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趙立新連珠炮似的應著。
    掛了線，林楚欽轉向周雅，又看了看蘇敏。
    “不能幹等著。”他聲音壓得很低，“蘇敏，你用我的名義，給省裏中醫藥協會和藥監遞帖子，咱們要‘公開質證’！把省裏的專家、醫院的頭頭、還有那些寫稿子的記者，全請來！當著所有人的麵，讓他們看看，咱們的藥，到底有沒有鬼！”
    “公開質證？！”周雅倒吸一口涼氣。
    蘇敏也擰起了眉“楚欽，這風險太大了，萬一……”
    “沒萬一！”林楚欽打斷她，“咱們的東西自個兒心裏有數。他們敢下黑手，咱們就敢把事兒擺到明麵上，讓大夥兒都瞅瞅！”
    蘇敏咬了咬嘴唇，盯著林楚欽看了幾秒，然後重重點了下頭“行！我這就去安排！”
    一直沒吱聲的張謙導演湊了上來，他那黑框眼鏡後的眼睛，此刻亮得嚇人。
    “林醫生，這事兒……”他頓了頓，“我能不能接著拍？”
    林楚欽看他。
    張謙一拍大腿“我信你！也信百草堂！這要是能扛過去，咱們這《大青山百草紀》，那才叫真的炸裂！”
    林楚欽咧了咧嘴“成！張導，那就看你的了！”
    百草堂的燈，亮了差不多一宿。
    天剛擦亮，趙立新的電話就追過來了，那頭喘氣都帶著火星子。
    “林先生！真讓你說著了！”趙立新的聲音又急又氣，“那天生產線上，是有一個新來的實習生，叫王浩，臨時頂班的。我們順藤摸瓜一查，他有個親叔叔，叫王建軍，就在天華藥業的采購部當頭兒！”
    “林先生！真讓你給說著了！”電話那頭，趙立新的聲音嘶啞，每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帶著壓不住的火氣，“那個王浩，他叔叔，王建軍！天華藥業采購部的副主管！人已經被我們的人摁住了，全招了！天華那邊許了他好處，才讓他幹這種斷子絕孫的缺德事！”
    林楚欽拿著手機，指節因為用力有些泛白。
    “趙總監，人看牢了，證據一樣不能少。剩下的，我來處理。”
    省中醫藥協會最大的會議廳裏，今天連過道都擠滿了人。
    空氣悶得厲害。
    省裏叫得上名號的中醫藥專家、各大醫院的頭麵人物，還有那些扛著“長槍短炮”的記者，把這地方圍了個水泄不通。
    康源藥業的人也到了，趙立新坐在最前麵，額頭上汗津津的，時不時用手帕擦一下。
    天華藥業那邊也來了人。
    秦月穿一身職業套裝，坐在代表席上，麵前放著一杯水，她端起來，輕輕抿了一口。
    蘇敏挨著林楚欽坐著。
    孫老坐在林楚欽另一邊，手在他手背上輕輕拍了拍。
    “楚欽，別慌，真的假不了。”
    主席台上，省中醫藥協會的會長咳了兩聲，拿起話筒。
    “百草堂產品安全性質證會，現在開始。”
    先上台的是第三方檢測機構的人。
    他打開一份文件，對著話筒，慢條斯理地念“經我所對康源藥業送檢的‘清源修複膠囊’樣品進行檢測，確認其中含有馬兜鈴酸成分，含量為……”
    底下“嗡”的一聲就炸了。
    記者們的閃光燈劈裏啪啦響成一片，全對著林楚欽和百草堂那塊牌子。
    “安靜！請大家安靜！”會長拿起桌上的驚堂木拍了拍。
    林楚欽站了起來，走到發言席。
    他先對著台下鞠了一躬。
    “各位專家，各位媒體朋友，謝謝大家能來。”他的聲音不高，但足夠讓後排的人也聽清楚，“檢測機構的報告，我們百草堂認。”
    這話一扔出來，底下又是一陣不大不小的議論聲。
    秦月端著水杯的手停了停，看著他。
    林楚欽頓了頓，又說“但我更想說的是，有些事，得大家夥兒一起看才清楚。”
    他朝工作人員那邊示意了一下。
    “請放第一份證據。”
    身後的大屏幕亮了，是百草堂庫房的錄像，康源藥業的人也在場，一起封存藥材原料，日期批號都拍得明明白白。
    “這份，是我們百草堂給康源藥業的同批次原料樣本，雙方共同封存的。”林楚欽提高了點音量，“我請在場的各位專家，不管哪一位，或者幾位都行，用最好的儀器，當場檢測！看看這裏麵，到底有沒有他們說的馬兜鈴酸！”
    孫老第一個站起身。
    “我來！”
    接著，又有兩位省裏出名的藥理專家也站了出來。
    沒一會兒，幾台便攜的精密檢測儀器就搬上了台。
    當著所有人的麵，封條啟開，藥材樣本取出來，研磨，溶解，然後上機。
    會議廳裏安靜下來，隻聽得見儀器輕微的嗡嗡聲。
    所有人都盯著那幾位老專家和屏幕上跳動的數據。
    秦月放在桌上的手指，輕輕敲了一下。
    過了差不多半個鍾頭，孫老抬起頭，摘了眼鏡，聲音提得老高。
    “結果出來了！百草堂的這份原料樣本，成分純淨，沒有檢測到任何馬兜鈴酸，也沒有其他有毒有害的玩意兒！”
    “嘩——”
    底下的人群又一次沸騰了。
    記者們跟打了雞血似的，鏡頭“哢哢”地對著秦月那邊猛拍。
    趙立新“噌”地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手掌拍得山響。
    林楚欽抬手往下壓了壓，示意大家夥兒先靜靜。
    “既然原料沒問題，那問題，八成就是出在生產上了。”
    他話音剛落，大屏幕上的畫麵就換了。
    是一段工廠車間的監控錄像。
    光線有點暗，一個穿著藍色工服，戴著口罩帽子，瞧著挺瘦弱的年輕人，趁周圍沒人，從兜裏掏出個小紙包，飛快地把裏頭的白色粉末抖進了正在高速攪拌的大不鏽鋼罐子裏。
    他動作很快，做完還心虛地朝四周瞟了幾眼，然後裝作若無其事地繼續幹活。
    拍得一清二楚。
    “這個人，叫王浩，康源藥業生產線上的實習生。”趙立新一把搶過旁邊工作人員遞來的話筒，聲音都在發抖，“我們查清楚了，就是他！把馬兜鈴酸投進了藥材裏！”
    秦月握著水杯的手指緊了緊。
    她沒想到，林楚欽他們居然能搞到這段監控錄像。
    林楚欽看向秦月。
    “秦總監，我多問一句，這位王浩，跟貴公司天華藥業采購部的王建軍副主管，是什麽關係？”
    “這……”秦月張了張口，卻沒說出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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