉枕,\"這是給黃英妹妹的安胎禮。\" 他目光掃過阿木爾,見那南疆戰士正用竹箸戳糯米雞,不禁莞爾。
片刻後,黃英的雲紗轎輦落地。轎簾掀開時,一片竹葉恰好飄到她腳邊,竟自動鋪成柔軟絨毯。她撫著隆起的小腹坐下,朱雀紋束帶隨呼吸輕輕起伏:\"勞煩諸位久等。\"
淩天剛拿起青瓷粥碗,便見阿木爾仰頭灌盡整盅參湯,喉結滾動的聲響驚得池邊錦鯉躍出水麵。逸塵趁機抱住水晶包籠屜想往懷裏塞,被淩天用竹箸敲了手背:\"黃小姐,這翡翠芹芽最是...\"
\"淡得像喝水!\" 阿木爾第五次弄折竹筷,索性徒手抓起糯米雞,指節上的刺青幾乎戳進雞肉裏,\"東域人吃飯比鬥法還累!\"
\"阿木爾!\" 淩天壓低聲音,\"注意些體麵!\"
飛雲宇卻大笑起來,往阿木爾碗裏添了塊烤羊排:\"無妨!我倒覺得阿木爾兄這般爽利,才是真性情!\" 黃英也笑著點頭,用銀匙舀了口燕窩:\"淩公子的朋友,果然都非池中物。\"
阿木爾啃著羊排,忽然瞥見黃英腕間的安胎玉鐲,嘟囔道:\"南域孕婦都戴獸骨腕帶,哪像你們... 戴這麽細的鐲子,不怕被野獸扯斷?\"
淩天扶額歎息,卻見黃英輕輕搖頭,眼底泛起笑意:\"各地風俗不同,原該如此。\" 她望向院外初升的朝陽,手撫小腹,\"待孩子出世,倒想讓他聽聽其他地方的故事。\"
竹籬外,秋風卷起一片楓葉。阿木爾用衣袖抹了把嘴,忽然覺得這東域的早膳雖清淡,卻比想象中熱鬧許多。他偷偷將一塊烤羊排塞進逸塵兜裏,聽著小家夥開心的嘟囔,忽然覺得,或許不同地域的人,終究能在同一張桌案前,吃出同樣的煙火味。
飛雲宇盯著阿木爾棱角分明的下頜線,瞳孔驟縮:\"你、你是那年拍賣會的...\" 話未說完,南疆戰士的古銅色瞳孔已凝成冰棱。
\"公子哥記性不錯。\" 阿木爾舔了舔犬齒,指尖摩挲著桌沿,\"記得你最愛看活物互搏,還說 " 野人牙齒比魔獸更鋒利 "。\" 他忽然露出森然笑意,背肌上的圖騰隨呼吸起伏,\"每日辰時三刻,蝕骨鞭沾著鹽水抽在後背的滋味 —— 老子燒成灰都認得你這雙眼睛。\"
黃英手中銀匙 \"當啷\" 落地,黑鴉已握住腰間劍柄。淩天暗叫不妙,猛地橫插兩人之間:\"飛雲兄怕是認錯了人。阿木爾乃南域人,與貴商會並無瓜葛。\" 他轉身按住阿木爾肩頭,精神力如細針般刺入對方識海,\"你已不是當年拍賣會上的 " 野人 " ,此事休要再提!\"
阿木爾肩頭肌肉隆起如鐵石,卻在觸及淩天掌心溫度時微微鬆垮。他死死盯著飛雲宇顫抖的喉結,忽然咧嘴一笑,露出染著羊排醬汁的犬齒:\"淩兄弟說的是。某不過瞧這公子哥麵容,想起當年不快之事罷了。\"
飛雲宇額頭滲出冷汗,強撐著笑道:\"是、是某眼拙。阿木爾兄這等豪傑,怎會是區區籠中獸?\" 他抬手招來侍從換了張檀木桌,\"快些上酒!今日須得與淩兄痛飲!\"
淩天則若無其事地替逸塵夾了塊芙蓉糕,指尖卻在桌下掐了個靜心訣,幫阿木爾穩定情緒。
\"阿木爾哥哥吃蜜餞!\" 逸塵忽然將整盤金絲棗塞進阿木爾懷裏,毛茸茸的鹿角蹭過對方手腕,\"別生氣啦,今晚我們一起泡澡,淩天哥哥的靈泉水泡澡可舒服啦!\"
阿木爾望著小鹿妖濕漉漉的眼睛,胸腔裏的戾氣突然泄了氣。他捏起顆棗子塞進嘴裏,含糊不清地嘟囔:\"老子要喝三壇燒刀子... 才消氣。\"
淩天笑著拍了拍他後背,向飛雲宇舉起酒盞:\"既然舊事如煙,便莫再提了。來,敬各位一杯。\"
