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陰謀初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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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漫進窗欞時,賈悅正對著妝匣發怔。
金釧兒端來的蓮子羹早涼透了,碗沿結著層白霜似的凝露。
前日茶會上賈母那句"比鳳丫頭還周全"的誇讚,此刻倒像塊燒紅的炭,在她心口燙得慌——她太明白,這府裏的榮寵從來不是蜜糖,倒像懸在頭頂的劍,落下來時能割得人血肉模糊。
"五姑娘。"
低低的喚聲混著穿堂風撞進來。
賈悅驚得指尖一顫,妝匣"哢嗒"合上,正夾住半枚珍珠簪。
她抬頭便見尤二姐縮在門框邊,月白衫子被風掀起一角,露出底下茜色中衣,倒像團浸了水的霞。
"二奶奶?"賈悅忙起身,剛要去扶,卻見尤二姐飛快擺手,目光往門外掃了兩掃。
窗紙上投著兩個晃動的人影,是守夜的婆子提著燈籠巡院,腳步聲"踢踏踢踏"碾過青磚。
尤二姐這才蹭著牆根溜進來,反手將門閂扣上,發間的茉莉香散了滿室:"我原不該來的,可方才在東廊下聽周瑞家的嚼舌根......"
她喉間發緊,手指絞著帕子,絞得那對並蒂蓮都皺了:"說是蓉大奶奶病得重,蓉哥兒這兩日總往城南跑,昨兒我瞧他袖裏還揣著張紙,邊角露出"庚帖"兩個字......"
庚帖?
賈悅的後頸瞬間繃直。
她與沈墨的婚事發在明春,庚帖早由媒婆遞過兩家,難不成賈蓉......
"五姑娘可記得?"尤二姐壓低聲音,指甲幾乎掐進賈悅手背,"那年東府裏要把我許給張華,就是蓉哥兒先去外頭造的謠,說我與珍大老爺不清不楚......"她尾音發顫,像片被風卷著的枯葉,"他最會使陰招,專挑姑娘家的名聲下手。"
窗外忽然掠過一聲鴉鳴。
賈悅望著尤二姐泛青的唇,想起前日窗下那道影子——原來不是錯覺。
她攥住尤二姐的手,能摸到對方腕骨硌得生疼:"二奶奶為何要告訴我這些?"
尤二姐垂眼笑了笑,指腹撫過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我懷了三個月的身子,原想在這府裏安安生生過下去。
可前日五姑娘讓金釧兒送我那盞暖爐,爐子裏還塞著張紙條,寫著"防著秋桐"......"她抬頭時眼尾發紅,"這府裏的人,要麽踩高,要麽捧低,隻有五姑娘肯拉我一把。"
更漏"滴答"響了兩聲。
賈悅望著尤二姐發頂翹起的碎發,突然想起原著裏這女子吞金自盡的結局——她原該是個被命運碾碎的人,如今卻為了不相幹的自己冒險。
她喉頭一熱,將尤二姐按在凳上:"二奶奶快回去,仔細被人瞧見。
我心裏有數。"
尤二姐走後,賈悅站在廊下看月亮。
銀盤似的月被烏雲遮了半角,投在地上的影子像團化不開的墨。
她摸出袖中沈墨送的帕子,繡著的並蒂蓮在月光下泛著幽光——這帕子是上月在藕香榭,他冒雨送來的,說"瞧這料子軟和,想著五妹妹戴著合適"。
"蓉哥兒的庚帖......"她喃喃重複,忽然攥緊帕子。
第二日卯初,她便讓金釧兒稱病,自己換了件青布衫,將頭發團成個髻塞在鬥笠裏。
園子裏的婆子正掃落葉,她縮著肩從夾道溜出去,遠遠綴著賈蓉的青緞馬褂。
賈蓉今日沒坐馬車,腳步卻比往日急。
他穿過鼓樓大街,避開茶棚裏的說書聲,拐進條滿是酒氣的小巷。
巷口懸著塊褪色的"萬寶當"匾額,門簾一掀,出來個獐頭鼠目的掌櫃,搓著手將賈蓉讓進去。
