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誌強蹲在門口，盯著那隻死雞，眉頭皺得幾乎能夾住一片落葉。
    他的肚子咕嚕叫了一聲，像是催促他做決定。
    “吃還是不吃？”他喃喃自語，手指不自覺地戳了戳雞胸脯，觸感冰冷，但看起來並沒有腐爛的跡象。
    “智腦？你在不在？”他又喊了一聲，然而腦海裏依舊寂靜無聲。
    他歎了口氣，最終一咬牙，“既然都送到我門口了，那就別浪費了。”
    說幹就幹，他將雞拎起來，隨手在門外找了塊幹淨的地兒，拔毛、開膛、去內髒，動作雖生疏卻還算利索。
    畢竟小時候跟爺爺養過雞，也看過怎麽處理。
    清理完第一隻雞後，他正準備繼續收拾第二隻，忽然聽到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媽？”他回頭一看，果然是李琴秀回來了。
    她一身泥濘，褲腳上還沾著幾片枯葉，整個人散發著一股濃重的泥土味和汗酸味。
    顯然剛從地裏回來，連臉都沒擦一下。
    “你這是……幹什麽呢？”李琴秀看著兒子手裏的雞，滿臉疑惑。
    “撿的。”方誌強隨口扯了個理由，又低頭開始拔第二隻雞的羽毛。
    李琴秀皺眉：“這雞是哪兒來的？不會是從別人家偷的吧？”
    “媽，你兒子現在窮歸窮，還不至於偷雞摸狗。”方誌強翻了個白眼，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
    李琴秀沒再多問，隻是拍了拍身上的土，轉身進了屋。
    方誌強望著她的背影，心裏泛起一絲說不清的情緒。
    他從小就沒爹，是李琴秀一個人把他拉扯大的。
    可這些年來，母子倆的關係始終有點淡，像是隔著一層看不見的膜，誰也不願意主動靠近一步。
    他低頭繼續幹活，嘴裏嘟囔：“今天我來做飯吧，你先休息會兒。”
    李琴秀聞言頓了一下，轉頭看向他，眼裏閃過一絲驚訝：“你會做飯？”
    “不會就不能學嗎？”方誌強抬起頭，衝她笑了笑，“總不能老讓你做吧。”
    李琴秀一時語塞，站在原地愣了幾秒，才低聲應了一句：“那行吧，你小心點別燙著。”
    她進屋後，坐在床邊脫鞋，神情有些恍惚。
    自從丈夫去世，她一直拚命勞作，早出晚歸，為了供兒子上學，為了生活奔波，已經很久沒有聽他說過一句“媽你辛苦了”之類的體己話。
    而今天，這個一向沉默寡言的兒子，居然主動說要做飯，還要她休息……
    她揉了揉酸痛的小腿，心裏泛起一陣久違的暖意。
    廚房裏，方誌強一邊切菜一邊琢磨著今天的遭遇。
    “一隻雞送上門，剛好夠兩人吃。”他心想，“看來智腦也沒打算讓我餓死。”
    可就在他準備炒菜的時候，腦海中終於響起那個熟悉的聲音——
    【擊殺野雞x2，獲得食物儲備+3，生命值恢複10】
    “你終於出來了！”方誌強忍不住吐槽，“之前怎麽不理我？我還以為你宕機了。”
    【係統未響應的原因：未知】
    【當前好感度：15\100】
    “……你還真冷酷。”方誌強撇嘴，“不過也好，至少說明雞沒問題，不然也不會獎勵我。”
    他把雞肉下鍋，熱油爆香蔥薑蒜，香氣慢慢飄出來。
    鍋鏟翻動間，他竟然有模有樣，動作熟練得連他自己都有點意外。
    李琴秀聞著香味走進來，看著鍋裏冒著熱氣的炒肉，忍不住開口：“你什麽時候學會做菜的？”
    “瞎琢磨的。”方誌強淡淡道，“以前看你也怎麽做，自己試幾次就會了。”
    “你以前不是嫌我做的飯難吃嘛。”李琴秀笑了笑，語氣輕描淡寫，卻透著一點小心翼翼。
    “確實難吃。”方誌強頭也不回地說，“鹹得像醃魚，米飯不是夾生就是糊底。”
    李琴秀的笑容僵了一下，隨即苦澀地搖了搖頭：“是我不會照顧你。”
    方誌強沒說話，隻是繼續翻炒著菜。
    空氣中彌漫著飯菜香，廚房裏卻陷入了一種奇怪的沉默。
    片刻後，方誌強關火，端菜上桌。
    李琴秀坐下吃飯時，目光落在兒子臉上，眼神複雜。
