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化工廠的鐵門鏽跡斑斑，在夜風裏發出刺耳的吱呀聲。
    林夜的指尖抵著冰涼的金屬，能感覺到掌心鑰匙的溫度正隨著呼吸攀升——那是血祭儀式倒計時的刻度。
    他的右眼已經完全陷入黑暗，左眼僅剩模糊的光斑，像被潑了墨的玻璃，隻能勉強分辨蘇九的身影是團淺淡的白，陳小虎的輪廓是塊厚重的灰。
    "小心腳下。"蘇九的手扣住他手腕，聲音比平時更輕。
    林夜能聽見她戰術靴底與地麵摩擦的細碎聲響，像根繃緊的弦。
    話音未落，"哢嚓"一聲脆響從三人腳邊炸開。
    林夜的後頸瞬間繃直，本能要退，卻被陳小虎的胳膊猛地拽住後腰。
    他整個人向後仰去，鼻尖擦過塌陷的地麵——原本的水泥地裂出黑洞，密密麻麻的鋼刺從深處豎起，在月光下泛著冷光，像一頭擇人而噬的巨獸張開了嘴。
    "操！"陳小虎的呼吸噴在林夜耳側，帶著點後怕的粗重，"這坑早被掏空了，剛才踩的磚是機關。"他的手掌還扣著林夜腰腹，另一隻手拽著蘇九的戰術背心，三個人貼成一團擠在塌陷區邊緣。
    林夜的指甲掐進掌心，血腥味在齒間蔓延。
    他能聽見蘇九翻圖紙的沙沙聲，紙張在她指尖快速翻動，"八十年代的老工廠，地下是蜂窩結構。"她突然蹲下去，用銀錐敲了敲腳邊的磚塊，"看紋路，安全區應該是每隔三塊紅磚踩一次。"
    "確定？"陳小虎壓低聲音，戰術刀在指尖轉了個圈，刀刃擦過磚麵濺出火星。
    "不確定，但總比掉鋼刺坑強。"蘇九拽住林夜的手按在磚縫上，"跟著我數，一、二、三——踩。"
    林夜的鞋尖剛碰到第三塊磚，地麵便傳來悶響。
    他能感覺到震動從腳底竄上來，像有什麽在地下爬行。
    蘇九的手突然收緊，拽著他往前帶，"快走！"陳小虎在身後頂了他後腰一下，三個人幾乎是跳著往前挪。
    林夜的太陽穴突突直跳，陰陽眼殘餘的靈覺裏，磚塊下泛著暗紅的光，像被血浸透的脈絡——每錯一步，那些光就會連成線，引爆藏在地下的機關。
    "到了。"蘇九的呼吸掃過他耳垂，"前麵是廠區主幹道。"
    林夜扶著牆站穩，喉嚨發緊。
    他能聞到空氣中飄來的鐵鏽味，比剛才更濃了。
    那不是金屬的腥，是怨氣裏裹著的血鏽，像二十年前老房子裏的血壇，像父親後背的鞭痕，像吳副局長青灰色的眼睛。
    "怨絲網。"林夜突然開口，聲音發啞。
    他閉起眼，殘存的靈覺在空氣中鋪開——無數細若遊絲的黑線纏在梁柱間，每根線上都凝著暗紅的怨氣，"魏大師的手筆，碰一根就會連鎖爆炸。"
    陳小虎的戰術刀"唰"地出鞘，鎮魂紋在刀身亮起幽藍："我來砍——"
    "別動！"林夜抓住他手腕，指甲幾乎掐進對方皮肉，"這網是活的，刀風會帶起氣流。"他的額頭沁出冷汗，陰陽眼的灼痛從眼底竄到後頸，"蘇九，報坐標。"
    "東南方三米，梁柱間有交叉點。"蘇九的聲音像精密儀器，"西偏北一點鍾方向，離地一米二。"
    林夜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忽略眼前的黑暗。
    他能感覺到那些怨絲在皮膚上遊走，像無數根細針，每動一寸都要計算氣流的軌跡。
    左腳虛點，避開左邊那根；側身，右邊的怨絲擦著他肩甲劃過；右手撐牆的瞬間，指尖剛好避開牆縫裏纏的網。
    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在刀尖上跳舞。
    蘇九的呼吸聲在他耳邊越來越輕，陳小虎的戰術刀在身後壓著節奏，像麵無聲的盾。
    "過了。"蘇九的手搭上他後背，溫熱的觸感讓林夜差點栽倒。
    他靠在牆上喘氣，能聽見自己心跳如擂鼓。
    陰陽眼的青灰已經漫到左眼瞳孔邊緣，世界徹底成了模糊的色塊，隻有蘇九的聲音像根線，牽著他不至於墜入黑暗。
    "通道口。"陳小虎的戰術刀突然指向斜上方，刀刃上的鎮魂紋劇烈震顫，"有活物。"
    林夜的脊背瞬間繃緊。
    他能聽見風聲裏混著布料摩擦的窸窣，像蛇在爬。
