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4章 終章 情傷難免心猶冷,血濺當場意未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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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如墨,傾盆而下。
蘇瑤華趴在牆頭上,兔耳朵緊貼在後頸,全身濕透,卻不敢動彈。
她親眼目睹了一場顛覆認知的對話——那個在王者峽穀中被譽為“智絕天下”的諸葛亮,竟然曾是被滅門的孤童;而一向忠勇無雙的趙子龍,竟是執行屠殺命令者的兒子。
仇恨與真相交織成網,將兩個曾經並肩作戰的人推向了深淵邊緣。
她本應該立刻離開,向蕭蘭陵匯報這個驚天秘密。但她動不了。
不是因為害怕暴露,而是因為她看到了趙子龍跪在雨中的背影——那曾是她在遊戲中最仰慕的英雄,槍出如龍,所向披靡。
可此刻,他就像一尊被暴雨衝刷得幹幹淨淨的石像,連呼吸都帶著裂痕。
“婚姻……是個錯誤。”諸葛亮終於開口,聲音平靜得近乎冷酷。
趙子龍猛地一顫,仿佛被利刃穿透了脊梁骨。
他抬起頭,雨水順著發梢滴落,模糊了視線,但那雙眼睛卻死死地盯著眼前的人,好像想從那張清冷的臉上找到一絲開玩笑的痕跡。
沒有。
諸葛亮撐著墨色的傘,站在門檻上,身影單薄得像一張紙。
他的目光越過趙子龍,望向庭院深處那盞熄滅的燈,語氣淡漠地說:“我們之間,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你愛的是‘軍師’,是那個為你出謀劃策、百戰百勝的諸葛孔明。但我不是。我隻是一個被命運撕碎又拚湊起來的殘次品。我不想再成為誰的支柱,也不想再為誰燃燒自己。”
“不……不是這樣的!”趙子龍聲音嘶啞地喊道,聲音幾乎被雨聲淹沒,“我知道我對你說過混賬話!我說你背叛趙家、勾結外敵、妄圖篡權……我說你要毀掉整個聯盟!但那都是氣話!是我被憤怒衝昏了頭腦!是我……是我太蠢了,聽信了那些謊言!”
他雙手狠狠地砸向地麵,濺起的泥水四處飛濺。
“我明明……明明早就該察覺到的。你從不會做無意義的事,你每一次退讓,每一次沉默,都不是軟弱,而是……而是你在保護著什麽!”他仰起頭,眼中布滿血絲,“你還記得嗎?七年前的北境之戰,我執意強攻敵營,你阻攔我,我說你怯戰。但後來我才知道,你早就算出了敵軍的埋伏,要不是你暗中調兵接應,我早就死在雪穀裏了……你救了我那麽多次,可我……可我卻一次次把你推得更遠……”
他的聲音開始顫抖,不是因為冷,而是因為痛。
痛入骨髓。
諸葛亮靜靜地聽著,傘微微傾斜,遮住了他半邊臉。
誰也看不見他眼底的情緒。
“你還記得那年除夕嗎?”趙子龍忽然輕聲笑了起來,笑中帶淚,“你說想吃我做的橘子糖。我笨手笨腳地熬了三個時辰,糖都熬焦了,你還是一口一口地吃完了。你說,‘子龍做的,都不會難吃’。但後來……後來我卻對你說了最狠的話——‘你活著就是對趙家的侮辱’。”
他緩緩地從懷中掏出一把水果刀,鏽跡斑斑,刀柄上纏著褪色的紅繩。
“這是我娘留給我的唯一東西。”他喃喃自語道,“她說,真正的男人,不是靠武器殺人,而是用它守護自己所愛的人。但我……我用槍傷了你的心,現在……隻能用這把刀,證明我的真心。”
諸葛亮的瞳孔微微一縮。
趙子龍沒有絲毫猶豫,猛地將刀尖對準自己心髒的位置,用力刺了下去!
