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8章 難以逾越的鴻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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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衛軍在山坡上挖的環形工事有三道。,由低到高,最外圍的叫東京遼陽)線,二道盛京沈陽)線,三道興京赫圖阿拉)線,師部中軍帳設在坡頂製高點,各工事有數條交通壕相連。
    丁正男這廝明明一武夫,偏要學酸儒的精神勝利法給自家防線用建奴地盤來命名,隨三營殘餘敗退盛京線,則東京失陷反正、正反都是韃子丟城失地。
    三團的人對著白營喊了很久,讓他們放棄第一道防線後撤。三營跟韃子殺紅了眼,少部分機靈的聽到後撤了,大部分則壓根聽不到。三團長就急了,親自帶人沿交通壕趕來掩護他們撤退。
    香煙,有也不能給你。勞駕你白營長抬眼。
    白百何抬眼看,發現兩側黑壓壓的韃子正在爬坡,正在向二道沈陽線發起仰攻。
    尼瑪,遼陽線上其他部隊都撤了,就他媽自己還在壕溝裏傻乎乎跟韃子硬抗。那還等什麽,趕緊跑唄!
    主子爺有令:擂鼓前進,角號收兵,耳朵長反的全家死光光。
    冒著敵人的炮火前進歌詞表現出的悲壯提前了幾百年顯現。
    明狗炮火真的猛,但衝不上去也得衝!政治正確死我一個,路線錯誤死全家。這算數題太簡單,韃子個個心裏有數。後金攻擊部隊悶聲不響向上向前衝,全程把耳朵豎得像天線,盼望著從連綿不絕的爆炸聲中辨聽到牛角號的天籟之音。
    沈陽線位於小山腳,基本與地麵持平,與遼陽線之間距離約60米,海拔高度差約10米,坡度不大卻已夠用。白百合進入沈陽線後發覺戰鬥變得輕鬆許多,隻消揚揚手將手雷輕拋而出,圓滾滾的鐵疙瘩便順著坡度往韃子人群裏鑽,把貓腰爬山的建虜炸得七零八落。連投彈的力氣都省了!
    他此刻深深體會到老祖宗千百年來傳下的處事低調是多麽正確!你看,兄弟部隊打防守必定立木柵、排車陣、築木樁,次次敗陣證實高調立於地麵之上者不可取。如今簡簡單單掘地三尺,低調陷於地表之下,既能有效保護自己還能最大限度遲滯韃子步騎衝擊速度。“鴻溝當真厲害,所謂難以逾越之鴻溝。如此簡單的事情咱為何就想不通透,非得讓梁山軍來教!”
    中土步卒對付遊牧騎兵,掘壕之法古而有之。但人不入壕中,以木柵拒馬為掩護。新裝備帶來新打法,人躲在戰壕裏,對敵隻露個頭,身麵變身點,陣麵變一線,輕易不會中箭。人躲戰壕裏還有個天大的好處,敵騎的刀子不夠長,騎在馬上劈不到你。
    小小的一個改變就是戰術層麵的軍事大變革了。
    正當白百合為師傅大唱讚歌的時候,聽到一裏開外的韃子軍中指示進攻的鼓點急促起來,陣前隨即響起不絕之喊殺。
    一頓操作猛如虎,一看戰績零杠五。
    零杠五是為了押韻,真實戰績零杠2000餘。
    第一波攻擊部隊受阻,攻上去的3000人能站立者已不足千人。多爾袞再次敏銳地發現,對陣近衛軍時敵我纏鬥的時間非常之短,以往的成功經驗此時不管用。這位頗有才具的建奴優秀年輕將領當機立斷命令第二波攻擊部隊以最快速度跟上,令第三波等到前波次到達山腳時立即出發無間隔的波浪式衝鋒戰術的發明者正是多爾袞。
    第一波的殘兵被仿佛不要錢的手雷炸得暈暈乎乎,他們還活著,但已喪失戰鬥力。近衛軍戰士們紛紛從壕溝中躍出,都不帶閃避的,徑直上前去頂著韃子額頭給開個血洞。這似乎不像是在戰鬥,蒙格很享受槍斃韃子的感覺,但狗韃子的爛命當不如一發子彈值錢。於是猛喊一嗓子:“敗家崽子們,別浪費子彈,不會拿刀鏟劈啊!”
