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幾頁往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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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拋卻血緣這層天賜的關係,人與人之間,最親密的羈絆就是友誼!它......”
    說這句話時,老師語速輕快,沒什麽強調意味,但是對我而言卻像是一聲響雷。身體震了一下後,我當即將頭甩向一旁,目光拋向窗外。盡管映入眼簾的盡是學校後院中那因長時間無人管理而瘋長的野草,不過在我心中,這堆綠綠的雜物都要比“友誼”可貴得多。
    “燕友!你又在幹什麽!”不過,還沒等我賞草的興致出來,老師的喊聲就傳了過來,將我僅剩的一點好心情打散。
    “報告老師......我...有點...不舒服。”由於太過突然,加之落入穀底的心情,我有些結巴的回答老師,語氣也是盡量平緩。我與老師的關係本就不好,而現在又是我有錯在先,隻要稍有不慎就有可能遭到開除。在我之前,已經有幾個學生因頂撞老師而停課在家;但我可能連他們的這種待遇都沒有,如果換成我,就會直接被趕出學校——這也是老師所希望的。其實每天坐在這裏上課也是度日如年,如果不是還有不足一周就要高考,到時各奔東西,我早就主動輟學了;我也沒必要給自己找不自在,所以能忍的事情我都一概忍下。
    “不舒服?不舒服回家養病吧!在這裏就得認真聽課!”老師瞪著我,不依不饒。
    我一直低著頭,等待暴風雨之後黎明的到來。
    但等來的卻是更激烈的驟雨:“我這節課講的是什麽你知道麽?!”老師是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聲音像一麵破鑼,現在這裏麵又摻入了老師不滿的情緒,聽起來格外刺耳,令人心煩。我的表情肯定不好看,老師已經沒有一點讓我喜歡的地方。
    “報告,是友誼。”
    老師頓了一下,可能沒想到我居然回答上了,不過他眨了兩下眼睛,便笑了——是那種狡詐的笑容,繼續問道:
    “那麽,你來說說你對友誼的理解吧。”
    說完這話,老師眯起了本來就不大的兩個眼睛,肥胖的身體也挺直了不少。
    老師是了解我的家事的,所以這個問題一定是他故意為之:問題本身沒什麽難度,因人而異罷了;雖然明知道這是圈套,但我不得不承認,我還是忍不住怒氣,被老師惹火了。
    “友誼?呸!我有愧於說出這個詞語!如果你一定要聽我的理解的話,那你就聽好了!友誼就是這世上最肮髒汙穢的東西!同它相比,任何令人不齒的品質都顯得異常高尚,任何遭人唾棄的事物都會散發光芒!發明它的人心一定黑於曆史上任何一個惡人!而宣揚它的人,無論心靈或是外表,一定也是異常醜陋的,就像現在的你一樣!”
    我以一種不冷不熱的態度說了出來,然後開始收拾書包,沒必要等校長室的開除通知,我自己體麵。
    “你...!好,既然如此,你也不要再聽了!現在就走,明天..後天!一直到高考,你都不要來了,高考,你也不要參加了!”
    我以我所能做到的最快速度收拾好書包,一聲不吭地走出了教室。當我走到樓梯口時,教室那邊傳來重重的關門聲,而我則在這聲音中,回憶起我的生活......