“如果你不相信我後悔了,那就讓這血來洗清我的罪孽!”他咬著牙低聲吼道,刀鋒已經劃破了衣衫,刺入了皮肉,鮮血瞬間湧出,混入雨水,在地上蜿蜒成河。
劇痛讓他的身體劇烈顫抖,但他仍然挺直了脊背,死死地盯著諸葛亮,好像要用生命換來對方一句“別走”。
雨聲突然變得刺耳起來。
風卷著殘葉,吹亂了諸葛亮的發絲。
他終於向前邁了一步,墨色的傘微微傾斜,遮住了趙子龍頭頂的風雨。
“你……”他開口說道,聲音罕見地出現了一絲波動。
可就在這一瞬間,趙子龍忽然悶哼了一聲,身體晃了晃,單膝跪地,手中的刀還沒有拔出來,鮮血順著刀柄流淌,滴落在青石板上,綻開了一朵朵暗紅色的花。
“我……不是求你原諒。”他喘著氣說,嘴角溢出了血沫,“我隻是……不能看著你一個人走進黑暗。你說你要退出天下紛爭,但這世間,還有誰能懂你?還有誰……會記得那個曾在雪夜裏為我煮薑湯的諸葛孔明?”
他的聲音越來越微弱,但每一個字都像釘子一樣,敲進了人的心裏。
諸葛亮沉默了很久,終於緩緩地伸出了手——
而在牆頭上,蘇瑤華的瞳孔驟然一縮,爪子不自覺地收緊了。
她本以為自己隻是個旁觀者,窺探秘密隻是為了完成任務。
但此刻,她竟然感到胸口一陣窒息般的壓迫感。
這不隻是遊戲npc之間的情感糾葛,這是真實得讓人戰栗的人性掙紮。
“蕭蘭陵……”她低聲呢喃著,兔眼中閃過一絲動搖,“你是否也曾這樣……被人用真心傷害過?”
雨,還沒有停。
一道閃電劃破天際,照亮了庭院中相對而立的兩人的身影,也照亮了那把深深插在血肉中的水果刀。
下一刻,風刮起來了,傘掉了。
一個身影緩緩地俯下身去—— 雨絲如針,刺入夜的肌理。
閃電撕裂蒼穹的一瞬,照亮了庭院中那道緩緩俯身的身影——諸葛諸葛亮。
他終於動了。
墨傘落地,發出一聲輕響,像是某種決斷的落地生根。
他蹲下身,手指穩而冷地扣住那把鏽跡斑斑的水果刀刀柄,眉頭微蹙,聲音低沉卻清晰:“你還是這麽蠢。”
話音未落,他猛地一抽——刀鋒帶出一串血珠,濺在他素白的袖口上,像雪地裏綻開的第一枝紅梅。
趙子龍悶哼一聲,身體劇烈一顫,卻仍咬牙未叫出聲,隻是嘴角溢出的血沫已順著下頜滴落,在泥水中暈開暗紅。
“為什麽?”諸葛諸葛亮盯著那道深可見骨的傷口,語氣裏沒有憤怒,也沒有悲憫,隻有一種近乎疲憊的質問,“你以為用自殘就能讓我留下?你以為流血就能洗清你那些傷人至深的話?子龍,我不是你的贖罪祭品。”
趙子龍喘息著,臉色慘白如紙,可眼神依舊執拗地望著他:“我不是……為了讓你留下……我隻是……不想讓你走的時候,覺得這世上沒人懂你。”
諸葛諸葛亮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眸底已是一片寒潭。
他脫下外袍,粗暴地裹住趙子龍的胸口,動作不算溫柔,卻帶著不容拒絕的果斷。
“你若真懂我,就該知道,我最恨的從來不是你的誤解,而是你一次次用‘忠誠’‘情義’當借口,去逃避真正的麵對。你不願聽真相,不願信我,卻在事後以死相逼——這是愛嗎?這是占有。”
他說完,用力將趙子龍從地上拽起,聲音冷得像刀鋒:“走,去醫院。”
趙子龍還想掙紮,卻被他一把鉗住手臂,力道大得驚人。
“別逼我現在就徹底放手。”諸葛諸葛亮低聲道,
翌日清晨,霧氣彌漫。
諸葛諸葛亮坐在醫院走廊盡頭的沙發上,衣衫淩亂,袖口還沾著未幹的血跡。
他閉著眼,卻並未真正入睡。
腦海中反複回放著昨夜的畫麵——趙子龍跪在雨中,刀刺入胸的那一瞬,他竟感到心髒狠狠一縮,仿佛被無形之手攥住。
他不願承認,但那一刀,不隻是刺在趙子龍身上,也刺進了他心裏那道早已結痂的舊傷。
“諸葛兄。”一道溫和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龐士元提著一個竹編食盒,緩步走來。
他穿著一襲青灰長衫,眉目清朗,手中折扇輕搖,神情卻透著幾分凝重。
“聽說子龍出事了?我剛從城南回來,本想約你去探望我妹妹,她病了許久,一直念著你曾教她讀《道德經》……可半路聽說你連夜送人來醫館,便直接過來了。”
諸葛諸葛亮睜開眼,目光平靜地落在龐士元臉上,片刻後,才緩緩道:“抱歉,耽擱了你的事。”
“不必道歉。”龐士元在他身旁坐下,打開食盒,取出一碗溫熱的藥粥,“你我相交多年,我知你重情。隻是……”他頓了頓,聲音壓低,“你真的打算就這樣放任子龍繼續糾纏下去?你們之間的恩怨,不隻是私人情感,更牽連著趙家與諸葛家幾十年的舊賬。昨夜之事,若傳出去,恐怕會再掀風波。”
諸葛諸葛亮沉默片刻,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袖口的血痕。
“龐兄,你說若一個人背負著家族的罪孽出生,他是否有資格去愛另一個被那罪孽摧毀的人?”
