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說，是你不願意留在殿下身邊伺候？”顧瀾問道。
    “我……”
    這麽說，好像有點不識好歹，但晏青禾的確是這麽想的。
    顧瀾看出了他的心思，忽然說道：“這也沒什麽，殿下聽說自己要娶一個男人當太子妃的時候，也氣得要殺人，你如今這般猶豫糾結不情願，也在常理之中。”
    晏青禾驚訝地看著他，顯然是沒想到他會為了自己說話。
    顧瀾笑了笑，繼續道：“不用這麽驚訝地看著我，畢竟，我也是男人。”
    要是誰強迫他娶一個男人，他自然也是不願意的。
    顧瀾又問道：“殿下是不是給了你兩個選擇？”
    晏青禾點頭。
    “我大概猜得出來是什麽，”顧瀾繼續道，“所以，你是在回京和伺候殿下這兩個選擇中，十分為難？”
    死亡，是誰都不想選的，因為不甘心。
    可淪為伺候男人的男寵……也難以做到，因為尊嚴。
    顧瀾道：“我也沒辦法給你建議，隻能說，選擇你認為對的就行。”
    晏青禾問道：“如果是你呢？”
    “我？”顧瀾哈哈笑了兩聲，“我跟你不一樣，我對殿下的感情也不一樣，如果我是你，我可能會選擇留下來伺候殿下吧。”
    他笑著繼續說道：“我說了，殿下是個好人，如今走到這一步，不是你的錯，也不是他的錯，你們都是被人逼到這一步的，若是真的死了，豈不是便宜了始作俑者？”
    他不知想到了什麽，眼神忽然冷了幾分，“我若是你，我不但要活著，我還要活到親眼看到他們得到應有的報應為止！”
    頓了頓，又沉默了許久。
    顧瀾看著晏青禾，溫聲道：“我聽說你的母親……也是被晏義成害死的？”
    晏青禾聞言，沉默著垂下了眸子。
    關於原主的事情，他知曉的不多，也隻是在夢裏回憶起了一些破碎的畫麵。
    而顧瀾一定調查過他，知道的事情或許比他還多。
    晏青禾的這個反應在顧瀾看來，是因為往事太痛了，所以不願意多說，他本來也不想提起對方的傷心事，但他也怕晏青禾真的鑽牛角尖。
    便說道：“我曾奉殿下的指令書信前往京城，詢問你在丞相府的事情，後來才知道你過得並不好……”
    因著顧瀾的坦白，晏青禾倒也知道了原主曾經的生活。
    母親本有一樁更美好的姻緣，且因貌美而被晏義成看上，最後強行帶回府中羞辱，又因其剛烈不知趣而失了興致，丟在後院不聞不問。
    原主更是親眼看著自己的母親被活活打死在眼前……
    因為聽到了這些過往，晏青禾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在穿越來這裏的第一天，對澹台冥說那些話。
    替母親報仇……
    原來，他也知道自己來了這裏是死路一條，甚至在上馬車的時候就知道晏義成逼著自己服下的是毒藥。
    他毅然決然選擇來這裏，隻是抱著一種近乎愚蠢的天真，希望能見到澹台冥，希望澹台冥能為他報仇……
    隻可惜，在被澹台冥丟進那些士兵的營帳前，他就已經毒發身亡了。
    “……你死了，你娘親的仇就沒人報了，晏義成甚至可以活得比誰都滋潤，難道你不想親手殺了這個禽獸，為你娘報仇嗎？”
    隻是這一句話，晏青禾忽然感覺自己的靈魂都在震動。
    一股難以言喻的感覺從自己的全身蔓延開。
    這不是他的情緒，而是真正的晏青禾殘留在這具身體裏的執念。
    “……報仇？”晏青禾呢喃一句，隨後在心裏問原主，難道你唯一的執念，就是想要親手殺了晏義成，為自己，為生母而報仇嗎？
    真正的晏青禾早就死了，自然是無法回答他的。
    但晏青禾仿佛還能感受到對方的情緒。
    那是一種無法用語言形容的情緒。
    這時候，方易安來了。
    進來看到晏青禾的時候，他表情有些複雜，看了一眼顧瀾，也什麽都沒說。
    倒是晏青禾起身要向他行禮。
    方易安擺手道：“不必了，先坐下來吧，我看看你身體怎麽樣了。”
    晏青禾便老老實實坐下來。
    把脈後，方易安道：“恢複得挺好，這幾日便先好好休息，別再勞累。”
    晏青禾點頭。
    “今天的藥吃了嗎？”
    “……”
    這一看就知道是沒吃。
    方易安歎氣，喊了外麵的侍衛進來，讓他帶晏青禾回自己的營帳裏熬藥喝藥。
    等人走了，他才看向顧瀾。
    正要說話，顧瀾便抬手阻止他，自己搶先說道：“我知道！和晏青禾保持距離！”
    方易安拍掉他擋在自己麵前的手，怒道：“知道你還敢和他單獨待在這裏！”
    “我這不是把你叫來了嗎？”顧瀾無奈道，“再說了，也是你說的，以後見了他得客氣點，他自己來找我，我還能把人轟走？”
    “他來找你？”方易安意外道，“說什麽了？”
    “就是和殿下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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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也不算什麽秘密，顧瀾也和他簡單說了兩句，重點在於他們之前都忽略的那個點。
    那就是，若澹台冥不殺了晏青禾，晏青禾就必須得以太子妃的身份留在他的身邊。
    共處一室是避免不了的。
    若到時候回了京城，隻怕還會有專人檢查……晏青禾是否還是完璧之身。
    若他們兩個一直不曾圓房，被人發現了，那澹台冥就是抗旨不遵了。
    可要是把人殺了……
    現在也早就錯失良機。
    顧瀾歎氣說：“我方才都不敢跟他說這個，怕他真的想不開，真要自盡。”
    晏青禾看不明白，他們怎麽可能不明白？
    現在這種關鍵的時刻，澹台冥根本不能殺了晏青禾，也不可能就這麽把晏青禾送回京城去，甚至，還得千方百計把人保護好。
    他們想順利回京，除了跟北越五皇子的合作要順利外，還得拿晏青禾當擋箭牌。
    要是晏青禾真的出事了，不管他是怎麽死的，晏義成都有法子把這盆髒水潑到澹台冥身上。
    到時候，他們一切的努力都白費了！
    所以哪怕不情願，澹台冥都必須和晏青禾圓房，好讓京城那邊的人誤以為澹台冥是真的沒了法子。
    連這樣的屈辱都不得不忍受著。
    澹台冥昨晚沒和他們明說，恐怕是擔心他們兜不住這場戲。
    顧瀾現在就覺得挺難受的。
    他看著方易安道：“怎麽辦？我現在怎麽覺得……很對不起他……”
    方易安心裏也不好受，但他像是在安慰顧瀾，也像是在安慰自己，“往好處想，至少殿下絕對不會虧待他的，隻要他忠於殿下，往後……他想要的東西，隻要殿下能給，都會補償給他。”
    除了太子妃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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