    蒙格緊了緊鋼盔扣帶,讓衛生員再度包紮好手臂上箭傷,然後隨三團收複失陷的東京線。錯了,白百合糾正他:“團部傳達師長命令,防線現時更名為遼陽線、沈陽線、橫崗線赫圖阿拉漢語意為橫崗,即平頂小山崗)。”
    蒙格嘟囔道:“師長大人雅興!他寫他的錦繡文章好了,咱隻管殺韃子。”說話帶著幾分底氣,底氣來自於獲得了戰死同袍的武器補充,蒙格現在雙槍別腰,兩箱手雷一肩挑,踩著溝底韃子們的屍體回到自己之前相中的戰鬥位置。鑒於韃子第二波次進攻不再享有箭雨掩護,他得以閑工夫唱小曲:“腰身壯膽氣豪,常練武勤操勞,風雨一肩挑,一肩挑”
    經驗管用,戰鬥經驗猶管用且寶貴。
    曆二十餘陣仗,蒙格已成為雙手沾滿三十餘韃子鮮血的沙場老鳥。投彈之前先甩個土坷垃出去,讓韃子因閃躲而聚集後再用真家夥招呼;近距離的投幾顆炸出安全區域,再使出訓練時學的遠距離投彈;手臂甩脫力了,就換手槍左右開弓打掉衝上來的韃子。戰友們見蒙格的招數好使便有樣學樣,此短兵戰術反複運用幾次,後金軍第二波次凶猛衝鋒始終未能突破遼陽線,一批又一批韃子兵以千姿百態倒斃於衝鋒路上,幾千具韃子屍體幾壘成齊腰高的屍牆,既擋住後來者的前進道路,又遮擋了近衛軍的視線。
    屍牆擋不住上帝視角下的高科技光學觀測儀器的視線。
    高高立於塔台之上,多爾袞警惕地從弟弟多鐸微微發抖的手裏接過單筒鏡,再看一眼弟弟那刷白的臉色,舉起鏡子觀察戰況。
    有一說一,明狗打仗貪生怕死,做出來的器具沒得挑。鏡片裏塗抹有鬆煙墨,可有效防反光。鏡子裏的景象清晰明了,一覽無餘。
    從懂事起,自與朝鮮、明國開戰了才知道戰場是硝煙四起的,戰場是可以燃燒的。透過硝煙,透過搖曳的火花,清楚看到了八旗勇士的慘狀,似乎也能聽到他們垂死的哀嚎。
    有人在怔怔地看著自己連著筋的斷腿不知所措;有人捂著褲襠痛得不住翻滾;有人試圖脫掉甲胄查驗傷口,解著解著,頭一歪手一鬆就此別過;
    二十倍鏡下,十裏之遠似咫尺。鏡頭稍放遠,停留於戰陣之上,幾不見直立之人。第二波人馬築也打沒了!
    多爾袞悶聲不響下得塔樓,乃將頭上鐵盔狠狠摜地上,但見他泛著油亮的青色頭皮上蒸騰出幾絲熱氣,太陽穴上青筋頂皮跳動幾欲破皮而出。他艱難地咽了口口水,仿佛在吞下苦果,猶豫片刻後對傳令兵道:“傳...傳我將令...收兵!”
    第三波次將至不至。韃子剛往後退,白百合和蒙格便失心瘋般躍出戰壕尾隨在韃子身後,邊走邊翻看屍堆。戰士們稍愣神後便知他二人所做何為,敬重他們對死者的戰友情深,恐他二人有失便紛紛跳上地麵突前警戒。
    這就把後撤的韃子給嚇著了,膽小的加快腳步,膽大的停下腳步轉身設防,膽子不大不小的放緩步伐四下張望,看其他人的反應和軍官的命令再做決定,如此造成了韃子後衛部隊一定程度的混亂。好在前突的近衛軍沒打算朝著韃子屁股踢上一腳,隻顧著翻撿屍體。
    蒙格記著燕三和喬遷倒下的地方,沒費多大勁便找到了二人屍體,但喬遷的首級卻是被韃子割掉了的,也不知那韃子凶手是死在陣前或全身而退。蒙格遍尋不著喬遷首級,隻得對著遠去的韃子叫罵:“還喬爺的首級來,還喬爺首級來!”
    蒙格在氣急敗壞,白百合過來拉他往回走,“咱們回陣地,去一二線當中找找,或許那韃子死在那裏。”
    挺幸運,白百合果然在遼陽線和沈陽線之間的坡地上找到了喬老爺的首級,捧來給蒙格看,倆人將首級上的血汙擦拭幹淨安到屍體上,用繃帶纏繞裹住,還了喬遷一個全屍。再將燕三和喬遷的屍首並排安放於坡頂集屍處,取來白布蒙麵,立於屍體前長久敬禮,向戰友做最後的告別。
    做完這一切,蒙格向白百合道謝:“不曾想你還挺有情義。”
    好好一句話到蒙格嘴裏就能變味,白百合被噎得不知如何作答才好,半晌才回過味來,他不欲與那呆子囉嗦,便打著官腔道:“非戰須互助,受傷有醫治,戰死能歸葬。這是我近衛軍的規矩!”
    鑲紅旗的任務相對而言是樁美差,跑馬遛彎未折損一人一馬。阿濟格回到大帳看到倆兄弟鐵青加慘白的臉便暗道不妙,再聽聞正白、鑲白兩旗損失慘重,陣亡3000餘滿洲旗兵,算上4000漢軍旗,一仗下來折損5000戰兵!阿濟格隻覺天旋地轉,一屁股坐向馬紮。小小馬紮如何撐得住連人帶甲的重量,‘哢嚓’便散了架。坐在地上的阿濟格又氣又怕,牙關不由自主地磕碰起來:前所未有的敗績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