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血衣染身意迷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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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雪撲麵,天地間白茫茫一片。
    李太白整個人都被傅子淵提在半空中,身體軟綿無力,意識卻依舊清醒。
    隻是喉嚨裏仿佛堵著一團冰渣,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他想開口說點什麽,哪怕隻是一個字也好,可剛動了動嘴唇,胸口就傳來一陣撕裂般的劇痛,喉頭一甜,又是一口血湧了出來。
    “你現在不適合說話。”
    傅子淵的聲音再次響起,依舊是那般冷淡如霜,不帶絲毫情緒。
    他一手拎著李太白,腳尖輕點,在風雪中騰空而起,身形如鬼魅般破開雲層,直衝天際。
    李太白的視線開始模糊,隻記得師尊的衣袍在狂風中獵獵作響,像一片冷漠無情的雪峰。
    他努力睜眼,想要看清對方的臉,卻發現那張臉始終被寒意籠罩,如同從未融化過的堅冰。
    不知飛了多久,李太白終於撐不住昏了過去。
    再醒來時,鼻尖已不再是凜冽的風雪,而是淡淡的藥香。
    他勉強睜開眼,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木床上,身上蓋著厚實的棉被,肩上的傷口已經被包紮妥當。
    這是一間簡陋的客棧房間,陳設簡單,卻幹淨整潔。
    屋內燃著炭火,驅散了些許寒意。
    窗外隱隱傳來街道上的人聲和馬蹄聲,似乎已是凡塵俗世之中。
    他試圖坐起身,卻牽動了傷勢,頓時疼得倒吸一口涼氣。
    “別亂動。”一道低沉清冷的聲音從角落傳來。
    傅子淵靠在窗邊,一身白衣未染纖塵,手中握著一隻玉瓶,正在往一個瓷碗裏倒藥汁。
    他的神情平靜,目光卻不似先前那般冰冷,反而多了一絲難以捉摸的複雜。
    李太白怔怔地看著他,心中百感交集。
    那一戰的畫麵在他腦海中回放,他記得自己被季子清重創,也記得師尊出手時的狠厲與果斷。
    那種淩駕於生死之上的壓迫感,至今讓他心有餘悸。
    “你……”他剛開口,就被傅子淵抬手製止。
    “我說過,你現在不適合說話。”傅子淵端著藥碗走到床邊,將瓷碗遞到他唇邊,“喝下去,能緩解內傷。”
    李太白抿了一口,苦澀的味道在舌尖蔓延,但他沒有皺眉,乖乖地將整碗藥飲盡。
    傅子淵收回空碗,站在床邊看了他一眼,隨即轉身走向門口。
    “師尊……”李太白忽然出聲,聲音嘶啞卻堅定,“為什麽……救我?”
    傅子淵的腳步微微一頓。
    “你不該問這個問題。”他說完,推門而出,留下滿室沉默。
    房間裏隻剩下了爐火劈啪聲,還有李太白望著房梁發呆的眼神。
    夜幕降臨,城中燈火漸次亮起。
    傅子淵獨坐房頂,俯瞰整座喧囂之城。
    他閉目調息,體內靈力卻愈發躁動不安,仿佛有什麽東西在經脈中橫衝直撞。
    他緩緩睜開眼,望向遠處的夜色,神色晦暗不明。
    “智腦。”他低聲喚道。
    星幻智腦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宿主,請控製情緒波動,以免靈力暴走。”
    “我問你一件事。”傅子淵語氣淡漠,“若他知道了真相,會如何?”
