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
    列車再次啟動的聲音傳來，可是並無一人覺得高興。
    壓抑的氣氛震得他們緩過神來，甚至就連呼吸都覺得費力。
    頭頂上的白熾燈不斷的晃動，空氣中夾雜著一股難聞的血腥味。
    還有皮肉燒焦的味道……光是聞著就讓人作嘔。
    車窗外的風景疾馳，向後閃過，偶爾還能看見些許火星。
    到處都是戰場留下的痕跡，無論是硝煙彌漫的味道，還是看不清前途的遠路……
    都讓人心累，可他們卻沒資格喊累。
    一旦停下腳步，等待他們的就是死亡。
    列車裏的學生們早已經脫力，虛弱的躺著，或者是各自靠坐。
    有的人臉上還掛著未幹的淚痕。
    車廂內，沉悶不已，幾乎沒人說話。
    好似一個個沒了靈魂般麻木。
    就連平時性格最開朗的學生，此刻都雙目空洞的坐在角落裏。
    渾身布滿血跡，衣服都看不出來原本的模樣。
    而在另一側，女生小群體中，原本愛打扮的那個短發女孩蹲在地上。
    不停地擦拭一雙沾了血的白鞋，動作一遍又一遍。
    像是隻有將鞋子擦幹淨，她才能假裝一切沒發生過。
    “他……他剛剛不是還說想跟我交換副本組嗎？”她喃喃著，眼神發直，手卻沒停。
    窗邊，一名治療係的少年臉色蒼白，指尖還泛著微弱的治療光。
    他已經撐不住了，但病床還在排隊，還有兩個傷員在等他，沒人有空來替換。
    於是他閉上眼，再咬牙，撐起最後一口靈能。
    此刻，連擅長言語安慰的人都沉默了。
    因為他們都知道在塔種麵前，在那種絕對力量的撕裂下，沒有什麽話是管用的。
    能活下來，隻是運氣而已。
    而那些死去的……原本也和他們一樣，是滿心歡喜地踏上前往京都的列車。
    現在，卻再也沒有機會抵達了。
    “死了……這麽多人。”
    有人低聲呢喃，聲音帶著沙啞與崩潰。
    短暫的休整讓人回過神來，但沒有人能真的輕鬆。太多年輕的麵孔在剛才那場戰鬥中永遠留在了森林裏。
    而當列車駛入京都外環防線時，車站早已嚴陣以待。
    整整兩個廣場的軍人齊列，能量槍械、屏障裝置、醫療台、淨化塔，一應俱全。
    每一名士兵神情肅殺，手中武器早已解鎖。
    不僅是迎接，更是防範。
    學生們一批批從列車中被轉移出來，每所學校都有負責人來接，分別帶入學院安排暫住。
    “星徽的走這邊！”
    “擎天的跟我來，醫護先走！”
    “編號e區的新生，集中入塔側樓清洗！”
    人群被迅速疏散，廣播聲一遍遍回響在空蕩的車站裏，催促著各學校代表點名、整隊、帶離。空曠的月台上，隻剩下幾張臨時擔架還未來得及收起，薄薄的白布蓋住了冰冷的身軀，隨著風輕輕掀起一角，露出蒼白的指尖。
    醫護兵沉默地推著最後一批傷員進急救通道，消毒液的味道混著血腥，刺得人幾欲作嘔。
    李宴他們所在的一組由星徽獵院的導師親自接走。那名導師一身戰鬥服，神情冷峻，沒有多餘的話，隻是簡短一句：“跟我來。”
    一行人被帶往學校北區的臨時宿舍，一路上無人說話，腳步雜亂，像剛從死人堆裏爬出的兵。
    他在離開車站前回頭看了一眼，血色還未幹淨，但月光已經灑在地上，像是為他們送行。
    與此同時，京都軍區的指揮大樓徹夜未熄。
    作戰會議室內，高層獵人與軍政指揮員們圍繞中央投影屏展開激烈討論。
    “……傷亡名單到了。”
    副官將一張虛擬名冊投映而出。領導眉頭深鎖，一言不發地看完整份報告，最終手掌重重地壓在桌麵上，發出沉悶聲響。
    “這不是一次意外。”
    他的聲音低沉卻壓抑著怒火，如雷霆滾動：“這批列車的護盾係統未收到任何能量波動預警，說明敵人早就繞開了幹擾機製。”
    “這不是高塔自然活化，而是被——引導出來的。”
    “我懷疑是魔族。”
    話音落下，眾人神色驟變。
    “有道理。”一位老獵人點頭道：“目標明確，時間精準，那些塔種從一開始就知道該往哪走。”
    “不是魔族，就是走狗。”
    “走狗”指的是被魔族蠱惑、出賣人類的背叛者——往往是戰力不低、位置不低的存在，最難防，也最可怕。
    領導沉思片刻：“接線情報部。”
    幾分鍾後，一道熟悉的身影走入指揮室——一襲黑衣，腰間金屬徽章未編號，那是“忘川小隊”的象征。
    “許漠，聽令。”
    “帶上你的人，去邊境西北第七防區。有情報組發現魔族蹤跡。”
    “這次，不是清剿，是斬首。”
    許漠點頭，目光冰冷如刀：“明白，一小時內出發。”
    而與此同時，千裏之外。
    黑夜深處，魔族的聖殿內也陷入一場爭執。
    “你根本不該安排那場襲擊！”一位披著獸骨法袍的魔族怒吼。
    “你想讓整個魔族都為你的野心陪葬嗎？！”
    “他們早晚會來。”高台上的魔女嗤笑，黑袍下的麵孔平靜得近乎麻木，“我們已經等夠了。”
    “離禍的死，不是意外，是信號。”
    “夠了！”
    幾名魔族咆哮著，想要接入王的意識。
    魔女冷笑著轉身，走到殿側那麵灰色水鏡前，雙手張開，喚醒沉睡其中的“鏡中神”。
    鏡麵泛起波動，濃霧中浮現出一團模糊的輪廓——那是魔族信仰中的存在，也是天外意誌在此界的投影。
    “我請求釋放下一階段塔種，直接衝擊藍星主城。”
    片刻沉默，鏡中傳來淡漠至極的回應：
    “時機……未到。”
    “獵人尚未腐爛，人類秩序未崩。”
    “等待……下一顆塔心降落。”
    魔女眼神微寒，低聲喃喃：“……懦夫。”
    而就在這時，殿外警鈴大作！
    “警報！外圍結界遭遇破壞獵人部隊侵入！”
    “忘川小隊出現！”
    魔女倏然轉身，魔刃出鞘。
    “他們終於來了。”
    戰鬥，驟然爆發。
    然而此刻。
    彌漫在魔族聖殿外的黑霧，原本層層湧動，令人琢磨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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