賈悅躲在賣糖畫的攤子後,見那掌櫃從櫃台底下摸出個油紙包,塞給賈蓉時,油紙上隱約透出紅痕——像極了庚帖常用的灑金紙。
"姑娘要買糖畫不?"賣糖畫的老漢突然出聲。
賈悅驚得鬥笠滑落,忙彎腰去撿,再抬頭時賈蓉已出了當鋪,袖中鼓鼓囊囊,正往西邊走。
她咬咬牙跟上,卻見他在間破廟前停住,對著門環敲了三下。
門"吱呀"開條縫,露出半張麻子臉,賈蓉一閃身進去,門又"砰"地關上。
暮色漫上來時,賈悅才回到大觀園。
她倚在沁芳閘邊的假山上,望著水麵碎成金片的夕陽,隻覺後頸被冷汗浸得發涼——賈蓉去當鋪,找的必是能作偽證的東西;破廟裏的麻子臉,說不定是外頭雇的潑皮。
她摸出帕子擦臉,帕角繡著的並蒂蓮被攥得變了形。
"五妹妹?"
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賈悅轉身,見沈墨站在曲橋上,月白直裰被風吹得掀起,腰間玉牌撞出清響。
他手裏還提著個食盒,是她前日提過愛吃的玫瑰茯苓糕。
"我去蘅蕪苑找你,金釧兒說你不舒服。"沈墨走近,見她鬢角沾著草屑,眉峰微蹙,"可是哪裏不妥?"
賈悅望著他眼底的關切,忽然鼻子發酸。
她將今日見聞和盤托出,末了攥著他的衣袖:"我原以為賈母認可了,便沒人敢動這門親事,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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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姑娘。"沈墨輕輕將她鬢邊的草屑拈去,指腹擦過她發燙的耳尖,"這世間的惡意,從來不會因為你行得正就退去。"他從袖中取出個檀木匣,打開是疊賬本,"前日我讓人查了賈蓉的賬,他在城外置了處莊子,銀子走的是東府裏的公中賬——可東府的月錢早入不敷出,這莊子的錢,怕不是從旁處挪來的。"
他合上木匣,指尖叩了叩:"我已請了個老訟師,專門查這些賬目。
至於庚帖......"他抬眼時目光如刃,"若真有人敢造偽證壞你名聲,我沈家雖不似賈府顯赫,卻也護得住自己的媳婦。"
晚風掀起賈悅的裙角,帶著幾絲未散的秋涼。
她望著沈墨眼底的堅定,忽然想起原著裏那些被命運擺弄的女子——她們或哭或鬧,或癡或怨,卻從未像自己這樣,有個願意與她並肩的人。
她將帕子重新係在腕上,並蒂蓮貼著脈搏跳動:"那我們便先查他的莊子,再理他的賬目。
我倒要看看,他這陰謀,到底能耍出什麽花樣。"
沈墨笑著點頭,將食盒遞給她:"先吃些茯苓糕墊墊,夜裏涼,仔細胃裏難受。"他轉身要走,又停住腳步,"對了,我昨日在書坊尋到本《齊民要術》,上頭記著桑田引水的法子,明兒拿給你看?"
賈悅應著,看他的身影消失在垂花門後。
月上柳梢時,她抱著食盒往瀟湘館走,路過沁芳亭,忽聞見陣腥氣。
她皺眉尋去,見亭柱下有團皺巴巴的紙,撿起來展開——是半張當票,上麵赫然寫著"賈氏庚帖一張,當期三月",落款正是城南的萬寶當。
她捏著當票的手發顫,抬頭望著天上漸圓的月,忽然明白:這宅鬥的風雲,才剛剛翻湧起來。
而沈墨說的那老訟師,此刻怕是已提著燈籠,站在賈蓉城外那處莊子的院門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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