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出島進鎮找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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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晚上啊,黑得跟墨似的。那小風兒吹過海麵,就帶過來一股子鹹鹹腥腥的味兒。
有幾個人影從縹緲峰踩著劍就下來了,那衣服啊,被風一吹,呼啦啦地飄著,然後輕巧地就落到地上了。
蘇瑤華低著腦袋瞅了瞅自己那毛茸茸的兔子身子,心裏頭還是有點不得勁兒,不過呢,也慢慢開始習慣自己現在這個模樣了。
“可算是下山嘍。”季子清眼睛滴溜溜地轉著看了看四周,目光一下子就落在不遠處的小鎮上了,“咱得先找個客棧住下。”
岑月兒聽了就點點頭,然後說:“你去打聽打聽吧,李太白。”
李太白一下子有點懵,接著就皺著眉頭看向岑月兒,問道:“為啥是我呀?”
“你可是傅子淵的關門弟子啊,咱出門在外的,當然得你出麵啦。”岑月兒說得平平淡淡的,可是那話裏的意思就是不容人反駁。
李太白咬了咬嘴唇,最後還是點了點頭,轉身就朝著小鎮的方向去了。
他走路的步子穩穩當當的,臉上看起來挺放鬆的樣子,可實際上啊,眼睛裏透著小心謹慎呢。
他一邊走著,心裏還一直回響著藍子澤說的那句“撿來的野種”。
就這一句話啊,就像一根刺一樣,紮在心裏頭,時不時地就疼一下。
哪怕現在都已經走出縹緲峰了,但是那種被人排擠的感覺啊,還是在心裏頭散不去。
這個小鎮子沒多大,石板路上沒多少人,就幾盞燈籠在風裏晃晃悠悠的。街邊的小攤販把攤位支起來了,那吆喝的聲音是一陣接著一陣。
有個王小販呢,坐在個破破爛爛的矮凳子上。他腳邊堆著些叫不上名兒的幹果,手裏攥著一把滿是鏽跡的刀,不緊不慢地削著一個果子。
這時候李太白朝著他走近了幾步,眼睛在他身上打量了一下。
就見這王小販啊,皮膚黑黝黝的,臉上有一道疤,從左邊臉頰斜著劃到下巴那兒。眼睛雖說不大,可透著一股精明勁兒,正滿臉帶笑地瞅著他呢。
“公子啊,您要不要買點幹果,路上吃著方便。”王小販的聲音又沙又啞的,還帶著點笑模樣,可也不知道為啥,讓人聽著就覺得有點別扭。
李太白沒搭理他推銷東西這茬兒,直接就問:“勞煩問一下,這附近有沒有客棧呀?”
王小販手上削果子的動作停了一下,把李太白上下看了個遍,笑著反問道:“您是自個兒一個人呢,還是跟朋友一塊兒來的呀?”
李太白的眉頭微微一皺,這王小販的笑讓他心裏頭沒來由地多了一絲防備。
他就沉著聲音說:“那些人是我的同伴。”
王小販的眼睛裏突然閃過一點不一樣的神色,跟著就笑了起來:“哦?那你們是打哪兒來的呀?”
“縹緲峰。”李太白平平淡淡地回了一句,不太想多說。
王小販一聽這個,臉上的笑容變得更明顯了,就好像聽到了特別有意思的事兒似的。他把手裏的果子一放,站起身來,拍了拍褲子上沾著的灰,壓著嗓子說:“你們這些人呐,咋老愛往那些奇奇怪怪的地兒湊呢。”
李太白臉一黑:“你到底曉不曉得客棧在哪?”
王小販倒是不慌不忙的,還繞著他走了一圈,嘴裏不停地發出嘖嘖的聲音:“年紀輕輕就穿得這麽體麵,肯定是富貴人家出來的。不過呢……”突然,他湊到李太白的耳邊,小聲地說,“你家再有錢有勢,也不是所有人都待見你,是不?”