    我叫燕友,同“厭友”,取憎厭友誼之意。不過,這是我對外的名字,我的真名已被完全舍棄,一旦我的真實身份泄露出去,二十四小時之內,我就會被各種各樣的人所找到,然後等待我的,隻有無數的麻煩。我能夠活到現在,順利讀到高三,不得不說是一個奇跡,但如果縱觀我家庭的發展史的話,隻能說這種奇跡隻是千萬災難中偶爾出現的一點幸運,但這幸運與所經受過的災難比較後才會發現它是那麽不值一提,如果沒有這奇跡的存在,我真的要質疑“蒼天有眼”這句古話了。
    我的家庭本來就不富裕,屬於地地道道的鄉下轉城市的眾多農民之一,家中唯一的收入來源是父親,月收入不足3000卻要養活六口人:我,父母,爺爺奶奶和我的妹妹。一家人即便在如今的社會也吃得半飽,在我的記憶裏,生活得最好的是妹妹,因為有什麽好東西都是以她為主,我隻有撿剩的份,或是更慘,隻是看著。雖然是這樣,但我認為這是理所當然的,我作為哥哥,必然要讓著她,這是“天理”。所以,即使生活艱苦,一家人互相體諒,也能生活得其樂融融。
    但這種安穩的生活甚至沒能撐到我們適應它,它就已經溜走,而且一去不複回。搬到城裏的第二年,也是妹妹出生的第三年,父親工作的工地所承包的項目由於資金不足流產,像父親這種有用就用、無用便撤的臨時農民工便免不了失職的下場,父親極度失落,每天都要出去,經常是夜不歸宿;開始是他自己渾身酒氣地回來,後來他開始往家裏領其他人——看上去都不像是正經的人,父親與他們一起喝酒;我見後隻有歎息:父親身份低微,正經的、體麵的人怎麽可能同父親來往呢?莫不如就這樣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父親消消愁也好。次年,父親高興地回到家裏,衣服、褲子都換成了西裝,在我們詫異的眼光中,父親說他找到了一份好工作,就是他的朋友給他介紹的。他口中的“朋友”就是那群不正經的人;當我們問及具體工作時,他卻把手一揮:“是個好工作!你們等著數錢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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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數錢”的日子過了一個月,父親告訴我們要出一趟差,大概一個月後回來,我們極力勸阻,父親卻發了火,並且仍一意孤行的走了。一個月後,沒有父親的消息,父親本人也沒有回來;兩個月後,父親回來了,不過父親已經不是父親,而是一個簡陋木盒中的一抔灰,將這抔灰送到我家中的,是一名警察。當我們詢問發生了什麽的時候,他沒有說,隻是告訴我們要案件審理結束後才能告訴我們,至於審理時間:
    “我們盡快。”
    他如是說。
    盡快是多快?兩年。
    我從警察那裏了解到了真相:我的父親被他的“朋友”請去當“搬運工”,那“朋友”偽裝了三年,騙取了我父親的信任。他自稱是做玉器交易,客戶量大,才請了我父親去幫忙。憑借著友誼這一層的信任,父親欣然接受,既幫助了朋友,又有了收入,何樂而不為?但是,實際上,那人——所謂的“朋友”——其實是在做毒品交易,這種勾當!表麵上看是各式各樣的玉器,其中裝著的卻是一袋袋的毒品!父親的所謂“出差”,實際上是被“朋友”騙去做跨省交易。
    我明白了真相,但卻不能接受它,為什麽那人會如此利用“友誼”呢?偽裝了整整三年竟沒有一點感情,難道“友誼”,這東西也是可利用的中性物品?!最可憐的就是父親,他隻是想靠自己的能力養活一家人!恐怕他一直到被警方擊斃而死,也不會明白他究竟做錯了什麽,這也就是人們常說的“死不瞑目”吧。
    “放輕鬆,孩子,我是以一位長者、一名局外人的身份來勸告你,如果你不聽,我也可以幫你準備開庭審理的工作,可以嗎?”
    他自始至終都是麵帶微笑的,說完這些,他將他的警帽摘了下來,放在了一旁的一摞資料上,當我的目光掃到資料上的文字時,我的怒氣稍稍緩和了。這名警官,他警帽下是灰白的頭發,這證明了他不再年輕,也說明了他的勸告並非毫無依據:那的確是他從警多年的經驗。
    其實,有些話是不能說開、也不必說開的,這其中的各種原因及細節是都懂的,隻不過,咽不下這口氣罷了。
    “不需要了。”我搖了搖頭,有時候,公道在人心,也隻能在人心中。我帶著“真相”出了他的辦公室,關門時,我聽到了老警官重重的一聲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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