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許是天太黑，也可能是澹台冥心裏藏著其他點事情，他也沒注意到顧瀾，還在自己的營帳前猶豫了一會兒，才走進去。
    顧瀾看著澹台冥的營帳，若有所思地發了一會兒呆，才朝著自己的營帳走去。
    而進了營帳的澹台冥沒在議事廳的小榻上看到晏青禾，便問小福子，“他人呢？”
    小福子張了張嘴，似乎沒想好怎麽回答。
    看起來有些苦惱。
    澹台冥瞬間便猜出了這是怎麽回事，也沒有聽他說話的心情，抬手示意他不用說了後，徑直朝著自己的寢殿走去。
    本以為，晏青禾會在寢殿內等著自己回去。
    要麽解釋，要麽是……
    可澹台冥沒料到，晏青禾居然在他的床上睡著了！
    站在床邊，看著睡得無比沉的晏青禾，澹台冥心情複雜。
    小福子也站在一旁。
    這就是他方才十分苦惱的主要原因。
    按理來說，晏青禾若是順利侍寢了，得了澹台冥的準許，是可以繼續在這裏過夜的。
    但前提是，他侍寢了，而且澹台冥也在這裏。
    偏偏澹台冥方才離開之前，並未同小福子說要把晏青禾趕出去，而小福子也覺得像晏青禾這般有分寸的人，既然傷了澹台冥，又怎麽會繼續留在澹台冥的床上？
    所以他一直在等晏青禾自己冷靜完，收拾好自己後走出來。
    等了許久也不見人出來。
    小福子也擔心晏青禾會在裏麵出事，便隻能自己進去查看，卻發現……晏青禾睡著了！
    他想把人叫起來。
    可澹台冥臨走之前，也沒吩咐說一定要把人弄走。
    這還是小福子第一次不確定澹台冥的心思，故而，猶豫了許久，還是選擇退出寢殿，等著澹台冥自己回來處理。
    萬一殿下正好需要一個睡著後毫無反抗能力的晏青禾呢？
    故而，小福子偷偷瞅了一眼澹台冥的臉色。
    表情很複雜。
    但看得出來，沒有在生氣。
    小福子便知道，自己把人留下來沒有做錯。
    等了一會兒，不見澹台冥有任何的命令，他便悄悄退了出去。
    而澹台冥站在床邊，居高臨下看著沉睡的晏青禾許久後，才忽然掀開後袍，在床邊坐了下來。
    晏青禾不是心大，直接在這裏睡著的。
    他是之前對著澹台冥又掙紮又撕咬，耗費了許多的力氣，之後連解開自己手上腰帶的能力都沒有了，直接累得昏過去了。
    澹台冥有在寢殿裏燃安神香的習慣，而之前給晏青禾泡澡的水裏，也放了點安神的東西。
    所以晏青禾累暈在這裏了，也不奇怪。
    隻是這人安靜睡著的模樣，倒是格外順眼，完全看不出之前那咬人的凶狠勁兒。
    澹台冥俯身，扯過被晏青禾踢開的被子，蓋在了他的身上。
    遮住了那紗衣根本遮掩不住的身體。
    隨後，輕輕解開了他手上的腰帶。
    腰帶已經在他手上被打了死結，估計是他自己扯開的時候太緊張，無意中打了結。
    手也被勒出紅痕。
    雙手被解開束縛，身上也蓋了暖和了被子，晏青禾臉色才好了些許。
    他嘴巴無意識嘟囔了幾句，翻了身，手也在無意中搭在了澹台冥的腿上。
    若非確定他的確是睡著了，澹台冥必然會懷疑他這是刻意勾引。
    把手從自己腿上挪開，放進被褥後，澹台冥又看了他好一會兒，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麽。
    正打算起身離開時，晏青禾忽然嘟囔了兩句什麽。
    澹台冥沒聽清楚，本來也不打算留下來聽他說什麽，可晏青禾又忽然像是做了什麽噩夢，剛放進被褥裏的手又忽然伸了出來，用力揪著澹台冥的衣擺。
    “不要！不要去……”
    “蘇礽，走！快走！別管我！”
    “蘇礽……蘇礽……”
    澹台冥又在床邊坐下了，握住那隻揪住他衣服的手，問道：“蘇礽是誰？”
    本就沉浸在夢境中的人，自然不會回應他。
    就在這時候，晏青禾緊閉著眸子，眉頭忽然狠狠皺了起來，麵上也多了驚慌和害怕之意。
    那一瞬間，澹台冥竟覺得他好似在睡夢裏變了一個人。
    就連聲音都唯唯諾諾了許多。
    “不要……不要殺我娘……”
    “爹，我不要這樣！我不要穿這個……”
    “救我！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不要這樣……”
    這回，被噩夢纏身的晏青禾狠狠握住澹台冥的手，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的嗓音裏帶著哭腔，無助地抽泣著。
    嘴裏反複喊著“阿娘”和“救救我”，一直循環往複，像是陷入了最可怕的夢魘之中。
    這一刻，澹台冥忽然不是那麽的確定……這樣的晏青禾，不是真正的晏青禾。
    安神香能讓他在極度恐懼的情況下累得睡著。
    卻無法讓他一夜安眠。
    興許是真的被澹台冥嚇到了，這一個晚上，晏青禾根本沒有睡好。
    本來澹台冥沒回來之前，他隻是累暈了，可是澹台冥一出現，他就開始頻繁做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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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邊做夢還一邊哭喊著。
    一開始還會求旁人救救他，到了最後，夢話就隻剩下“阿娘”了。
    好似已經放棄了反抗，不得已妥協。
    而逝去的阿娘，成了他唯一的慰藉……
    澹台冥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在這裏聽晏青禾說一個晚上的夢話。
    可是這人哭著喊“阿娘”的樣子，真的讓他想起了當年那個他極度厭惡的、軟弱的自己。
    所以，晏青禾從噩夢中驚醒的時候，便看到了和衣躺在他身旁的澹台冥。
    哪怕對方閉著眼睛，晏青禾也能在瞬間便感知到，他沒有睡著。
    一垂眸，便發現是他自己一直抓著人家的衣服不放。
    晏青禾狠狠蹙眉。
    但這一晚上他都沒睡著，不是夢到了那些令他不願意回想的往事，便是夢到了一些不屬於他的片段。
    他哭得很累。
    他甚至分不清楚，到底是他在哭，還是殘留在身體裏的原主在哭。
    不過這不是最要緊的事。
    如今，他應該想想……
    腦子才剛剛開始緩慢運轉，澹台冥便忽然睜開了眼睛，看向他。
    視線碰撞上的那一刹那，晏青禾腦子又變成了一片空白。
    興許是這一晚上他一直在做噩夢，真的哭累了。
    又或許是經過了一晚上，他冷靜了許多……
    總之，他回過神來的同時，腦子也漸漸清醒了。
    他還是無法判斷昨晚澹台冥是真的想要他侍寢，還是單純在試探他。
    但不管是哪一種，澹台冥都不會真的強迫他。
    畢竟在他昏迷的這段時間，澹台冥想做什麽都可以。
    或者說，澹台冥若是真打算同他計較那麽多，從他咬傷他的那一刻開始，他這條小命早就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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