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麵試官都愣了一下，麵麵相覷，看向柳星絮的眼神都多了幾分複雜。
    隻有柳星絮，始終平靜地注視前方，好像一潭死水，經不起什麽風浪。
    或許沒人明白，二十六歲，這樣一個燦爛美好，風華正茂的年紀，怎麽就有人活成了這樣。
    “好的，我們明白了，你回去等通知吧。”
    柳星絮慢慢走出大樓，已經傍晚了，風吹在身上有幾分涼。
    路邊忽然停了好幾輛車，其中那輛黑色的邁巴赫，十分惹眼。
    助理陳峰飛快從駕駛座下來，打開邁巴赫的後車座，裏麵走出來一個人。
    一身昂貴的純手工黑西裝，純黑襯衫領口處的暗金色刺繡錦上添花，左胸口處的鷹翅紋寶石胸針在夕陽下亮得晃人眼睛。
    五官俊美，英氣逼人，恍若夜中泛著冷氣的明月。
    傅栩沉在一群西裝革履的中年老總的簇擁中走過來，旁邊身著銀灰色西裝的李總正殷切地介紹著什麽，傅栩沉薄唇緊抿，時不時地點頭算是回應。
    柳星絮沒想到會在這算市中心邊緣的位置遇到傅栩沉，她飛快轉身，想快步離開。
    可是，天不遂人願。
    小腹忽然又傳來一陣刺痛，她剛走沒兩步，徹底站不住了，蹲在台階上，冷汗直流。
    或許是路人的頻頻側目和輕聲議論，讓不遠處的那群人也注意到這邊了。
    傅栩沉一眼就認出了蹲著的人是柳星絮，腳步停住了，俊逸的眉頭微微蹙起。
    旁邊的李總還以為自己哪句話惹得傅栩沉不高興了，但順著對方的眼神看過去，才發現了蹲在台階上的姑娘。
    那姑娘真瘦啊，皮包骨頭似的，好像一陣風就能吹倒。
    注意到傅栩沉的眼神，助理趕緊道，“傅總，我過去看看？”
    “嗯。”傅栩沉腳步沒動，目光卻自始至終沒從那抹纖瘦的身影上移開。
    陳峰趕緊過去，看柳星絮蒼白的臉色，嚇了一跳，趕緊湊過去問。
    “女士，你這是怎麽了？要不要幫你叫救護車啊？”
    柳星絮虛弱地擺了擺手，“不，不用，我緩緩就好了。”
    柳星絮現在身上的錢都不到一百塊，救護車實在叫不起。
    陳峰聽她聲音虛成這樣，哪裏像沒事的樣子？
    “要不，我送你去醫院吧？”
    柳星絮還是搖頭，“不用，我回去吃止疼片就好了……”
    又有腳步聲靠近，太熟悉了。
    柳星絮一抬頭，果然看到了傅栩沉的臉。
    柳星絮又垂下了頭，沒說話，傅栩沉向來是不喜歡跟自己牽扯上什麽關係的，尤其是在這麽多人麵前。
    隻不過在曾經的那十年裏，她總是沒有自知之明，錯把傅栩沉的厭惡和冷漠，當成可以憑借自己的愛意和執著去融化的寒冰。
    但現在，柳星絮不得不懂了。
    好不容易緩和了一些，柳星絮勉強站起來，輕聲對陳峰說，“謝謝你，我先走了……”
    “柳星絮。”傅栩沉忽然開口。
    旁邊的人都有些驚訝，原來這是傅栩沉認識的人。
    耳邊傳來一陣模糊的聲音，柳星絮沒聽清是什麽，她的聽力已經在四年裏損傷了。
    傅栩沉的話，大概率是跟她無關的內容，柳星絮站起來，沒看他，慢慢往前走。
    一群人烏壓壓地圍過來，這種氣氛讓她窒息，像極了在監獄裏的四年，十一個獄友圍打她的畫麵。
    柳星絮迫不及待地逃離。
    傅栩沉的話落空，周圍的氣壓一下子低到極致，旁邊的人都有些惶恐。
    陳峰開始沒認出來，聽傅栩沉叫柳星絮的名字才意識到這是柳韻瑤小姐的姐姐，隻能硬著頭皮上。
    “傅總，柳小姐好像狀態不佳，要我送她回去嗎？”
    傅栩沉凝眸望著柳星絮搖搖欲墜的背影，眼神像是吐著信子的毒蛇，過了兩秒，才吐出兩個字。
    “不用。”
    語罷，傅栩沉轉頭進了公司大樓。
    柳星絮回到家時，天已經黑盡，肚子已經餓了，但是小腹實在痛得受不了。
    她往嘴裏塞了一片止痛片，在床上渾渾噩噩地睡過去。
    伴隨著腹痛，柳星絮又夢到兩年前的那個夜晚了。
    那是廖秋萍她們打她打得最狠的一次，好多隻腳輪流踩在她的小腹上，身下流了好多血。
    柳星絮淒厲的慘叫終於引來了獄警，看到她奄奄一息的樣子，被嚇壞了，怕出人命，趕緊送到最近的醫院。
    柳星絮子宮受損嚴重，醫院醫療條件有限，手術成功率很低。
    生育功能畢竟是大事，即使傅栩沉對柳星絮的態度冷漠，但兩人畢竟是有關係的，不能草率。
    獄警還是撥打了傅栩沉的電話，想問問他的意思，如果傅栩沉在乎，那就破例把柳星絮送出去，憑借傅栩沉的財力，絕對能請到最專業的醫療團隊救治。
    電話很久才被接通。
    “傅先生，柳星絮這裏出了意外，她可能……”
    “她的事都按常規處理，不用問我。”
    說完，傅栩沉就掛了電話。
    那一刻，柳星絮心裏僅存的最後一絲奢望，都煙消雲散了。
    萬念俱焚，莫過於此。
    後來柳星絮也就記不清自己被送到了哪裏，記不清具體發生了什麽。
    隻記得當時小腹疼得她恨不能當場死過去。
    等醒過來時，醫生就告訴她，她失去生育能力了。
    再後來，柳星絮就再也不敢對傅栩沉抱任何奢望了……
    柳星絮第二天早上醒來時，收到了麵試結果，通知她明天就入職。
    柳星絮鬆了一口氣，工作的事總算解決了。
    柳星絮大學學的計算機，無關愛好，單純為了追隨傅栩沉的腳步。
    公司管早午飯，晚上主動加班管晚飯，報銷路費。
    柳星絮現在囊中羞澀，自然能省則省，入職後一直都主動加班，主管看她也很滿意。
    旁邊的李楠是個話癆加自來熟，已經入職三年了，湊過來跟柳星絮感慨。
    “星絮，你現在進來可真算是趕上好時候了，咱們名鼎廣告公司之前的待遇非常一般，要不是就業環境差，我都想離職了。結果現在它被傅氏集團收購了，這待遇一下子拉高了，跟之前完全雲泥之別……”
    “傅氏？”
    柳星絮重複著這兩個字，根本聽不見李楠後麵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