    她突然覺得，今天的兒子，好像不太一樣了。
    他不僅做了飯，還主動讓她休息；
    他不僅清理了兩隻雞，還做得有模有樣；
    他不僅說了實話，還不再逃避表達情緒……
    這一切，像是某種悄然發生的轉變。
    但她不知道，這是否意味著什麽，又是否能持續下去。
    她夾了一口菜放進嘴裏，微微皺眉。
    “味道怎麽樣？”方誌強問。
    “……挺鹹的。”她如實答道。
    方誌強點頭：“我知道，但我習慣了這麽炒。”
    李琴秀笑了笑，沒再說什麽，默默地繼續吃飯。
    窗外夜色漸深，風吹動樹葉沙沙作響，仿佛在低語著某個未曾揭開的秘密。
    而屋內，母子倆麵對麵坐著，吃著一頓簡簡單單的晚飯。
    隻是誰也沒有察覺，在那一句“你以前不是嫌我做的飯難吃嘛”的背後，隱藏著一段即將爆發的過往與現實的衝突。
    方誌強端著鍋子從廚房走出來，熱氣騰騰的雞肉香味撲鼻而來。
    他把菜放到桌上，拉開凳子坐下。
    “媽，吃飯。”
    李琴秀遲疑了一下，走過來坐在對麵。
    她看著桌上的菜，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以前兒子從來不進廚房，連碗都不洗，今天卻不僅主動做飯，還做得像模像樣。
    她夾了一塊雞肉放進嘴裏，咀嚼了幾下，眉頭微皺：“嗯……確實鹹了點。”
    “我知道。”方誌強低頭扒飯，“但我覺得剛好。”
    母子倆沉默地吃著飯，屋裏隻剩下筷子碰碗的清脆聲響。
    外麵風有些大，吹得窗戶吱呀作響，遠處偶爾傳來一兩聲狗叫，像是在訴說著夜色裏的不安。
    李琴秀忽然抬頭，輕聲道：“你爸以前也喜歡吃鹹的。”
    方誌強的動作頓了一下，眼神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隨即恢複平靜。
    “是嗎？”他淡淡地說，“我不記得了。”
    這話像是一盆冷水，潑在李琴秀心頭。她低下頭，沒有再說話。
    屋外黑狗突然狂吠起來，一聲接一聲，像是被什麽東西驚動了似的。
    緊接著，坡上傳來嘈雜的人聲，隱隱約約能聽見有人在喊什麽，聲音斷斷續續，聽不太清楚。
    “外麵出什麽事了？”李琴秀放下筷子，神情有些緊張。
    方誌強站起身，走到窗邊推開一條縫往外看，外麵漆黑一片，什麽都看不見。
    隻有那群人吵鬧的聲音越來越近，夾雜著腳步聲和不知誰的哭腔。
    “不知道，可能是村裏出了什麽事。”他皺眉道。
    “別管那麽多了，吃完飯早點休息吧。”李琴秀試圖勸住他，“這種時候最好別湊熱鬧。”
    方誌強回頭看了她一眼，眼神裏帶著幾分猶豫，卻沒有立刻反駁。
    他重新坐下來，繼續吃飯。
    “媽，其實我做的飯，也不一定比你好。”他說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
    李琴秀一怔，抬頭看向他。
    “你說什麽？”
    “我說……”方誌強停下筷子，語氣難得溫和，“我以前嫌你做的飯難吃，是有點過分了。”
    他低頭看著碗裏的飯，聲音不大，卻格外清晰。
    “我知道你每天幹完活回來已經很累了，還要做飯、洗衣、收拾屋子……我小時候不懂事，老埋怨你，現在想想，是我太不懂事了。”
    李琴秀的眼眶微微泛紅，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麽，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你做的飯雖然不好吃，但至少讓我吃飽了。”方誌強笑了笑，臉上帶著幾分自嘲，“那時候我總以為日子就該過得輕鬆一點，長大之後才發現，哪有什麽輕鬆可言。”
    他拿起筷子，夾起一塊雞肉放進嘴裏，嚼了兩下，忽然又說：“不過，這次這雞……你不是說我做得很鹹嗎？”
    李琴秀愣了一下，隨即忍不住笑了出來。
