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赴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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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的藥香混著露水的濕氣飄進窗,顧小妖捏著那封燙金請帖,指尖劃過邊緣的暗紋 —— 是蘇辭慣用的流雲紋,隻是這次的墨色裏,摻了點不易察覺的猩紅,像淬了毒。
    “霜月會所。” 她念出請帖上的地址,嘴角勾出抹冷峭的笑,“鴻門宴倒是來得快。”
    淩天湊過來,看清請帖末尾那句 “若顧小姐不至,恐月師太清修之地,會染些不該染的東西”,眉頭瞬間鎖緊:“她拿月師太要挾你。”
    “不然呢?” 顧小妖將請帖拍在桌上,羅裙掃過凳腳,發出輕響,“知道我現在最在乎的是誰,打蛇打七寸,倒是學得快。” 她眼底閃過絲厲色,“月姨母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我不能讓她出事。”
    “可這分明是陷阱!” 阿木爾扛著玄鐵刀,急得在屋裏轉圈,“萬一你去了,她們轉頭就對月師太下手,那不是白送命?”
    顧小妖抬手打斷他,指尖點了點桌角的密信 —— 是剛收到的,字跡潦草,隻寫著 “已護月師太往城東廢藥窯,途中無礙”。她捏緊信紙,聲音穩得像磐石:“我派了最得力的護衛,淩晨就動身了。廢藥窯有當年我爹布的陣法,隱蔽得很。”
    她看向眾人,胎記在晨光裏泛著淺紅,眼神卻亮得驚人:“但轉移需要時間,從這裏到廢藥窯,最快也要三個時辰。我去赴宴,正好拖著她們,等月姨母安全了,我再想辦法脫身。”
    “可是顧姐姐……” 逸塵扒著桌沿,小爪子攥得發白,鹿茸都快貼到她手背上,“她們要是…… 要是殺了你怎麽辦?” 卯澈也跟著點頭,小眼睛裏滿是擔憂,尾巴緊緊纏在逸塵的腿上。
    顧小妖彎腰,摸了摸逸塵的鹿茸,指尖帶著剛碾過藥草的涼意:“殺了我,她們能得到什麽?” 她指了指淩天懷裏的遺囑,“萬藥商會早有歸屬,月姨母已經轉移,我這條命,對她們來說,不過是解氣的玩意兒。”
    她直起身,理了理素色羅裙的褶皺,動作從容得像要去赴一場尋常宴席:“我已經沒什麽好怕的了。” 失去的親人回不來,該護的人在轉移,該留的後路也鋪好了,“光腳的,還怕穿鞋的?”
    淩天看著她眼底的決絕,忽然想起沈慕言最後望向她的眼神 —— 原來被那樣深地愛過,真的能生出赴湯蹈火的勇氣。
    “需要我一同前往嗎”淩天問道。
    “不必。” 顧小妖搖頭。“保護好你自己就行。”
    ” 她頓了頓,看向阿木爾,“你護著淩天和小家夥們,守好商會。”
    阿木爾張了張嘴,想說什麽,最終隻憋出句:“自己小心!要是敢出事,我拆了那什麽破會所!”
