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斜斜地灑進客廳，照在那部黑屏泛裂的手機上。
    趙子龍的手還在發抖，不是因為發燒，而是因為心口那股翻湧的怒火幾乎要衝破喉嚨。
    他猛地從沙發上彈起，動作快得像當年長阪坡上那一記回馬槍，一把奪過諸葛亮手中即將撥出的電話，拇指狠狠砸在掛斷鍵上。
    屏幕暗下去的瞬間，他的眼神也徹底冷了下來。
    “你憑什麽打給她？”聲音低啞，卻像刀鋒出鞘，一字一字割在空氣裏。
    諸葛亮皺眉，語氣平靜得近乎冷漠“她是你朋友，也是醫生。你現在高燒，需要人送醫。”
    “所以你就毫不猶豫地選她？”趙子龍冷笑，眼底血絲密布，“十年了，孔明，我替你擋過多少明槍暗箭，替你壓下多少流言蜚語，你現在第一反應是打給一個外人？還是……她？”
    諸葛亮沉默了一瞬，眼神微動，但很快又恢複了公事公辦的冷淡“孫小閔專業，而且她住在附近。我不可能為了陪你去醫院耽誤工作。”
    “工作？”趙子龍像是聽到了什麽荒唐笑話，喉嚨一緊，聲音陡然拔高，“你連我快燒暈過去都能冷靜安排別人來接手，是不是哪天我死了，你也隻會發個郵件通知家屬？”
    “如果你真那麽在乎我，就不會把她的號碼設成緊急聯係人。”諸葛亮忽然開口，語氣依舊平穩，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刺，“你明知道她對我意味著什麽。”
    趙子龍渾身一震，瞳孔驟縮。
    他知道這句話的分量——孫小閔曾是諸葛亮的初戀，也是唯一一個敢當麵指責他“冷血”的女人。
    而他趙子龍，用了整整十年，才把那個人從諸葛亮的生活裏一點點擠出去。
    可現在，對方一個電話，就能讓他再次被推到邊緣。
    “那你告訴我，”他咬牙，聲音沙啞，“如果今天倒在這裏的是她，你會怎麽做？”
    諸葛亮沒有回答。他的沉默比任何言語都更鋒利。
    趙子龍笑了，笑得淒涼又決絕“好，很好。我記住你說的——工作重要。那我也祝你工作順利，別累垮了身子。”
    話音未落，他已經轉身大步走向門口，腳步踉蹌卻不肯回頭。
    背影挺直如槍，仿佛寧可倒下也不願彎腰求一句挽留。
    直到門“砰”地關上，屋內隻剩諸葛亮一人站著，指尖還停留在未撥通的界麵上。
    他緩緩閉了閉眼，喉結微動，終究什麽也沒說。
    屋外樓道裏，龐士元正靠在牆邊抽煙，見趙子龍出來，嘴角一揚“喲，英雄落難？”
    趙子龍腳步不停，冷聲道“滾。”
    “急什麽？”龐士元吐出一口煙圈，慢悠悠跟上兩步，“剛才我可看得清楚，諸葛連碰你一下都嫌耽誤時間，倒是急著給前女友打電話。你說你圖什麽？十年如一日地守著他，結果連生病都沒資格讓他請半天假？”
    “我說了，滾。”趙子龍猛地轉身，眼神凶得像要噬人。
    龐士元卻不懼，反而笑了“你瞪我也沒用。事實就是，我在他項目組的核心位置，而你，隻是個掛名的‘家屬’。他開會從不遲到，但從你生病開始，他已經遲到了三次——可你知道他最後怎麽跟董事會解釋的嗎？他說‘私人事務，已處理。’”
    “你閉嘴！”趙子龍一拳砸向牆壁，水泥簌簌落下。
    “你看，你還是忍不住。”龐士元收起笑意，逼近一步，“你知道最可悲的是什麽嗎？是你明明知道他不在乎你了，還非要把自己釘在那段過去裏。你以為你是忠犬，其實你隻是個活體紀念品。”
    趙子龍雙目赤紅，手指攥緊到骨節發白。他很想一拳砸碎這張嘴
    他咬牙，轉身就走，腳步比來時更急、更亂，像是怕再待一秒就會徹底失控。
    龐士元望著他的背影，輕笑一聲，低聲喃喃“自作多情的人，最不值得同情。”
    與此同時，城市另一端的寫字樓頂層，諸葛諸葛亮正站在落地窗前接電話。
    來電顯示是“諸葛子豐”。
    他看了一眼，眉頭微皺，按下接聽。
    “小亮，你爸剛才又喝多了，在客廳摔杯子。”電話那頭，張老爺子聲音疲憊，“他說想見你，你能不能抽空回來一趟？”
    “我現在在開跨國會議，爸的情況有護士看著，您別擔心。”諸葛亮語氣簡潔，“等我這邊結束再聯係您。”
    “可你已經連續三天沒回家了……”
    “我知道。”他打斷，“但這個項目關係到集團轉型，不能出錯。”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
    “小亮啊，”張老爺子終於歎了口氣，“趙子龍那孩子剛才也給我打了電話，說你對他不上心……我不是偏誰，可你們這樣僵著，遲早要出事。”
    “他情緒不穩定，發燒影響了判斷。”諸葛亮語氣不變，“我會安排醫生上門。”
    “我不是讓你安排醫生！”張老爺子聲音陡然提高，“我是讓你做人！你爺爺我打拚一輩子，最怕的不是公司垮，是家裏散！”
    諸葛亮沉默片刻，隻說了句“我明白”，隨即掛斷了電話。
    張老爺子握著手機，望著窗外灰蒙的天色，緩緩搖頭。
    而此刻的趙子龍，正站在公司樓下，抬頭望著那棟高聳入雲的大廈。
    風吹起他的衣角，也吹亂了他眼底最後一絲溫軟。
    他掏出手機，翻出一個許久未撥的號碼——諸葛子豐。
    隻是他不知道，這一通電話撥出去，會不會成為壓垮一切的最後一根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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