龐士元一怔,扇子停在半空。
“子龍的父親,是當年屠我滿門的執行者之一。而我,是唯一的幸存者。”諸葛諸葛亮的聲音很輕,卻字字如刀,“可笑的是,我們曾在戰場上並肩作戰,彼此信任,甚至……相愛。我以為過去可以埋葬,仇恨可以消解。可當他說出‘你活著就是對趙家的侮辱’時,我才明白——有些裂痕,從出生就注定了。”
龐士元歎了口氣:“可他也並非全然無辜。他不知真相,被蒙蔽多年。如今既已知曉,也願以命贖罪,你又何必一味冷拒?”
“冷拒?”諸葛諸葛亮忽然冷笑,“我不是冷,是清醒。感情不是救贖的工具,也不是彌補過錯的代價。他若真悔,就該學會獨自承擔,而不是一次次用傷害自己來逼我回頭。”
他說完,目光投向病房緊閉的門,眼神複雜難辨。
龐士元見狀,不再多言,隻將藥粥遞過去:“至少,先吃點東西。你一夜未眠,身子也受不住。”
諸葛諸葛亮搖頭,正欲推辭,卻忽然察覺自己的眼皮沉重得抬不起來。
昨夜心神耗盡,此刻在安靜的走廊裏,竟不知不覺沉入了淺眠。
龐士元見他靠在沙發上睡去,輕輕將外袍蓋在他身上,自己則靜坐一旁,望著窗外漸亮的天光,眉宇間浮現出一絲憂慮。
而就在那片微光之中,諸葛諸葛亮的唇角微微抽動,似在夢中呢喃著什麽——
“……若我早知你是趙家之子,是否……從不會靠近?”
風穿廊而過,吹動了窗簾,也吹亂了他額前的碎發。
病房內,心電監護儀的滴答聲規律而沉穩。
可誰也沒有注意到,趙子龍的手指,在昏迷中極其輕微地顫了一下,仿佛在回應那句未曾出口的夢語。
晨光微熹,醫院長廊的盡頭泛起一層薄薄的灰白,像是被水浸過的宣紙,緩緩暈染開來。
空氣裏彌漫著消毒水的氣味,混雜著藥粥餘溫散盡後的微苦。
諸葛諸葛亮猛然驚醒,額角冷汗涔涔,夢中那句“若我早知你是趙家之子,是否……從不會靠近?”仍如細針般刺在心頭,久久不散。
他抬手撫了撫眉心,指尖觸到一片濕冷。
昨夜雨淋透的發絲尚未全幹,黏在頸側,帶來一陣陣寒意。
他緩緩直起身子,外袍滑落,龐士元察覺動靜,輕輕將它拾起,搭在椅背上,動作輕得仿佛怕驚擾了這片刻的寧靜。
諸葛諸葛亮沒有看他,隻是目光沉沉地望向病房內。
趙子龍仍躺在病床上,麵色蒼白如紙,呼吸微弱卻平穩。
心電監護儀發出規律的滴答聲,像是一道無形的鎖鏈,將他與這個世界牢牢拴住。
醫生剛從病房走出,摘下口罩,神情凝重中帶著一絲慶幸:“萬幸刀鋒偏了不到一厘米——再往左半寸,就是心髒。失血過多,需靜養至少半月,情緒務必穩定。”
諸葛諸葛亮靜靜聽著,眸光未動,隻輕輕“嗯”了一聲,像是從極遠的地方傳來。
醫生走後,龐士元才低聲道:“你也該回去歇息了。這身衣服都沾了血,再不換,怕是要落下病根。”
諸葛諸葛亮沒有回答。
他站在原地,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袖口那抹暗紅血跡,仿佛在確認昨夜的一切並非幻覺。
他的思緒卻早已飄遠——那一刀,真的隻是偏了一厘米嗎?
