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為山林鍍上一層淡金時，諸葛大力已經利落地收拾好露營裝備。壓縮袋被她壓得嚴嚴實實，登山包的金屬扣在陽光下泛著冷光。林雲倚著帳篷杆看她忙碌，發現她卷起袖子的手腕上，還留著昨夜烤火時不小心燙出的紅印。
    “要幫忙嗎？”他開口時，聲音還帶著剛睡醒的沙啞。
    諸葛大力直起腰，馬尾辮掃過沾著草屑的衝鋒衣領口：“不用。不過——”她從背包側袋摸出片幹枯的楓葉，掏出記號筆在背麵寫下一串數字，“我住在愛情公寓，離學校不遠。要是之後想換個環境散散心，就來愛情公寓找我吧，那兒正好空著一間屋子。”
    林雲接過楓葉，指腹摩挲著凹凸不平的筆跡。紙張邊緣還帶著露水的潮氣，混著她身上若有若無的薄荷香。他剛要開口問為什麽，卻見諸葛大力已經背上包，登山靴碾碎晨露發出細碎聲響。
    “考慮好了就來找我。”她轉身時，陽光正巧穿過她的發絲，在林雲眼前劃出一道朦朧的光暈，“那裏的房東人不錯，室友也都...挺有意思。”
    看著那抹身影漸漸消失在老橡樹後，林雲躺回草地上。後腦勺枕著背包，望著頭頂飄過的流雲，手裏的楓葉被攥得發皺。遠處傳來山雀的啼鳴，驚起他手心裏的細小塵埃，突然讓他想起福利院屋頂漏雨的夜晚，那時他也是這樣躺著，數著天花板上蜿蜒的水痕。
    另一邊，諸葛大力踩著碎石路往山下走，嘴裏喃喃自語。她低頭看著自己剛才寫下數字的指尖，回想起林雲盯著篝火發呆時睫毛在臉上投下的陰影，還有說起導師時發紅的眼眶。“他好像很符合我對於男朋友的設想。”她的聲音越說越小，臉頰突然不受控地泛起紅暈，腳尖無意識地踢開腳邊的石子，“完全符合實習男友計劃......”她頓了頓，伸手扇了扇發燙的臉，嘴角卻忍不住上揚，“那就期待一下嘍。”山間的風卷起她的衣角，背包上的登山扣叮當作響，伴著她逐漸遠去的身影，消散在蜿蜒的山路上。
    林雲站在原地，看著那抹淡藍色身影消失在老橡樹後方。山風送來若有若無的雪鬆香氣，混著昨夜火鍋的辛辣味，突然讓他想起福利院食堂的飯菜——永遠寡淡，卻溫暖得讓人安心。他躺回草地上，後腦勺枕著背包，望著頭頂流轉的雲層發呆。楓葉上的字跡被陽光曬得發燙，仿佛要烙進皮膚裏。
    遠處傳來山雀的鳴叫，驚飛了他手心裏的一片落葉。林雲望著葉片打著旋兒飄向天空，突然覺得胸口那團堵了許久的陰霾，似乎被某雙溫柔的手輕輕撥開了縫隙。他摸出貼身口袋裏的懷表，照片上導師的笑容在陽光下依舊清晰："您說過生活要學會放鬆..."他對著表蓋輕聲呢喃，"或許，我該試試？"
    山風掠過草甸，卷起他腳邊的楓葉，帶著那串數字，飄向更遠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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