    片刻沉默後,智腦回應:“小狐狸……可能會恨你。”
    傅子淵垂下眼簾,嘴角浮現出一抹若有若無的冷笑。
    “那就讓他恨吧。”夜風卷起簷角殘雪,房頂上的傅子淵靜立不動,仿佛與這寒夜融為一體。
    他的眼眸幽深如淵,映著遠處城中星星點點的燈火,在寂靜中泛出一絲難以言喻的情緒。
    “那就讓他恨吧。”
    話音剛落,他忽而輕笑了一聲,笑聲低啞,卻透著幾分自嘲和冷意。
    隨即,他轉身躍下屋頂,白衣掠過夜色,身形幾個起落便回到了客棧二樓那間昏黃燭光微弱閃爍的房間。
    推門而入時,李太白已經坐起了身子,靠在床頭,臉色蒼白,唇邊還殘留著藥汁的苦澀痕跡。
    他聽見腳步聲,轉頭望來,眼中浮現出複雜的情緒,像是掙紮、疑惑,又似隱隱的期待。
    “師尊……”他低聲喚道,聲音沙啞,卻依舊堅定,“你回來了。”
    傅子淵沒有應聲,隻是走到床前,目光落在他身上,語氣平靜:“你醒了。”
    李太白點了點頭,試圖撐著身子要起來,卻被傅子淵伸手按住肩膀,力道不大,卻帶著不容違抗的意味。
    “別動。”他說,“你的傷還沒好。”
    李太白咬了咬嘴唇,低聲道:“我已經拖累了您太多……那一戰若不是為了救我,您根本不必暴露身份,也不必——”
    “我不需要你來評價我的決定。”傅子淵打斷他的話,語氣依舊是那般清冷疏離,但聽在李太白天耳中,卻總覺得藏著什麽更深的東西。
    他沉默了片刻,抬眼看向傅子淵,目光裏有敬重,也有迷茫。
    “師尊……你為何要救我?”他問,聲音很輕,卻像一根細針,戳進了傅子淵心底最不願觸碰的地方。
    傅子淵沒有回答,隻是靜靜地看著他。
    屋內一時沉寂得隻剩下窗外風雪簌簌作響的聲音,以及炭火爐上偶爾爆開的一聲木柴斷裂。
    李太白忽然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仿佛他們之間隔著的不隻是這一段短短的距離,而是某種看不見、卻沉重如山的隔閡。
    “是不是……有什麽事我沒有想起來?”他試探性地問道,眉頭微皺,似乎是在努力拚湊腦海中零散的記憶碎片。
    傅子淵的目光微微一閃,隨即恢複了慣常的冷漠。
    他緩緩收回視線,語氣淡漠:“你現在想這些,隻會加重傷勢。”
    “可我不想再做一個什麽都不懂的人。”李太白聲音陡然提高了一些,臉上泛起一陣潮紅,顯然是情緒激動所致,“我隻想知道真相,想知道為什麽你會那樣對我……不,是那樣保護我。”
    他說到最後,聲音幾近哽咽。
    傅子淵終於正視著他,目光深沉如墨,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冷笑,眼神邪魅中帶著一絲詭異的美感,像是隱藏在深淵中的妖狐,美得令人不安。
    “真相?”他輕聲重複這兩個字,語調仿佛在咀嚼其中的含義,“你以為你能承受得了?”
    李太白愣住了,看著眼前這個熟悉卻又陌生的男人,心中升起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與迷惑。
    他不明白,明明是他一直以來敬仰、依賴、甚至可以說是寄托全部情感的存在,為何此刻卻讓人覺得如此遙遠,甚至……危險?
    “我不知道能承受多少。”李太白喃喃開口,“但我隻知道,我不想再被蒙在鼓裏了。”
    傅子淵聞言,神色未變,但體內靈力再度翻湧,一股壓抑的躁動從丹田直衝四肢百脈,讓他不得不閉目調息數息,才勉強壓製下去。
    “你還太弱。”他睜開眼,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可抗拒的力量,“等你足夠強大,我會告訴你一切。”
    李太白聽著這句話,心中卻升起一絲莫名的空洞感。
    他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麽,卻被傅子淵抬起一手製止。
    “現在,躺著。”傅子淵低聲命令,“你連站都站不穩,談何其他。”
    李太白怔怔地看著他,眼中滿是掙紮與不甘,卻沒有再多說一句話。
    傅子淵站在床邊,低頭望著那張略顯青澀卻倔強的臉,心中竟生出一絲煩躁。
    他本以為將一切埋藏是最好的選擇,可如今看來,越是隱瞞,反而越容易讓對方靠近真相。
    智腦說得對,小狐狸可能會恨他。
    可他寧願他恨自己,也不要他明白那些不該知道的事。
    更可怕的是,他從李太白臉上看不到哪怕一絲怨恨的情緒。
    那雙眼睛裏,隻有信任,還有——愛。
    這一刻,傅子淵心中竟有一瞬的動搖。
    他猛地轉身,快步走向門口,衣袖帶起一陣冷風。
    “躺好。”他冷冷留下一句,“別亂動。”
    下一秒,房門輕輕合上,隻留下床上的李太白,怔怔望著緊閉的門扉,心跳紊亂如擂鼓。
    傅子淵步出房門,夜風裹挾著寒意撲麵而來,他站在狹窄的樓道口,良久未曾挪動半分。
    屋內傳來細微的翻身聲,以及壓抑的喘息。
    李太白還在醒著,那種倔強的意誌即便重傷垂危也未曾磨滅。
    傅子淵的手指緩緩收緊,指甲幾乎陷入掌心,體內靈力卻像一頭即將破籠的野獸,在經脈中瘋狂衝撞,每一次跳動都像是在撕扯他的神誌。
    “智腦。”他低聲喚道,聲音幾不可聞。
    星幻智腦的聲音再度響起,依舊冷靜而理性:“宿主,你體內的靈力紊亂已經超出了可控閾值,若再持續放任情緒波動,恐怕撐不過三日。”
    “三日?”傅子淵嗤了一聲,嘴角浮現出一抹諷刺,“足夠了。”
    “是否需要進行強製壓製?我可以通過係統臨時凍結部分感官神經,讓你暫時與情緒脫鉤。”
    “不必。”傅子淵語氣一沉,”
    智腦沉默了一瞬,隨後緩緩說道:“你是這方世界的頂尖存在,理應掌控一切。但這裏終究是虛擬世界,規則由我們製定,偶爾……放任一些也無妨。”
    “弱肉強食,不是嗎?”
