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汴京糧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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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太後用團扇遮住半張臉笑:"蘇參軍這法器,倒比戶部的鬥秤還靈光。"
更鼓響到三更時,我蹲在汴河碼頭吹冷風。漕船吃水線淺得能看見周世宗征淮時的戰船龍骨,船板縫裏卡著李重進叛軍的箭羽。
手機掃描顯示存糧不足三月,碎屏上的柴榮像素臉突然搖頭歎氣。
回宮路上撞見趙普在角樓燒文書,灰燼裏飄出半張顯德年間的田契。我搶過鐵鉗扒拉火堆,殘片拚出"虛報田畝四萬頃"——焦痕邊緣還粘著郭威舊弓弦的麻絲。
五更天摸進樞密院翻軍報,發現軍糧賬冊用《金剛經》封皮包著。磁石吸出經頁裏的鐵粉,顯出柴榮批注的"省冗費"三字,朱砂印被蟲蛀成了"生廢肺"。
晨光微曦時,我攥著滿把證據往講武殿衝。殿門咯吱推開,正見趙匡胤就著隔夜冷茶啃硬炊餅,黃袍袖口還沾著昨日的墨漬。
案頭堆著三司新呈的"豐盈"奏章,最底下壓著張泛黃的顯德七年治河圖——河道走向活脫脫是個"窮"字。
六更天,我蹲在左藏庫的黴斑裏數到第七十三袋粟米時,趙匡胤的黃袍下擺掃過門檻,卷起一陣裹著雪粒的穿堂風。
新天子腰間玉帶銙叮當作響,那原是柴榮征淮南時得的戰利品,十二塊青玉板此刻勒在他微凸的肚腩上,活像給炊餅套了串佛珠。
"蘇兄,"趙匡胤用玉斧柄挑起個破麻袋,麥殼撲簌簌落在他的赤舄上,"楚昭輔說存糧..."
話音未落,糧垛深處突然竄出隻肥碩灰鼠,嘴裏叼著半截賬冊竄上房梁,紙邊還粘著顯德七年的糖瓜渣。
我摸出手機調出《清明上河圖》掃描模式,碎屏上的汴河碼頭頓時鋪滿整麵倉牆。像素小船剛劃到虹橋底下,糧囤陰影裏突然蹦出個鮮紅的"空"字。
趙匡胤的玉斧"當啷"砸在磚地上,驚得角落裏的老庫吏原地後退三步。
"官家請看。"我扒開最外層的飽滿麻袋,露出裏頭摻著砂石的陳米,"這五十萬石裏,三十萬是郭樞密使征淮南時做的米磚。"
手指戳進板結的米塊,竟摳出半片顯德五年的銅錢,綠鏽斑斑裹著糖霜。
趙匡胤的臉黑得像燒糊的炊餅,轉身揪住倉曹參軍王審琦的襆頭:"給朕解釋解釋,永通泉貨怎麽跑進貞明年的糧倉了?"
老王帽子上的茅草簌簌直掉,懷裏抱的賬本突然散開,凍硬的紙頁摔在地上脆生生響——那墨跡分明是周恭帝登基時禮部特製的鬆煙墨。
手機突然震動,55的電量提醒混著《韓熙載夜宴圖》的琵琶聲。我順著掃描線往梁上看,裂縫裏卡著半片契丹箭頭,木紋裂口整齊得堪比趙普批的公文。"顯德六年地震時的傑作。"
我用磁石吸下箭頭,鐵鏽簌簌落進硯台,"當時修倉的將作監大匠,如今正在三司當度支判官呢。"
趙匡胤的太陽穴突突直跳,突然解下玉帶往糧袋上拍:"去把朕的鞍韉都熔了鑄錢!"我趕緊攔住他抽刀的手:"官家不如先查查尚食局的醃菜壇子?周世宗那會兒可存了二百壇..."
話沒說完就被杜貴妃的嬌笑打斷。新晉的宮裝美人提著食盒飄進來,黨參雞湯的香味混著龍涎香,熏得糧倉裏的老鼠都打了個噴嚏。"
陛下操勞國事,也該補補身子。"她翹著染了鳳仙花的指甲掀開盒蓋,底下壓著的明黃絹帛露出"封後"二字。
我識趣地退到糧垛後頭,手機掃描到食盒夾層時,《嬰戲圖》突然蹦出二十幾個q版周恭帝,正抱著糖瓜在碎屏上打滾。
趙匡胤的喉結滾動兩下,突然抓起個醃菜壇子往地上一摔——十五顆幹癟梅子滾出來,黴斑長得比郭威的老年斑還密。
"顯德四年南唐貢品。"我撿起顆梅子晃了晃,黴粉在晨光裏跳著胡旋舞,"李璟那會兒被周世宗打得褲腰帶都抵了歲幣,這梅核上還刻著"榮"字水印呢。"
手機對準梅核的瞬間,符太後帶著周恭帝跨進門檻,小皇帝的虎頭鞋啪嗒踩碎滿地晨霜。
"蘇監正!"符太後搖著湘妃竹柄團扇,護甲尖掃過黴變的梅子,"先帝若知你把他賞梅的雅趣變成查賬的法門..."
她突然用團扇遮住半張臉笑,金步搖的流蘇掃過周恭帝頭頂的衝天辮。小皇帝正專心摳梅核上的黴斑,鼻涕泡兒吹得老高。
趙匡胤突然抓起本賬冊往柱子上摔:"三司都是吃幹飯的?五十萬石存糧就剩五萬石!"
泛黃的紙頁散落間,我瞥見顯德七年暴雨衝毀漕運的記錄,柴榮批注的"民為貴"被蟲蛀成了"民為責"。老庫吏哆嗦著要撿,卻被王審琦的官靴踩住手背。
"官家息怒。"我摸出磁石往賬冊上一按,鐵粉從墨跡裏吸出個"虛"字,"去歲高平之戰,張永德將軍的糧車陷在滹沱河..."
話音未落,殿前都虞候李處耘拎著麻袋衝進來,草屑混著北漢箭鏃灑了滿地。手機掃描到草料底層,《金剛經》扉頁上的"省冗費"被蟲蛀成"生廢肺"。
符太後的團扇突然停住:"哀家倒是想起件事。"她腕間的翡翠鐲子磕在妝奩上,脆響驚飛梁間的麻雀,"
顯德五年先帝令宮中節衣縮食,各殿省下的兩千石粟米..."周恭帝突然舉起糖瓜歡呼:"在母後的拔步床底下!去年捉迷藏時發現的!"
滿倉文武齊刷刷扭頭看符太後。杜貴妃的食盒"哐當"落地,滾出的不是雞湯而是三顆包著糖衣的樟腦丸。
趙匡胤的玉斧柄挑起太後鬢角一縷散發:"煩請太後移駕,朕的將士還等著開春的軍糧。"
慈元殿的拔步床被拆開時,梁柱榫卯裏掉出串風幹的糖葫蘆。手機掃描顯示糖衣裏封著顯德六年的雨水,山楂核上刻著楚昭輔的私印。
符太後倚著門框冷笑:"蘇監正這法器精準,連哀家藏的體己錢都..."
她突然噤聲。床板底層露出的不是粟米,而是碼得整整齊齊的《度支奏折》,最上頭那本被周恭帝畫滿了糖瓜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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