還是說,趙子龍從一開始就計算好了?
他知道不會死,所以他敢刺,敢用血來逼他回頭。
可笑的是,他竟真的回頭了。
“你還在糾結?”龐士元看出他神色異樣,輕歎一聲,“子龍雖衝動,但情之所至,未必全是執念。你我皆知他性子,寧折不彎,可一旦認定了,便是赴死也不退。你若一直這樣冷著,他隻會一次比一次更狠。”
諸葛諸葛亮終於側過頭,目光如深潭映月,清冷而幽遠。
“龐兄,你說……一個人,可以用傷害自己的方式,來證明愛嗎?”
龐士元一怔,隨即苦笑:“這世上哪有標準答案?可若換作是你,被人一句‘你活著就是對趙家的侮辱’刺得體無完膚,十年隱忍,隻為護他周全,結果換來的是誤解、羞辱、乃至今日這一刀——你會如何?”
諸葛諸葛亮沉默。
他會如何?
他早已學會了不回應。
不掙紮。
不哭,也不怒。
像一具被命運抽空靈魂的軀殼,在權謀與算計中踽踽獨行。
可昨夜,當他看見那把鏽刀刺入趙子龍胸膛的瞬間,他竟無法動彈。
不是因為震驚,而是因為——痛。
一種久違的、幾乎被遺忘的痛。
他以為自己早已麻木,可原來,心還是會在某個瞬間,為某個人裂開一道縫。
“我不想救他。”他終於開口,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可我……沒能轉身離開。”
龐士元望著他,你不是鐵打的,諸葛孔明。
你也會累,會痛,會……舍不得。”
諸葛諸葛亮閉了閉眼,疲憊如潮水般湧上。
他確實累了。
不隻是身體,更是心。
這場糾纏,早已超出了愛恨的範疇,成了命運的拉鋸。
他不知自己還能撐多久。
“你說……”他忽然問,語氣平淡得近乎疏離,“我什麽時候,能離開這個地方?”
龐士元一愣,隨即失笑:“你又開始說這些玄乎話了?這天下雖亂,可你我皆在其中,生來便在此,何談‘離開’?”
諸葛諸葛亮沒有笑。他隻是看著龐士元,眼神清明得近乎透明。
龐士元笑意漸斂,盯著諸葛諸葛亮看了許久,才緩緩道:“你昨夜沒睡,今日言語,怕是受了刺激。”
諸葛諸葛亮唇角微動,似笑非笑。
他頓了頓,目光再次投向病房中昏睡的趙子龍,聲音輕得像一陣風:
“是趙子龍自己,非要找虐。”
得知諸葛亮即將獨自啟程前往“虛妄之淵”調查星幻智腦的源頭,趙子龍情緒崩潰。
他無法接受“她要走”,更無法理解“為何不能一起”。
在激烈爭執後,諸葛亮仍執意離去。
趙子龍悲怒交加,竟拔劍自傷胸口,鮮血染紅鎧甲,昏倒在庭院之中。
諸葛亮聞聲折返,強忍心痛將其送往稷下醫館。
手術後,趙子龍昏迷不醒,手中仍緊握兩人成婚時的玉佩。
龐士元聞訊趕來探望,見諸葛亮神情恍惚,終於開口質問:“你真的認為,隱瞞就是保護?”
諸葛亮沉默良久,低聲道:“我查到了‘輪回者’的數據痕跡……蘇瑤華不是第一個。而子龍若知情,必會隨我赴死。我不能……再看著所愛之人因我而碎。”
她望向窗外星空,聲音微顫:“這峽穀,或許從來就不是遊戲。”
“你說,一個英雄,能不能為愛違抗係統?”
稷下醫館的夜,冷得像趙子龍的劍。
他為了留住她,竟用那柄斬過千軍的槍,刺進了自己的胸口。
可她還是走了,帶著秘密,走向虛妄之淵。
龐士元站在走廊盡頭,看著諸葛亮的背影,忽然笑了:“你們一個用命攔,一個用智逃,可這世界……早就不講情了。”
隻是沒人知道,那一夜的血,不隻是情傷——
是數據洪流中,人類意識最後的掙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