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亮玉卻頭一個站了出來，聲音洪亮：“我讚成林大哥說的！咱不能光盯著眼前這點！合作社想做大，以後掙更多的錢，就得舍得投！林大哥這是為大家好！”
    一些年輕人也跟著嚷嚷：“對！亮玉哥說得有道理！得往長遠看！”
    可不少上了歲數的村民，臉上卻露出了遲疑。他們過慣了安生日子，對這種“錢再生錢”的道道，總覺得心裏不踏實。
    剛剛還一片歡騰的分紅會，一下子分成了兩撥人，爭論聲此起彼伏。所有人的目光又都回到了林楚欽身上，等著他怎麽把這因為“分錢”引出來的小風波給平下去。
    就在這亂糟糟的時候，一個女聲從院子口傳了過來，聲音清清脆脆的，帶著點學生氣：“大家好，打擾一下。”
    眾人順著聲音瞧過去，隻見一個二十出頭的姑娘站在那兒，戴副細框眼鏡，白襯衫，牛仔褲，手裏還捏著個本子，瞅著有點拘謹，又透著點兒說不出的認真勁兒。
    那姑娘推了推眼鏡，往前挪了兩步，聲音不算大，卻很清楚：“我叫蘇敏，是省裏派下來做調研的，想了解一下咱們這兒‘中醫特色村’的建設情況。請問，你們這是……在討論分紅的事兒？”
    “我叫蘇敏，是省裏派下來做調研的，想了解一下咱們這兒‘中醫特色村’的建設情況。”
    一個清脆的女聲從院子口飄進來，帶著點兒初出茅廬的生澀。
    “請問，你們這是……在討論分紅的事兒？”
    院子裏嗡嗡的議論聲驟然小了下去，上百雙眼睛齊刷刷望了過去。
    那姑娘被這麽多人盯著，臉頰微微有些發燙，扶了扶鼻梁上的細框眼鏡。
    村裏人一聽“省裏派來的”，都有些發愣，打量著這個文文靜靜的姑娘，白襯衫牛仔褲，手裏還捏著個本子，看著就不大一般。
    蘇敏的視線在人群裏掃過，最後停在了林楚欽身上。
    這個年輕人，瞧著年紀不大，卻像有股勁兒，能把所有人的心都攏到一塊兒。
    林楚欽衝蘇敏略一點頭，不見半分慌亂，聲音平穩。
    “沒錯，蘇同誌，我們正在討論合作社的利潤分配。”
    他又轉向村民們，聲音不高，卻壓得住場麵：“大家有不同意見，是好事，說明都在為咱們百草堂的將來操心。”
    他沒急著說服誰，也沒立刻擺道理，隻是朝周雅那邊瞥了一眼。
    周雅心領神會，從隨身的布包裏掏出一遝打印得整整齊齊的紙張，清了下嗓子，對著眾人揚了揚。
    “各位鄉親，這是咱們合作社從開張到現在，每一筆進項，每一筆開銷，都明明白白記著的賬。大家夥兒先過過目，咱這錢，是咋來的，又花到哪兒去了。”
    會計和幾個手腳麻利的年輕人趕緊上前，幫忙把報表分發下去。
    一時間，院子裏隻剩下嘩啦啦的翻紙聲。
    大多村民對那些密密麻麻的數字看得頭暈眼花，可瞅著那一項項清晰的條目和末尾那個盈利的數字，心裏頭多少踏實了些。
    至少，這錢是怎麽賺來的，不糊塗。
    等大夥兒看得差不多，林楚欽才再次開口，聲音清楚。
    “關於這次的利潤分配，我的想法，‘三七開’。”
    “三七開？”底下有人小聲嘀咕，盤算著這“三七”是個什麽章程。
    林楚欽伸出三根手指。
    “總利潤的三成，作為現金紅利，直接發到大家夥兒手上。這是咱們辛辛苦苦掙來的，該拿，也讓大家夥兒踏踏實實過個好節。”
    這話一出，先前還有些猶豫的村民，不少人臉上有了點活泛氣。
    三成到手，還成。
    林楚欽放下手，繼續說：“剩下的七成，我的建議是，全部拿來做再投入。”
    院子裏剛緩和些的氣氛，又微妙起來。
    不等他們議論開，林楚欽接著往下說，條理分明：“這七成，也不是一鍋煮。我的計劃，是把這七成再掰成三份。”
    “其中四成，用來擴大咱們的藥材種植規模，再添置些好使的藥材炮製家夥，存藥材的倉房也得拾掇得更妥當。根基打牢了，咱們的藥材品相才能更好，量也能跟上。”
    “另外兩成呢，”他頓了頓，“要用在新藥膳、新藥茶的琢磨上，還有咱們‘大青山’這個牌子、這些好東西，也得往外推推。光東西好不成，得讓外頭更多人曉得，樂意掏錢買，咱們的買賣才能做得更大不是？”
    李亮玉在旁邊聽著，不住地點頭，這些彎彎繞，林大哥私底下都跟他掰扯過。
    “那……那還有一成呢？”王桂香忍不住問了出來。
    林楚欽深吸一口氣，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朵裏：“這最後一成，也是分量最重的一成，我琢磨著，咱們成立一個‘百草堂村醫基金’，怎麽樣？”
    “村醫基金？”底下立馬有人納悶了，“那是個啥玩意兒？”
    林楚欽笑了笑，不緊不慢地說：“這個基金，就是咱們合作社掏錢，專門給咱村裏，還有旁邊幾個跟咱們一塊兒幹的村子，那些上了六十五歲，身邊又沒個親人照應的老人家，往後瞧病、拿藥，都從這裏頭出，不花自個兒一分錢。”
    他頓了頓，又補上一句：“還不止這些。往後，凡是咱們合作社的人，家裏頭要是誰攤上大病、重病了，拿著醫院開的單子，這基金也能幫襯一把，報銷一部分！”
    這話一落地，院子裏比剛才還靜。
    先前還在小聲嘀咕的那幾個人，這會兒都悶著頭不吭聲了，臉上像是被熱氣熏過一樣。
    高老三噌地一下站起來，蒲扇大的手掌往大腿上“啪”地一拍，嗓門震天響：“我同意！楚欽這小子，腦瓜子就是比咱們靈光！這事兒辦得敞亮！不光為了咱們自個兒，這是給往後的日子上保險呐！我老高第一個舉雙手讚成！”
    “我也讚成！”一個先前皺著眉頭的漢子也大聲說道，“楚欽這是給咱們上了個雙保險！以後看病都有著落了！”
    “對！就按林神醫說的辦！”
    “我們都同意！”
    院子裏頭的氣氛，一下子就跟燒開了的水似的，先前那點兒因為分錢生出來的小疙瘩，早就煙消雲散了。
    蘇敏捏著筆的手微微一頓，在本子上又添了幾行字。她抬頭看了一眼那個被眾人簇擁著的年輕人，這人處理事情的法子，總有些出人意料，卻又合情合理。
    事情就這麽定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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