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晚豎起了中指：“你看這是幾？”
    半屍少年回答：“是1。”
    溫晚惋惜又恨鐵不成鋼地歎氣。
    果然腦子不好，這明明是草！
    陸柔就站在溫晚旁邊，手指還捏著溫晚寬大的襯衫，愣是把一件oversize的襯衫給溫晚拽成了修身款。
    她聽到溫晚那一聲低低的歎息後，湊近到溫晚耳邊小聲問：“這不是1嗎？”
    溫晚反問：“你見過誰比1是豎中指的？”
    “你啊。”
    “……”
    溫晚指了指小區外麵：“不是我說，你嚇不到別人，外麵壓根就沒有別的人，隻有別的屍，不行你出去找找別的食物呢？”
    哪怕找不到正經食物，那也能挑挑揀揀，選幾個新鮮點的喪屍來啃啃啊，總比天天窩在小區裏吃鄰居強吧？
    半屍少年麵帶失落：“不行的，萬一遇到陌生人……”
    我會死的。
    少年的話沒有說完，他現在這樣，跟死有什麽區別？
    他不明白，為什麽他會變成這樣？
    哪怕是將他徹徹底底變成喪屍也好啊，總比這樣清醒地成為一個怪物要好。
    自從變成這種不人不鬼的樣子之後，他哪裏都不想去也不敢去，一直窩在家裏，像隻陰暗老鼠一般。
    滿心絕望，不敢見人，卻又不敢去自殺。
    吃完了家裏的食物後，他便試著打開別的鄰居家的門，吃他們家裏的食物。
    末世意外來臨，很多人慌張逃竄，各種意外情況都有，小區裏很多人家連門都沒關嚴實。
    但天氣太熱，很多時候他找到的食物已經變了質。
    直到某一天，他尋找食物的時候，發現小區裏的幾隻喪屍居然互相殘殺了起來，而這其中一個生前是他認識的人。
    他上去阻止的時候，一口喪屍血濺到了他口中。
    很奇怪的味道。
    腥臭，冰冷，帶著人血所沒有的粘稠感。
    可他居然不覺得討厭？
    當然，他也並不喜歡。
    可能是因為太餓太渴了，怔愣之中，他竟鬼使神差地咽下了那口喪屍血。
    然後，他便從這惡心的喪屍血液裏得到了一絲飽腹感。
    察覺到這一點後，他覺得可怕極了。
    就好像，他離人性越來越遠了。
    那幾隻喪屍之間會相互攻擊，卻沒有沒有攻擊他。
    他仿若自虐般，強迫從其中一隻喪屍身上撕咬下一塊肉，咀嚼後吞咽。
    理智上，他知道這很惡心，他心理上也是這麽覺得的，但他的身體對此卻並沒有多少反感。
    這樣變態而可怕的事情，對他來說，好像就如同吃飯喝水一樣正常。
    他想過，要是多吃點喪屍，他會不會也能徹徹底底變成喪屍？
    於是，之後便一發不可收拾。
    他獲得了食物，也獲得了自虐般的安慰感。
    可他吃掉的喪屍越來越多，他卻始終都沒有徹底變成喪屍，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上根本就沒有任何變化。
    後來他便放棄了，他想，就這樣吧，直到有一天被人發現，再被人殺死。
    所以他故意趁這些人還在小區裏的時候，將所有屍體帶走藏了起來。
    那一刻，他前所未有地放鬆。
    因為他覺得，他可能就要死了。
    結果這些人卻走了。
    他撿回了一條命，卻又有些失望。
    這時，這些人又回來了，但很明顯，他們好像並不打算殺他，否則便不會有興致在這裏跟他討論他該怎麽去找食物。
    真奇怪，他們居然不討厭他。
    麵對少年沮喪的模樣，陸柔在一旁都急了：“你傻啊！”
    說著，她把溫晚卷起的防曬襯衫的袖子給扯了下來，然後伸手捂住了溫晚的一隻眼睛。
    “你看，這不就行了嗎？！”
    溫晚今天穿的是一條九分窄版闊腿牛仔褲，上麵穿了一件奶藍色的寬肩短款吊帶，外麵罩著一件白色背後繡okitty的防曬襯衫。
    放下袖子後，加上腳上穿著的老爹鞋，整個人看起來裹得嚴嚴實實的。
    要是再戴一頂帽子和墨鏡，再戴上口罩，別說是半人半屍了，隻要穿得夠嚴實，就算裏麵裹著一隻大灰狼都沒人看得出來。
    襯衫的衣料沒什麽彈性，本來就不太好卷，動不動就掉下來，還是宴禮給她卷好的，就被陸柔這麽一下子給拽了。
    溫晚氣，一把也拽下了陸柔的袖子。
    該死的，自己也有袖子，為什麽要扯她的！
    少年聽了這話，細細看了一眼被陸柔捂著一隻眼睛的溫晚，有種茅塞頓開的恍然大悟之感。
    但他確認道：“那你們不打算殺我嗎？”
    韓子之覺得莫名其妙：“殺你幹什麽？”
    少年一愣：“我不是人啊。”
    “那你是啥？哈哈哈！”
    韓子之咧嘴壞笑。
    嘿嘿，新鮮，第一次聽到有人承認自己不是人。
    韓子舟捶了他一下，他嘴角一收，立馬老實了。
    少年沉默。
    他是什麽？他什麽也不是。
    至少，他肯定不能算是個人。
    溫晚和陸柔都瞪了韓子之一眼：你瞅瞅你，給人家孩子都整自閉了！
    孩子現在成了這樣，那十有八九是當不成祖國的花朵了，但多少還是個孩子呢。
    溫晚胡言亂語地安慰道：“沒事的沒事的，不就是沒事喜歡啃兩個喪屍玩嗎？大末世的，多正常啊！”
    “就是！”
    陸柔張嘴就來：“不就是異食癖嗎？你自己覺得好吃不就行了？”
    說完，她還轉頭詢問溫晚的肯定：“你說對吧？”
    溫晚：“……”
    我沒這麽說過。
    我覺得，吃就吃了，但覺得好吃那確實不行，異食癖得治。
    少年的情況看都看了，溫晚也沒了好奇心，她扯了扯宴禮的袖子：“我們走吧？”
    宴禮翻轉著握住了她的手：“好，走吧。”
    他並不覺得少年怪異的模樣有什麽大不了，活著本就不易，多活一刻便是一刻。
    龔帆有點懵：“這就走啦？”
    陸柔懟道：“不走留下來吃飯嗎？”
    “……”
    龔帆回頭看了一眼少年放在地上的“飯”，遲疑的腳步頓時加快，走得比誰都要迫不及待。
    要死了，雖然他饞，但這絕對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