李太白的瞳孔一下子縮了起來,趕緊往後退了一大步,手也搭到劍柄上了。
王小販卻放聲大笑起來,好像根本就不在乎李太白對他的敵意:“別這麽緊張嘛,我就是隨口那麽一說。客棧啊,我當然知道在哪了。”
他抬手朝著遠處的一條小巷指了指:“就順著這條路一直往前走,拐三個彎以後,就能瞧見一座紅磚蓋的老房子,那就是‘歸雲客棧’了。”
李太白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心裏頭的疑慮還是沒消。
這人說話老是帶著一種試探的感覺,就像是故意在挑動他的情緒似的。
“你為啥要告訴我們這些呢?”李太白小聲地問。
王小販聳了聳肩,又坐回到矮凳上,一邊削著果子一邊說:“我就是個賣果子的小商販,哪敢藏著掖著什麽秘密啊。就是看你們不像是本地的人,怕你們在這個鎮子裏走丟了唄。”他說得輕巧,可那語氣裏卻透著一股莫名的怪異勁兒。
李太白也不再追問了,扭頭就走。
才走了沒幾步呢,就聽到身後王小販的聲音傳了過來:“哎,那個姑娘啊,就是變成兔子的那位,你們都得小心著點,這鎮子晚上可不太安寧。”
李太白的腳步一下子就停住了,扭頭往後看,結果就瞧見王小販還在老地方坐著呢,低著腦袋削水果,就好像剛剛說的話都沒從他嘴裏冒出來過似的。
他在那兒站了一會兒,想了想,最後還是啥也沒再多說,朝著大夥在的方向接著走了。
等回到季子清他們身邊的時候,天邊都已經黑下來了,星星也開始冒頭了。
“客棧的位置打聽好了嗎?”岑月兒問道。
李太白點了點頭,把剛剛的情況簡單講了講。
“那個小販啊,有點怪怪的。”蘇瑤華心裏暗自琢磨著,她是隻兔子,直覺向來很靈的。
她總感覺這個小鎮不像表麵上那麽太平。
“不管咋樣,先找個地方住下再說。”季子清說道。
這一群人就順著李太白指的方向往前走,穿過一條又一條窄巴巴的小巷子,燈光越來越暗,街道兩邊的房子也越來越破舊。
夜裏的風吹過來,帶著一股淡淡的潮氣。“歸雲客棧……”李太白小聲嘟囔著,心裏呢,老是晃著王小販那似笑非笑的眼睛。
這一晚啊,肯定安生不了。
李太白從王小販那兒打聽到了客棧的地兒,雖說那家夥繞來繞去說得含含糊糊的,可他好歹也弄清楚了個大概方向。
要走的時候,他從袖子裏掏出一片金葉子,遞給正削著果子的王小販。
“謝了。”就這麽簡簡單單的倆字,語氣裏啥多餘的情緒都沒有。
王小販抬眼瞅了他一下,接過金葉子,嘿,還真就放到嘴裏咬了一口。
那金葉子在他牙齒間輕輕碰了下,就發出了一聲輕響。
“夠義氣。”他笑著把金葉子塞進懷裏,“不過呢,公子哥,晚上走路可別到處亂看啊,特別是身邊還帶著那種……不怎麽尋常的東西的時候。”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睛有意無意地往遠處的蘇瑤華那兒瞟了一眼。
