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這當口，我翻下房梁摸到案幾底。趙普的奏折被潑濕半邊，洇開的墨跡裏顯出潞州軍餉的異常撥付——顯德七年臘月的軍糧批條上，柴榮的朱批"如數撥付"被蟲蛀成了"如數撥賊"。
    手機在袖中震得發燙，仿佛在提醒我三年前穿越時看到的史料：建隆元年四月，李筠勾結北漢反宋。
    "監正好雅興。"符太後的護甲尖突然挑開案簾，湘妃竹柄團扇掃過我的襆頭，"哀家宮裏新製的糖漬梅子，可要嚐顆？"她腕間的翡翠鐲子磕在案幾腿上，潞州輿圖應聲裂成兩半。
    我接過梅子核往磁石上一按，鐵粉從核縫裏鑽出，在空中拚出個"劉"字。
    趙匡胤的吼聲從殿外傳來："讓楚昭輔滾來見朕！三司的算盤珠子都打到潞州去了？"腳步聲雜亂中，王審琦的銅壺突然炸裂，滾水在青磚地上澆出個"筠"字。
    當夜我蹲在皇史宬翻顯德舊檔，鬆明火把熏得眼淚直流。柴榮親征北漢時的糧草記錄裏，夾著張泛黃的糖畫模子，輪廓與李筠的虎頭符印嚴絲合縫。
    守庫老吏的鼾聲忽高忽低，某次翻身後壓著的《河東輿地誌》攤開，澤州鐵礦的標記被口水洇成了個笑臉。
    "監正大人查夜呢？"韓微的燈籠突然從書架後冒出，這位新任的三司推官笑得像尊彌勒佛，"下官奉命來取開寶元年的鹽引存根..."
    他袖口露出的賬冊邊角上，潞州軍需的朱砂批注紅得刺眼。
    我假裝被灰塵迷了眼，袖中磁石往他賬冊上掃過。鐵粉從紙頁間騰起，在燈籠光裏拚出半幅北漢疆域圖，隰州的位置標著個墨點——正是上月李筠奏請增設的糧草轉運司所在地。
    五更鼓響時，我在樞密院後巷堵住送密信的驛卒。小夥子懷裏揣著個油紙包，黨參燉雞的香味蓋不住火漆印上的鬆煙味。
    手機在掌心硌得生疼，這勞什子雖已開不了機，倒是個現成的磁鐵——油紙包裏的鐵蒺藜被吸出來時，驛卒的臉比身後的宮牆還白。
    "李節度的家宴菜色不錯。"我掂著鐵蒺藜上的糖霜，"就是往燉雞裏擱黃羊尿的癖好，該讓尚食局學學。"
    驛卒的褲腳突然掉出串銅錢，天禧通寶的"禧"字被糖漬糊成了"喜"字，正是潞州黑市流通的私鑄錢。
    趙匡胤在講武殿試新弩時，我呈上的密報被製成糖畫。麥芽糖拉絲的北漢地形圖裏，隰州標記嵌著顆栗子仁。"
    慕容延釗的探馬回報，李筠在滏口徑的烽燧台存了三百車引火硫磺。"我指著糖畫上的潞州城，"守烽燧的老卒說，硫磺裏摻著契丹人煉的猛火油。"
    新天子挽弓的手頓了頓，箭矢離弦時擦過糖畫，麥芽絲纏著箭杆釘在殿柱上。
    趙普捧著塘報衝進來，官帽上沾著茅草："潞州急件！李筠的掌書記閭丘仲卿昨日暴斃..."
    展開的公文被弓弦割成兩半，露出夾層的糖衣紙，上麵畫著潞州府衙的暗道圖。
    符太後的金步搖聲從殿外飄來時，我正用磁石吸起糖畫殘片。鐵粉從麥芽糖裏析出，拚成劉繼衝的牙將腰牌樣式。
    "哀家宮裏新來的胡姬，"她團扇掃過糖畫暗道圖，"倒是會跳種昭義軍破陣樂。"扇墜的翡翠蟋蟀突然張開翅膀，露出腹中刻著的"筠"字。
    趙匡胤突然大笑，震得梁上積灰簌簌直落："好個李舜臣！當年跟著郭樞密使打幽州時，他偷契丹人的馬奶酒還被朕逮個正著。
    "玉斧柄往糖畫上一戳，"傳旨光祿寺，給昭義軍送五十壇玉髓春，就說朕賀他新得麟兒！"
    我蹲在汴河碼頭驗酒船時，北風卷著冰碴子往領口灌。酒壇封泥上的爪印分明是潞州特產的崖蜂蜜，磁石往上一貼，鐵粉顯出"漢"字輪廓。
    押運的牙將額頭沁汗："監正明鑒，這可是官家親賜..."話沒說完就被王審琦的銅壺砸了腳背，滾水裏浮著片糖衣，裹著劉鈞給李筠的密信殘頁。
    當夜潞州方向的流星特別密，我蹲在司天監觀星台啃冷炊餅。渾天儀突然哢嗒轉向東北，三顆彗星拖著尾巴掃過紫微垣。
    《乙巳占》裏說這是"臣犯紫宮"的天象，手機在懷裏震得發燙——雖然明知沒電，這鐵疙瘩總在重大曆史節點抽風。
    趙匡胤的腳步聲混著甲胄聲傳來時，我正用磁石擺弄星圖。"監正看這星象，李筠反是不反？"新天子的赤舄碾碎滿地薄冰，玉帶銙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我指著渾天儀上的彗尾："陛下請看，這星軌落處正是滏口徑的硫磺庫。"
    宮牆外突然傳來馬嘶聲，慕容延釗的加急軍報撞開宮門。
    火漆印上粘著片燒焦的糖衣，密信展開時飄出股硫磺味——李筠的先鋒軍寅時焚毀了滏口徑烽燧台，三百車硫磺燒紅了半邊天。
    慕容延釗的先鋒馬隊踏破滏口徑冰層時，我正蹲在磁州城樓上烤火盆。鐵蒺藜在炭火裏劈啪作響，淬毒尖刺遇熱滲出藍煙，活像正月裏燒壞的糖畫。
    趙匡胤特賜的貂裘沾滿煤灰，袖口露出的磁石邊緣還粘著潞州特產的崖蜜糖渣。
    "監正請看！"王審琦拎著個結冰的銅壺翻上城樓，壺嘴凍住的糖霜恰好拚出"太平驛"三字，"慕容將軍遣快馬來報，李筠的牙兵在神山設了四十裏鹿砦。"
    我摸出磁石往銅壺上一貼，鐵粉簌簌落下，在青磚地上拚出潞州東北地形圖。
    磁州別駕舉著火把湊近時，山羊須險些燎著："這太平驛乃潞澤咽喉，當年周世宗征北漢時..."話沒說完就被城下的馬嘶聲打斷，韓重贇的斥候裹著風雪衝進了城門。
    "報！北漢援軍現已過團柏穀！"驛卒滾鞍下馬，懷裏塘報的火漆印上凝著冰碴。
    趙匡胤特賜的玉斧劈開密信，羊皮紙上用黃羊尿繪製的布防圖遇熱後顯形——李筠在太平驛兩側山崖藏了三百張床子弩，弩機位置標著潞州糖霜鋪的暗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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