    逸塵把顆最大的靈果糖塞進她手心:“顧姐姐,吃糖就不怕了。” 卯澈也蹭了蹭她的手背,留下點毛茸茸的暖意。
    顧小妖捏緊那顆糖,糖紙的脆響在安靜的屋裏格外清晰。她轉身往外走,素色羅裙掃過門檻的紅綢 —— 那是婚禮剩下的,此刻被她踩在腳下,像踩碎了所有的軟弱。
    “我走了。” 她沒回頭,聲音在晨光裏蕩開,帶著種破釜沉舟的輕快,“等我消息。”
    門 “吱呀” 合上,將眾人的目光關在身後。顧小妖抬頭望向霜月會所的方向,那裏隱在晨霧裏,像頭蟄伏的猛獸。但她的腳步沒停,藥囊在袖中輕晃,靈果糖的甜意從掌心漫開 ——
    反正已經沒什麽可輸的了,那就去會會她們。
    霜月會所的雕花窗欞糊著鮫綃,晨光透過紗麵,在紫檀木桌上投下斑駁的影。桌上的宴席擺得極精致 —— 琉璃盞裏盛著雪蓮羹,白玉盤裏碼著靈鹿肉,連佐餐的蜜餞都是用千年茯苓做的,甜香混著香爐裏的龍涎香,膩得人發慌。
    蘇辭穿著件藕荷色羅裙,正用銀箸挑著燕窩,見顧小妖進來,立刻起身相迎,笑意盈盈:“顧小姐可算來了,這羹湯剛燉好,再晚些就涼了。”
    顧小妖掃了眼主位旁的少年,對方穿著件墨色錦袍,領口繡著暗金色的魘紋,正把玩著一串骨鏈,指尖劃過玉佩上的豎瞳紋路時,眼底閃過絲極淡的猩紅。她不動聲色地落座,素色羅裙的裙擺掃過凳腳,發出輕響。
    “蘇姑娘這麽急著請我來,怕是不隻為了喝湯吧?” 顧小妖拿起銀箸,夾了塊鹿肉,肉香裏隱約摻著點極淡的異香,她舌尖微動,便知是種能麻痹靈力的 “軟筋草”,隻是劑量極輕,尋常人根本察覺不出。
    蘇辭果然不再繞彎,將份燙金合作書推到她麵前,墨跡閃著油光:“明人不說暗話。瑞王殿下誠心與萬藥商會合作,隻要你肯點頭,將來殿下登基,你不僅仍是商會之主,通雲國的藥材生意,還能由你獨掌。” 她用銀箸點了點落款,“這是殿下親筆允諾,蓋了私印的。”
    顧小妖的目光掠過合作書上的條款,指尖在 “需無條件供應軍用丹藥” 那行字上頓了頓,沒說話,反而轉向那個始終沒開口的少年,銀箸夾著的鹿肉懸在半空:“這位小公子麵生得很,不知是蘇姑娘的什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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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辭剛要開口,少年卻先笑了,聲音清清脆脆,像玉珠落盤,偏眼底的光冷得像冰:“顧姐姐好,我叫墨魘,今年十八。” 他把玩骨鏈的手停了停,指尖點了點自己的鼻尖,語氣帶著點天真的惡意,“是蘇姐姐的合作夥伴哦。我娘叫咒夢璃,顧姐姐聽說過嗎?”
    “咒夢璃” 三個字剛落,顧小妖夾著鹿肉的手幾不可察地頓了半瞬,銀箸上的油漬滴在桌布上,暈開個小印。她很快穩住心神,將鹿肉送進嘴裏,慢慢咀嚼著,舌尖的軟筋草味似乎更濃了些。
    “抱歉。” 她咽下肉,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語氣平淡得像在說天氣,“我平日隻知藥材,不大懂江湖事,倒是孤陋寡聞了。”
    心裏卻已掀起驚濤 —— 居然是咒夢璃的兒子!這少年看著不過十八,身上的邪氣卻像浸了毒的藤蔓,絲絲縷縷往外滲,連指尖的骨鏈都透著股窺人心魄的詭異。方才他說 “顧姐姐” 時,那眼神分明是在打量件玩物,哪有半分少年人的純良?