飛雲宇舉杯的手仍有些發抖,卻見阿木爾突然抓過酒壇仰頭灌下,喉結滾動間,壇中酒液已去了大半。淩天眼底掠過複雜神色 —— 有些傷痕永遠無法被歲月撫平,但至少在此刻,他能以身為盾,擋住那些欲將同伴拖回深淵的回憶。
竹籬外,楓葉落在阿木爾發間。他抹了把嘴角酒液,忽然抓起塊桂花糕塞進淩天手裏:\"甜得發膩!東域人果然喜好古怪!\"
淩天咬了口糕點,任由清甜在舌尖散開。遠處傳來逸塵的笑鬧,黃英的安胎藥香混著酒香飄來。他忽然明白,江湖之所以溫暖,從來不是因為沒有黑暗,而是有人願意握著你的手,在陰影裏種出向陽花。
阿木爾在淩天的安撫下,背肌的圖騰紋路逐漸隱去猙獰。一場早膳因這插曲驟然冷場,眾人筷子起落間都多了幾分刻意的緘默。
飛雲宇率先擱下銀匙,指尖摩挲著鎏金算盤:\"不瞞諸位,商會今早收到北邊商路異動的消息...\" 他起身向淩天拱手,\"改日再與淩兄細談。\" 說罷便帶著侍從匆匆告辭,錦袍下擺掃過竹階時,竟帶出幾分落荒而逃的倉促。
黃英撫著小腹站起身,黑鴉已貼心地將軟墊塞進她轎輦:\"路上慢些,午間該喝的安胎藥...\" \"知曉了。\" 她笑著搖頭,目光掠過阿木爾,\"今日之事,望二位莫要介懷。\" 轎簾落下前,她忽然輕聲道,\"這世間本就沒有真正的完人。\"
待二人身影消失在竹籬外,黑鴉轉身望向淩天,卻見少年正替逸塵摘去發間的桂花。南疆戰士抱臂靠在竹柱上,古銅色胸肌隨呼吸起伏,喉間偶爾滾出低低的哼鳴 —— 像極了南域獸群休憩時的聲響。
\"家中新得了幾幅古畫,\" 黑鴉抬手虛引,竹籬自動向兩側分開,\"淩兄可願去藏經閣一觀?\" 他刻意避開阿木爾的目光,語氣自然得仿佛方才的劍拔弩張隻是晨霧中的幻象。\"
淩天會意,抬手拍了拍阿木爾的肩:\"去瞧瞧?\"
南域戰士聞言挑眉,忽然直起身子,獸皮護腕在陽光下泛著油光:\"你若再讓老子見到那姓飛雲的...\" 他頓了頓,目光落在淩天的笑臉上,\"罷了,先去看看畫再說。\"
四人穿過黑府九曲橋時,逸塵忽然拽住淩天衣袖,仰頭望著他棱角分明的下頜:\"淩天哥哥... 阿木爾哥哥方才眼睛好嚇人。\"
\"因為他曾被關在黑暗裏太久。\" 淩天揉了揉小妖的頭發,望著遠處波光粼粼的湖麵,\"但總有一天,他會記得自己是可以站在陽光下的。\"
阿木爾在前頭忽然轉身:\"小崽子,再廢話就把你丟進湖裏喂魚!\"
逸塵尖叫著躲過他的 \"魔爪\",鹿角上的鈴鐺笑成一串銀鈴。黑鴉望著這幕,忽然想起方才黃英說的 \"完人\" 二字 —— 這江湖本就千瘡百孔,可總有人帶著傷痕前行,用彼此的光互相照亮。
藏經閣的檀木大門緩緩開啟時,阿木爾忽然用隻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嘟囔:\"喂,姓淩的... 謝了。\"
淩天挑眉看向他,卻見南域戰士早已大步跨入閣中,古銅色後背挺得筆直,像頭驕傲的荒原孤狼。少年笑著搖頭—— 或許這就是他要走的快哉道吧,在恩怨交織的江湖裏,護著想護的人,走出一條獨屬自己的路。
竹籬院的晨霧漸漸散去,陽光穿過藏經閣的琉璃窗,在阿木爾肩頭落下一片暖金。有些故事不必深究,有些傷口終會結痂,而他們的路,還長著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