那隻兔子正趴在地上呢,耳朵微微顫動著,顯然是聽到這話了。
李太白沒搭腔,隻是淡淡地說了句:“曉得了。”說完就轉身走了,腳步比來的時候穩當多了。
等回到季子清他們身邊的時候,天邊最後那點兒夕陽的餘暉也沒了,黑夜完全把一切都罩住了。小鎮上的燈沒幾盞亮著,空氣裏飄著柴火和炊煙混在一塊的味兒。
“都打聽好了?”季子清先開了口。
李太白嗯了一聲,把剛剛的情形簡略說了說。
說到王小販最後那句“你們可得小心那位姑娘”的時候,蘇瑤華的耳朵一下子就豎起來了。她現在雖然是兔子的身子,可意識還在呢,對這種有點試探性的話特別敏感。她老感覺啊,這個王小販像是知道點啥,又好像故意把他們往某個方向引。
“他到底是啥人啊?”岑月兒皺著眉頭問。
“不知道。”李太白實實在在地回答,“不過他肯定不像表麵上那麽簡單。”
季子清往四周看了看,瞅著夜色越來越深了,街上也沒幾個人走動,就幹脆地說:“不管咋樣,先找個地方住下才是要緊事。”
大家都點頭,讓李太白在前麵帶路,朝著歸雲客棧去了。
這一路啊,幾個人都不怎麽說話。尤其是李太白,打從那小販說了“你們門派再厲害,也不是所有人都樂意接納你”之後,他的臉色就一直冷冷的,看著很壓抑。蘇瑤華偷偷瞅了他一眼,心裏頭湧起一種挺複雜的感覺。
“他不是那樣的人。”她在心裏頭默默為他辯解了一下。
一夥人穿過好幾條窄巴巴的小巷子,腳下的石板路因為年頭太久沒修了,坑坑窪窪的。時不時有風吹過來,把兩邊掛著的布簾子吹得呼啦呼啦響。
在街道的最那頭,一座舊舊的紅磚房子慢慢露了出來。門口掛著個掉漆的木牌子,上頭寫著“歸雲客棧”四個大字,字寫得很有勁道,可顏色都褪了,還發黃呢。
“就是這兒啦。”李太白止住了腳步。
客棧門前站著個上了年紀的老頭兒,正低著頭擦櫃台上的灰呢。
聽到有腳步聲,他抬起頭來,眼睛有些渾濁,不過透著幾分機靈勁兒。
“幾位是要住店嗎?”他聲音沙沙的,說話慢悠悠的,就好像對這種深更半夜來住店的客人已經見怪不怪了。
“對的。”季子清往前邁了一步,“我們一共五個人,麻煩給安排一下。”
老頭兒把他們打量了一番,目光落到蘇瑤華身上的時候,多停了一會兒,不過也沒多說啥,就點了點頭說:“還有空房呢,裏邊請吧。”
幾個人走進客棧,迎麵就是一間看著有點舊的大堂。
牆上掛著幾盞燈籠,燈光暗暗的,整個大堂讓人感覺特別壓抑。
“今晚上這屋子,恐怕不會太安寧。”蘇瑤華心裏暗自琢磨著。她呀,就是隻兔子,可她那敏銳的直覺就跟小雷達似的,一個勁兒地提醒她呢。這個小鎮,瞅著普普通通的,還有那個叫“歸雲”的客棧,這裏頭肯定藏著啥秘密。
李太白在角落裏站著,一隻手就搭在劍柄上,眼睛跟探照燈似的,警覺地把四周掃了個遍。他嘴上沒吭聲,可整個人就像是上了弦的箭,隨時準備發射,處於那種特別戒備的狀態。
岑月兒呢,一邊擺弄自己的衣襟,一邊小聲嘟囔:“今兒晚上誰守夜啊?”