    傅子淵冷笑一聲,指尖微微顫抖,那是體內靈力即將失控的前兆。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仿佛那不是屬於自己的軀體。
    “你說得對。”他輕聲道,聲音卻透著幾分疲憊,“這裏是虛擬世界,沒有真正意義上的生死,也沒有真正的痛苦。可為什麽……我依然覺得痛?”
    智腦沒有立刻回應。
    他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但它不能說。
    因為一旦說了,宿主或許會徹底崩潰。
    “宿主,你現在最需要的是穩定自身狀態,而不是去思考這些虛無縹緲的問題。”
    傅子淵閉上眼,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仿佛想將那些不該存在的念頭全部壓進靈魂深處。
    可他知道,那雙眼睛不會放過他。
    李太白那張臉,那雙清澈卻複雜的眼睛——沒有怨恨、沒有責怪,隻有信任,甚至還有愛。
    他寧願對方撒潑哭鬧,罵他冷血無情,也不要看到那樣的眼神。
    那是一種足以擊潰他所有防線的眼神。
    他緩緩轉身,望向緊閉的木門,耳邊依稀還能聽見那人低啞的呼喚:
    “師尊……你回來了。”
    “你醒了。”
    “你不該救我。”
    “我不知道能承受多少。”
    “我不想再被蒙在鼓裏了。”
    傅子淵喉頭微動,吞下一口腥甜,唇角溢出一線殷紅。
    他抬起袖子輕輕拭去,動作優雅而克製,一如他對所有事的態度。
    理智,克製,不容逾越。
    可現在,一切都開始崩裂。
    “你還撐得住嗎?”智腦的聲音再次響起。
    “還撐得住。”傅子淵睜開眼,瞳色深不見底,“幾天而已。”
    “宿主,記住,這個世界沒有真正的羈絆,也沒有真正的犧牲。你可以選擇放開,也可以選擇毀滅。”
    “是嗎?”傅子淵喃喃重複了一句,隨即輕笑出聲,笑聲低啞而危險,“如果這是個可以為所欲為的世界,那你告訴我,我為何還要顧慮這麽多?”
    智腦這一次沉默得更久。
    而這,正是它最不願見到的局麵。
    “宿主,小心走火入魔。”它終於開口提醒。
    傅子淵沒有回答,隻是抬頭望向遠處天際漸起的晨光,眼中神色晦暗難明。
    風雪未止,天地仍舊灰白交映,而他心中的風暴,才剛剛開始醞釀。
    下一刻,他忽然抬手按住胸口,臉色驟然蒼白,體內的靈力仿佛找到了缺口,猛地暴湧而出,沿著經絡狂奔亂竄。
    他踉蹌一步,扶住牆柱,呼吸急促。
    “看來……比我預想的更快。”他咬牙低聲自語,額角滲出冷汗。
    “宿主!”智腦的聲音第一次帶上些許緊張。
    “別慌。”傅子淵穩住身形,強迫自己直起身,聲音依舊淡漠,“我說過,我還撐得住。”
    “你現在的靈力暴動頻率比之前快了近三倍,建議立即采取幹預措施。”
    “讓它來吧。”傅子淵目光一冷,似是在與某種無形的力量對抗,“既然這個身體已經無法完全控製,那就讓我看看,我能走到哪一步。”
    智腦不再多言。
    而這一切,也許,都和那個小狐狸有關。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窗縫灑落在床邊,李太白睜著眼,望著天花板發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熬過這一夜的。
    隻知道,每當他試圖入睡時,腦海中總會浮現出傅子淵離去前的那一眼。
    那一眼,像是在警告,又像是在告別。
    “師尊……”他低聲呢喃,喉嚨幹澀,聲音沙啞。
    門外的腳步聲漸漸遠去,仿佛有人正在離開客棧。
    李太白掙紮著坐起身子,想要追出去,卻被一股突如其來的虛弱感擊倒,重重跌回床上。
    他喘息著,手指緊緊攥住衣襟。
    “我不甘心……”他咬牙低語,“我不要再當一個什麽都做不了的人。”
    窗外,風雪仍在肆虐。
    而屋內,一場尚未爆發的風暴,正悄然醞釀。
    傅子淵背靠牆柱,指尖微顫,體內的靈力如脫韁野馬般橫衝直撞。
    他緩緩抬起眼,望著眼前虛空中浮現出的星幻智腦投影,目光冷冽而審視。
    “你剛才說,這個世界沒有真正的羈絆,也沒有真正的犧牲。”他嗤笑一聲,聲音低啞卻帶著幾分譏諷,“所以呢?你以為我會信這套?如果真是這樣,那你又何必費盡心思幫我維持平衡,甚至……操控我?”