    “是挺鹹的。”她點頭，“但我吃著覺得……香。”
    這句話說完，兩人之間的空氣仿佛變得柔軟了一些。
    那種多年來橫亙在他們之間的隔閡，似乎在這一刻裂開了一條縫隙。
    屋外的喧囂仍在繼續，狗叫聲夾雜著人群的騷動，仿佛在預示著什麽即將發生的事情。
    方誌強放下筷子，伸手摸了摸臉上蹭到的一點灰。
    他剛才炒菜的時候，灶台火光旺盛，煙熏得厲害，臉也被火光映得通紅，眼下還沾了點鍋灰。
    “我去看看外麵到底怎麽了。”他站起身，語氣堅定。
    李琴秀臉色一變，急忙攔住他：“別去！天都黑了，外麵也不知道是什麽情況，萬一出事怎麽辦？”
    “沒事的。”方誌強輕輕撥開她的手，“我就在村口看看，不往人堆裏鑽。”
    “不行！”李琴秀聲音提高了些，“你一個人去太危險了，而且……你才剛回來，別添亂。”
    “媽。”方誌強轉過身，看著她的眼睛，認真地說，“我今年二十五了，不是小孩了。有些事情，我得自己去看，自己判斷。”
    他頓了頓，語氣溫和了些：“再說，如果真出什麽事，我也不能一直縮在家裏，對吧？”
    李琴秀張了張嘴，想再勸，卻找不到合適的話。
    她看著兒子那張染著灰的臉，忽然發現他真的變了。
    不再是那個隻會抱怨生活的男孩，而是一個開始承擔責任的男人。
    “那你答應我……別去太久。”她終於妥協了，語氣裏帶著懇求。
    方誌強點點頭：“好，我快去快回。”
    他穿上外套，推門走了出去。
    夜風吹拂，寒意刺骨，他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隻留下屋內一人坐在飯桌前，久久未動。
    窗外的狗叫聲更急了，仿佛整個村莊都被一種莫名的躁動包圍著。
    而這場風波，才剛剛開始。
    方誌強走出家門，夜風撲麵而來，帶著幾分濕冷的氣息。
    他下意識地拉緊了外套，腳下的泥土還殘留著白日裏的雨水，踩上去有些打滑。
    村口的方向隱約傳來嘈雜聲，人影晃動，夾雜著幾聲斷續的哭喊和狗吠。
    李琴秀站在門口，望著兒子的背影，幾次欲言又止，最終隻是輕輕歎了口氣，退回屋裏關上了門。
    方誌強沿著坡道往上走，心跳隨著腳步逐漸加快。
    村裏平日裏難得如此喧鬧，更何況還是在這種時候——飯點剛過，照理說大多數人應該都在家裏才對。
    但今晚卻像有什麽東西把所有人都從屋子裏驅趕了出來。
    他來到坡上的鬆樹底下時，人群已經圍得水泄不通。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烈的腐臭味，像是某種動物死久了沒被處理的味道，卻又混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血腥氣。
    方誌強皺起眉頭，捂住鼻子往人群裏擠了幾步。
    “讓一讓……讓我看看。”他低聲說著，聲音不大，卻因為語氣堅定，加上身材還算結實，人群稍微給他讓出了一條縫。
    他終於看到了。
    地上躺著一具屍體，仰麵朝天，四肢呈奇怪的角度張開，身上衣物破碎不堪，露出的皮膚上布滿了青紫與抓痕，臉部更是血肉模糊，幾乎難以辨認五官。
    更令人膽寒的是，屍體周圍還有幾處拖拽痕跡，像是被人從遠處拖到這裏丟棄的。
    方誌強瞪大了眼睛，呼吸一滯，胃部猛地抽搐了一下。
    他猛地轉身，幾步走到一邊的樹旁，扶著樹幹劇烈地嘔吐起來。
    胃裏翻江倒海，連帶著剛剛吃下去的飯菜都吐了個幹淨。
    喉嚨火辣辣地疼，眼角也被嗆出了淚花。
    他的手緊緊抓住樹皮，指節泛白，整個人因恐懼而微微發抖。
    這是他第一次親眼看到死人，而且死狀如此慘烈。
    不是電視劇、也不是新聞裏那些模糊的畫麵，而是真實地出現在眼前，就在這個夜晚，在這個熟悉的小村莊中。
    “這……這是誰？”他喃喃自語，聲音沙啞。
    有人低聲議論：“聽說是村東頭的王二柱，前兩天就失蹤了。”
    “說是昨天晚上還有人聽到他在村口叫喚，結果沒人搭理……”