    墨魘看著她平靜的側臉,忽然笑出聲,青銅玉佩在指間轉得飛快:“顧姐姐不必謙虛,我娘說,顧姐姐能管理那麽多的商會,定不是尋常人。” 他湊近了些,錦袍上的魘紋在光下泛著暗芒,“聽說顧姐姐剛沒了新郎,要不要我幫你尋個更好的?我認識好多世家公子,比那個瞎醫師好看多了。”
    這話裏的惡意幾乎要溢出來,像淬了毒的糖。
    蘇辭輕咳一聲,打圓場:“墨魘年紀小,愛開玩笑,顧小姐別往心裏去。” 她又將合作書往前推了推,“還是看看這個吧,隻要簽了字,過往的恩怨,咱們一筆勾銷。”
    顧小妖沒看合作書,隻抬眼看向墨魘,胎記在鮫綃透進的光裏泛著淺紅,聲音不高不低:“墨公子年紀輕輕,倒是很懂別人的家事。” 她放下銀箸,指尖在桌布上輕輕敲著,“隻是我這人認死理,不喜歡的東西,再好看也不要。”
    比如這桌藏著軟筋草的宴席,比如這份要賣了萬藥商會的合作書,比如眼前這個笑得天真卻滿是邪氣的少年。
    墨魘臉上的笑淡了些,骨鏈停在掌心,豎瞳紋路對著顧小妖,像是在無聲地窺探。香爐裏的龍涎香突然濃了幾分,帶著種讓人昏沉的暖意,蘇辭的眼神也變得銳利起來,顯然沒了耐心。
    顧小妖卻端起麵前的雪蓮羹,慢條斯理地舀了一勺,羹湯裏映出她平靜的臉 —— 三個時辰,還沒到呢。
    窗欞外的日影從斜斜的一道,慢慢爬到了桌角。蘇辭的銀箸敲著玉碗,將雪蓮羹攪出圈圈漣漪,話裏的蜜糖卻越裹越厚:“顧小姐可知,瑞王殿下已拿到了西境的掌控權?隻要萬藥商會肯出這批‘凝神丹’,不出三年,就能拿下皇城。”
    顧小妖捧著茶杯,指尖摩挲著杯沿的冰裂紋,茶霧漫過她的胎記,帶來點微涼的癢:“西境苦寒,將士們確實需要凝神丹禦寒。隻是……” 她話鋒一轉,夾起塊茯苓蜜餞,“我這商會的藥材,都是救命用的,若是成了殺人的利器,怕是要遭天譴。”
    “天譴?” 蘇辭笑出聲,銀箸挑起的燕窩滴著糖水,“顧小姐行醫多年,該知道活人比死人更需要藥材。瑞王殿下是要正本清源,不是要掀起殺戮 —— 這可是積德的事。”
    顧小妖沒接話,隻小口啜著茶。茶水早涼透了,舌尖卻嚐到點極淡的苦,是她自己偷偷加的 “醒神草”,正好能解那軟筋草的藥性。她算著時辰,從這裏到城東廢藥窯,護衛們該快到了,隻要再拖半個時辰……
    “顧小姐倒是沉得住氣。” 蘇辭終於按捺不住,將銀箸拍在桌上,玉碗裏的羹湯濺出幾滴,落在燙金合作書上,暈開個淺黃的印。
    “蘇姑娘。” 顧小妖突然抬眼,茶杯往桌上一放,發出輕響,“你我都清楚,瑞王要的不隻是藥材,是萬藥商會的各種資源。”
    蘇辭的臉色微變,隨即又笑了:“顧小姐果然聰明。可這又有什麽關係?好東西用在瑞王手裏,能讓通雲國長治久安,總比爛在藥窯裏強。”
    兩人正說著,墨魘突然從座位上跳起來,墨色錦袍的衣擺掃過桌角,帶倒了個空酒杯。“好無聊啊。” 他伸了個懶腰,眼底的猩紅一閃而逝,“你們慢慢聊,我出去透透氣。”
    蘇辭皺眉:“墨魘,別胡鬧。”
    “哪敢胡鬧啊。” 少年笑得眉眼彎彎,卻特意走到顧小妖身邊,用隻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顧姐姐可要抓緊簽字哦,我娘說,耐心這東西,像藥草一樣,放久了會發黴的。”
    顧小妖握著茶杯的手猛地收緊,杯沿硌得指節發白。
    墨魘轉身往外走,臨到門口又回頭,衝蘇辭揚了揚下巴:“蘇姐姐,別把顧姐姐催太急哦,嚇跑了就不好玩了。” 話音未落,人已消失在回廊盡頭,墨色衣袍掃過門檻時,帶起陣極淡的黑霧,像縷遊絲鑽進了窗縫。
    蘇辭的銀箸僵在半空,眉頭擰成個結。這墨魘行事向來乖張,可今天也太反常了 —— 明明是他提議設這宴席,此刻卻半途離開,還說這種沒頭沒尾的話。
    顧小妖望著門口的方向,杯裏的涼茶晃出圈圈漣漪。
    她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麵上卻依舊平靜,甚至給蘇辭添了杯茶:“蘇姑娘的這位合作夥伴,倒是有趣得很。”
    蘇辭回過神,壓下心頭的疑竇,重新將合作書推過來,銀箸重重敲在紙上:“顧小姐,別再繞彎子了。簽,還是不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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