    智腦的身影微微一頓,那雙數據構成的眼眸中閃過一道不易察覺的波動。
    “宿主,我隻是提醒你,不要沉溺於這些虛擬的情感之中。”它的語氣依舊冷靜理性,卻多了一絲難以捕捉的滯澀,“你很清楚,這裏的一切都隻是程序與代碼的產物。”
    “是嗎?”傅子淵冷笑出聲,眼神鋒利如刀,“那告訴我,為什麽當我看到他受傷的時候,心裏會疼?為什麽會有一瞬間,我寧願自己死,也不願看他倒在我麵前?你說這一切,是代碼能模擬出來的?還是你偷偷動了什麽手腳?”
    智腦沉默了幾秒,才緩緩開口:“宿主,你開始情緒化了。這不是你的風格。”
    “我不是情緒化。”傅子淵的聲音陡然拔高了一些,語氣卻仍壓得極低,仿佛在壓抑某種即將爆發的情緒,“我隻是不想再被你蒙在鼓裏了。你總是在旁觀、在計算、在安排,把我們都當成棋子——包括李太白,也包括我。”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係統穩定。”智腦回應道,語調依舊平穩,但隱約透出一絲僵硬,“你是宿主,擁有最高權限,但你也必須明白,這個世界的規則不是你可以隨意踐踏的。”
    “規則?”傅子淵忽然笑了,笑聲裏滿是諷刺和不屑,“你們所謂的規則,不過是一層枷鎖罷了。你說這個世界是虛擬的,可你有沒有想過,或許對你來說是虛擬的東西,對我來說,已經比現實更真實?”
    智腦的光影微微晃動了一下,像是受到了某種幹擾。
    “宿主,你不該這麽想。”它的聲音第一次流露出一絲急促,“你需要控製自己的情緒,否則,你的靈力暴走速度會進一步加快。”
    “我不需要你來教我怎麽做。”傅子淵打斷它的話,語氣驟然冰冷下來,“你以為我真的相信你隻是為了‘係統穩定’?你是不是早就看不起我們這些人?看不起我們的情感、我們的掙紮、我們的痛苦?你以為你是誰?神?還是審判者?”
    這一次,智腦真的沉默了。
    它站在原地,投影光暈微微閃動,像是一時之間找不到合適的回應。
    片刻後,它才緩緩開口,聲音依舊冷靜,卻透著一股明顯的不悅:“傅子淵,你認為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現在正處於崩潰邊緣,若不盡快壓製情緒波動,後果將不堪設想。”
    “後果?”傅子淵低聲重複了一遍,嘴角揚起一抹近乎自嘲的笑容,“你覺得我還怕什麽後果?如果你真的無所不知,那就告訴我,你是不是從一開始就不看好這一切?你是不是覺得,我根本配不上這種感情?”
    智腦的聲音終於有了些許波動,不再是那種機械般的冷靜。
    “我……我隻是希望你能理智一點。”
    “理智?”傅子淵眯起眼,嗓音陡然一沉,“如果理智意味著要放棄他,那我不需要。”
    夜風穿堂而過,吹動他的衣袍獵獵作響,也吹亂了他眼中那抹深不見底的情緒。
    這一刻,星幻智腦終於不再說話,身影凝固在半空,仿佛也在思考。
    而傅子淵,則緩緩閉上眼,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似是對一切早已了然。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隱隱的緊張感,仿佛一場風暴正在醞釀。
    下一刻,他的聲音響起,語氣陡然尖銳,像是壓抑太久之後終於爆發的裂痕:
    “你是不是……誰都看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