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莉先起了個頭，唱了首膩歪的情歌，換來幾聲稀稀拉拉的掌聲。
    跟著又有幾個人搶麥，有嚎得不成調的，也有勉強能聽的。
    幾輪下來，張明估摸著火候差不多了。
    他端著杯啤酒，搖搖晃晃走到林楚欽跟前，故意把話筒往他麵前一杵，皮笑肉不笑：“林醫生，光坐著多悶得慌？來一首唄？別跟我們說，這城裏人玩的玩意兒，你一樣都不會？也讓大夥兒開開眼，你們村裏是不是都愛唱山歌啊？”
    他這話一出，包間裏好幾個人立馬跟著起哄，笑聲裏滿是看戲的味道。
    林楚欽接了話筒，臉上沒什麽表情，好像張明那話跟他沒關係。他掃了眼點歌屏幕上那些歌名。
    張明看他半天沒動靜，嘲諷更明顯了：“怎麽？林醫生，是找不著會唱的，還是不敢唱啊？”
    林楚欽沒搭理他，手指在屏幕上輕輕點了一下。
    大夥兒都伸長了脖子瞅。
    他沒選那些滿大街都在放的口水歌，也沒選張明特意挑的那些高難度歌曲，而是選了首有些年頭的經典老歌。
    前奏悠揚的鋼琴聲慢慢淌出來，帶著點舊時光的沉穩和深情。
    張明撇了撇嘴，嘀咕，裝腔作勢，老掉牙的歌，能唱出什麽花來。
    誰知道，林楚欽一開口，整個包間都靜了。
    那嗓音，醇厚，有種說不出的味道，像是陳年的酒，每個字都咬得清晰，穩穩地落在調子上，情緒飽滿，卻又不膩歪。那歌聲裏，聽不出半點鄉土氣，反倒有種經曆過事情後的淡然。
    先前那些等著看笑話的同學，臉上的表情都凝固了。
    王莉張著嘴，手裏的瓜子都忘了往嘴裏送。
    周雅更是眼睛亮晶晶的，她直直地看著燈光下那個從容唱歌的男人，心跳得有點快。
    一首歌唱完，聲音還在屋裏繞。
    包間裏先是靜了幾秒，緊跟著就炸開了鍋，巴掌聲、叫好聲響成一片。
    “我的媽呀！太牛了吧！”
    “林醫生，您這水平，專業的吧！”
    “耳朵懷孕了！深藏不露啊林醫生！”
    連ktv的服務員都被歌聲勾過來了，在包間門口探頭探腦，一臉的不可思議。
    張明那臉，黑得能滴出墨來。他怎麽也料不到，林楚欽唱歌也這麽頂！這簡直是在他最拿手的地方，又狠狠抽了他一巴掌！
    他拳頭攥得死死的，指甲都快掐進肉裏。
    不行，不能就這麽算了！
    他悄悄摸出手機，手指在屏幕上飛快地戳著，發了幾條信息出去。
    弄完這些，他臉上慢慢浮起一絲陰沉。
    唱歌好能怎麽樣？土包子就是土包子！
    他陰陽怪氣地衝林楚欽那邊喊了一句：“林醫生，唱得是不賴啊，等會兒還有更好玩的呢！”
    林楚欽放下話筒，掌聲還沒落幹淨，已經有人端著酒杯湊過來了，一口一個“林哥”，比剛才對張明還熱絡幾分。
    周雅臉頰紅撲撲的，也不知是包間裏悶的，還是喝了點酒的緣故。她看著被大夥兒圍著的林楚欽，那家夥，還真是一點都不怯場。
    張明捏著手機，指節捏得咯咯作響。他尋了個借口，溜達到走廊拐角，那兒光線暗，聲音也嘈雜。他壓著嗓子，對著電話那頭的人發狠：“聽著，包間號我發你了。先進去找那個女的，周雅，動靜搞大點！然後，重點是那個姓林的，給我往廢了弄！出了事，算我的！”
    他收了線，臉上那股子陰沉勁兒，跟剛才在包間裏判若兩人。
    林楚欽又被推著唱了兩首，一首比一首叫好。
    就在大夥兒鬧哄哄勸林楚欽再來一首的時候，“哐當”一聲，包間的門板像是被什麽重物砸了一下，彈開撞在牆上，發出刺耳的聲響。
    幾個頭發染得五顏六色的小青年晃了進來，為首那人嘴裏叼著煙，歪著脖子，吊兒郎當地掃視一圈。他身後跟著三四個，個個衣衫不整，流裏流氣的。
    “喲，挺嗨啊哥幾個！”那黃毛煙頭一甩，目光黏在周雅身上，吹了個響亮的口哨，咧開嘴，一口煙熏黃牙特別紮眼：“喲，這妞兒正點啊！妹妹，過來陪哥幾個耍耍？”
    他身後那幾個也跟著嘿嘿浪笑，眼神在周雅身上來回地瞟。
    包間裏頭的音樂聲，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一下就沒了。
    “啊——”有女同學忍不住叫出了聲，慌忙往男同學身後躲。
    那些男同學也是變了臉色，有的往後退，有的勉強站著，手腳都不知道往哪兒放。
    張明“噌”地站起來，往前湊了湊，指著黃毛，嗓門倒是大，就是有點飄：“你們誰啊？想幹嘛！趕緊滾蛋！”
    黃毛壓根沒搭理他，隻是從鼻子裏哼了一聲。
    張明還想再說幾句壯膽的話，黃毛身後一個小弟突然指著沙發角落裏的林楚欽，嚷嚷起來：“黃哥！那小子，剛才是不是瞪我來著！”
    黃毛這才把視線從周雅身上挪開，轉向林楚欽。這小子從他們進來就沒挪過窩，眼皮都沒撩一下，這份淡定讓他很不爽。他嘿嘿一笑，一步步朝林楚欽走過去。
    那幾個混混也跟著圍攏，把林楚欽堵在了沙發那兒，一個個掰著手腕，發出“哢哢”的聲響，空氣裏都是煙味和劣質香水混合的怪味。
    包間裏安靜得能聽見心跳。
    周雅臉都白了，脫口而出：“你們想幹嘛！”
    “小子，挺狂啊？知道這是誰罩的地兒不？敢瞪你黃哥的兄弟？”
    那黃毛嘴裏叼著的煙卷明滅不定，他歪著頭，用下巴點了點林楚欽，聲音拖得老長：“小子，膽兒挺肥啊？知道這片兒誰說了算不？我兄弟，你也敢亂瞅？”
    周雅急得往前一步，聲音發緊：“你們想幹什麽！有話好好說！”
    王莉也跟著幫腔，聲音都有些變調：“幾位大哥，高抬貴手，都是誤會，誤會！出來玩，和氣生財嘛！”
    一個染著綠毛的小年輕不耐煩地伸手一搡周雅的肩膀：“滾一邊去，娘們唧唧的，少他媽廢話！”
    周雅腳下不穩，趔趄了一下，撞在沙發扶手上，悶哼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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