    “現在看這情況，怕不是……遭了野獸？還是……”
    後麵的話沒有說完，但眾人心裏都明白，野獸再凶殘，也不會造成這樣的傷痕。
    而更可怕的是，如果這不是野獸所為，那又是誰？
    方誌強靠在樹邊緩了好一會兒，才勉強壓下心頭的惡心。
    他抬頭看了看四周，村民們神色各異，有害怕的、有震驚的、也有偷偷觀察別人反應的。
    整個現場仿佛被一層無形的陰雲籠罩，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雖然他還沒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但他能感覺到，這件事並不簡單。
    而這股不安的情緒，也讓他意識到，也許自從他回到村裏後，一切都開始變得不對勁了。
    智腦呢？為什麽剛才一直沒出聲？
    他試著在腦海中呼喚了一聲：“智腦？你還在嗎？”
    然而，回應他的依然是沉默。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臂，那裏原本有個係統提示欄，但現在空空如也，沒有任何信息彈出。
    這種突如其來的失聯感讓他更加不安。
    他知道，星幻智腦不會無緣無故消失。
    它總是會適時給出一些提示或任務，哪怕隻是最低限度的存在感。
    而現在，它就像是徹底被屏蔽了一樣。
    “難道……有什麽東西影響了它的運行？”方誌強心中暗想。
    就在這時，身後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他回頭一看，發現人群外圍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程知節。
    那是村裏另一個年輕人，跟他是同齡人，小時候也一起玩過，後來因為各自的生活軌跡漸漸疏遠了。
    此刻對方正盯著他，眼神複雜，似乎有什麽話想說，卻沒有立刻走近。
    方誌強注意到他的神情有些異樣，像是驚訝，又像是擔憂。
    他下意識地皺了皺眉。
    這個人為什麽會在這裏？又為什麽會用這樣的眼神看著自己？
    正當他思索時，程知節邁步朝他走來，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但那笑容怎麽看都有些勉強。
    “方誌強，你回來了啊。”他開口說道，聲音不大，卻足夠引起方誌強的注意。
    “嗯。”方誌強點頭回應，目光依然警惕，“你怎麽也在？”
    程知節看了眼地上的屍體，臉色變了變，隨即轉回來盯著方誌強，低聲道：“我本來是去村口找人的，沒想到……撞見了這事。”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神不自覺地掃過方誌強的臉，像是在確認什麽。
    方誌強心頭一動。
    “找人？”他問，“找誰？”
    程知節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麽，卻又猶豫了一下。
    這時，一陣夜風吹來，吹亂了他的頭發，也吹散了兩人之間短暫的沉默。
    下一秒，不遠處傳來一聲驚呼：“你們快來看！這裏還有腳印！”
    人群頓時騷動起來，紛紛圍過去查看。
    趁著混亂，程知節靠近了些，壓低聲音說：“方誌強，你一個人在外麵太危險了。要不……我送你回家吧？”
    他這話一出口，方誌強的心髒猛地跳了一下。
    這句話聽上去像是關心，但不知為何，他總覺得背後藏著什麽。
    他眯起眼睛，仔細打量著程知節的臉，試圖從那雙眼裏看出些什麽。
    可對方的表情平靜，甚至帶著一點小心翼翼的關切。
    方誌強沒有立刻回答。
    他隱隱覺得，今晚的事情才剛剛開始，而他，或許已經被卷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