    那東西的氣息很冷，冷得像冰棺裏泡了二十年的屍體，帶著腐爛的甜腥。
    "退後。"陳小虎把兩人往身後推，戰術刀在掌心轉了個花，"我纏住他，你們找機會繞後。"
    話音未落，黑影已經撲過來。
    林夜隻來得及抓住蘇九的手腕往旁邊拽，便聽見"當"的一聲金鐵交擊——陳小虎的刀架住了對方的雙刃。
    那東西速度太快，快得林夜隻能捕捉到殘影：黑袍翻卷如烏雲，刀刃泛著幽綠的光，每一擊都直奔咽喉或心髒。
    "蘇九，他的下盤！"陳小虎悶哼一聲，側身避開橫掃的刀刃，"林隊，左邊第三根肋骨！"
    林夜咬碎舌尖，血腥味猛地湧進鼻腔。
    他強行睜開陰陽眼，刺痛讓眼前炸開一片金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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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模糊的靈視裏，那東西的胸口有團暗紅的光——是活人氣息殘留的位置。
    他摸出鎮魂釘，指尖在空氣中劃出弧度，"啪"地釘進那團光的中心。
    黑影發出刺耳的尖叫，像指甲刮過黑板。
    它踉蹌著後退，黑袍下露出的手腕爬滿黑紋，正是吳副局長身上的標記。
    陳小虎趁機補上一刀，刀刃刺進它左肩，鎮魂紋亮起的瞬間，那東西化作一團黑霧，消散在空氣裏。
    "走。"林夜抹去嘴角的血，鑰匙在掌心燙得幾乎要燒穿皮膚，"地下室入口。"
    蘇九的手探過來，扶住他胳膊："往左，三級台階。"林夜跟著她的指引往下走，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他的左眼徹底看不見了，隻能憑聽覺判斷：陳小虎的戰術刀在前麵開路，蘇九的呼吸聲在右側，台階的回音越來越悶，說明他們正深入地下。
    "到了。"蘇九的聲音突然低下去，"門。"
    林夜伸手摸向門框，指尖觸到的瞬間，空氣裏突然泛起漣漪。
    他能感覺到有視線在盯著自己，像毒蛇吐信。
    "歡迎來到地獄之門。"
    低沉的聲音從黑暗中漫出來，帶著點沙啞的笑意。
    林夜的後頸汗毛倒豎——這聲音他在檔案裏聽過，是魏陷阱大師，血祭師最信賴的陷阱專家。
    "林隊長。"那聲音更近了，林夜能聽見皮靴踩在地上的輕響，"蘇法醫，陳先生。"對方似乎在打量他們，"比我想象中狼狽。"
    林夜的手指扣住腰間的鎮魂釘，表麵的符文在掌心發燙。
    他看不見，但能感覺到對方的位置：正前方兩米，略偏右，手裏握著什麽紙頁——地圖的摩擦聲很清晰。
    "想過去？"魏陷阱大師的聲音裏帶著興味，"先解開這個謎題吧。"
    話音未落，林夜腳下的地麵突然震動。
    他能聽見磚塊移位的悶響，蘇九的手猛地攥緊他胳膊："通道在變！"陳小虎的戰術刀砍在牆上，卻隻濺起火星——牆麵變得像水麵，刀身陷進去又彈出來。
    林夜的太陽穴突突直跳，能感覺到四周的空間在扭曲。
    原本的直線通道變成了環形，台階的方向在翻轉，連蘇九的聲音都開始重疊。
    他抓著蘇九的手，能摸到她腕間的脈搏跳得飛快。
    "這是......"蘇九的聲音帶著驚覺，"鏡像空間。"
    魏陷阱大師的輕笑混在空間扭曲的噪音裏，像根細針戳進耳膜："慢慢玩，林隊長。
    等你們找到出口......"他的腳步聲漸遠，"血祭儀式，剛好開始。"
    林夜的指尖深深掐進掌心。
    他看不見，但能感覺到鑰匙在發燙，能聽見蘇九在他耳邊低聲說"我在"，能聽見陳小虎的戰術刀在空氣中劃出破風的聲音。
    黑暗中，有什麽東西在生長，像藤蔓纏住了他們的腳踝——那是魏陷阱大師設下的局，是血祭儀式的倒計時，是他必須跨越的最後一道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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