“我來。”李太白回答得那叫一個幹脆,一點兒都不帶猶豫的。
岑月兒瞅了他一眼,就沒再言語了。
季子清一屁股坐到旁邊的椅子上,輕輕歎了口氣說:“瞅這架勢,這一路啊,肯定輕鬆不了。”
外麵的風啊,吹得更猛了,夜也越來越深了。
大堂的深處,樓梯拐角那兒有一盞燈,一閃一閃的,就跟快沒油的打火機似的,感覺隨時都能滅嘍。
客棧裏燈光暗乎乎的,空氣裏飄著一股陳年木頭和潮濕摻和在一起的味兒。
大家走路都輕手輕腳的,生怕把這份安靜給攪和了。
“咱一共五個人。”岑月兒先開了口,那語氣冷靜得很,不容別人反駁,“要五間客房。”
櫃台後麵的老掌櫃抬起他那渾濁的眼睛看了岑月兒一眼,嘴角微微往上一挑,就好像聽到了啥特別逗的事兒似的,不過也沒多說啥,就慢悠悠地點了點頭說:“有空房。”“一間房就成。”李太白冷不丁地開了口,聲音不大,可那股子堅定勁兒卻讓人沒法忽視。
大家一下子都愣住了,眼睛齊刷刷地看向他。
“你不跟我們一塊兒啊?”季子清皺著眉頭,挑了挑眉毛問道。
“我想自個兒住。”李太白說得很平靜,可眼神卻有點躲閃,像是在回避什麽重要的事兒。
他的手指不知不覺就搭在了劍柄上,那手指頭的關節因為用力都變白了。
蘇瑤華耳朵微微一動,心裏頭突然一緊。
打從那句“你家門第再高,也不是所有人都想攀附你”的話一出口,他就變得特別沉默寡言,就好像把啥東西深深地藏在了心底,不想讓任何人知道。
岑月兒瞅了李太白一眼,啥也沒多問,就輕描淡寫地說了句:“隨你便吧。”
老掌櫃咳嗽了一聲,慢騰騰地從櫃台下麵拿出一本都發黃了的登記冊,拿根毛筆蘸了蘸墨,打算做記錄。
這時候,李太白突然從袖子裏拿出一片金葉子,輕輕擱在櫃台上。
“這是……”老掌櫃眼睛一亮,手也跟著停住了。
“這是多開一間房的錢。”李太白說道,“我一個人住。”
金葉子在那昏黃的燈光下閃著柔和的光,老掌櫃抬眼瞧了瞧李太白,又把其他人都打量了一圈,最後把登記冊收起來,點了點頭說:“行嘞。”“二樓東邊最裏頭那間房。”他一邊說著,一邊轉身到牆角拿了個銅鑰匙,遞給李太白,還補了句,“熱水得另外算錢。”
李太白接過鑰匙,神色平靜得很,麻溜地就把金葉子放回袖子裏了,那動作熟練得很,就好像這種事兒他經得多了。
岑月兒就問他:“你今晚上守夜啊?”
“嗯。”李太白應了一聲,頭都沒抬。
這大堂裏的氣氛啊,越來越壓抑,牆上掛著的燈籠時不時地爆出來幾個小火星子。
岑月兒就說:“我去瞅瞅那房間啥樣。”說完呢,就帶著其他人朝著樓梯那邊去了。
李太白還在原地站著,看著他們走遠的背影,好一會兒才朝著通往二樓的那個小門走過去。
那小門在角落裏藏著呢,差不多都被陰影給蓋住了,要是不專門去找,根本就發現不了。
就在他剛要踏出那個門簾的時候,突然有個低低的聲音傳過來:
“公子啊,您那金葉子……可真是個好東西啊。”
李太白的腳步一下子就停住了,回頭看過去。
隻見一個瘦小的家夥正蹲在廚房門口呢,手裏還端著一碗稀粥,看著就像個跑堂的小廝。
他臉上雖然帶著笑,可那眼神冷得跟刀似的。
李太白就眯著眼問他:“你咋知道那是金葉子呢?”“這客棧啊,一天到晚人來人往的,可多了呢。不管誰帶了啥東西,說了啥話,保準有人能聽到。”那少年小聲嘟囔著,說完就站了起來,朝著樓上抬了抬下巴,“但是呢……二樓的那個房間啊,可不怎麽安寧。”
李太白皺起了眉頭,問道:“你這話啥意思啊?”
“沒啥特別的意思。”少年咧開嘴笑了笑,白白的牙齒都露出來了,“就是給你提個醒兒,晚上睡覺可別睡得太沉嘍。”
說完,他一轉身就鑽進廚房去了,一下子就沒影了,消失在那片黑乎乎的地方。
李太白在原地站著,手裏緊緊攥著那把銅鑰匙,眉頭皺得越來越緊了。
看來啊,今天晚上肯定是沒法消停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