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算是也沒什麽呀，”顧瀾笑道，“這種事情，我也不會和殿下說的，就算和殿下說了，殿下也不會生氣。”
    而後又道：“不過我想，你應該是誤會了。”
    晏青禾疑惑看著他。
    卻聽到他反問道：“你覺得殿下信任我嗎？”
    晏青禾點頭。
    “可這次要怎麽離開這迷霧鬼嶺，殿下接下來又有什麽打算……我也什麽都不知道。”顧瀾無奈歎氣，“方易安什麽都沒和我說，甚至有將領前來匯報的時候，還特意避開了我……”
    晏青禾卻一臉懷疑地看著他。
    顧瀾挑眉，“你不信？”
    晏青禾麵無表情，覺得他這安慰頗不上心，便決定撕開他偽裝的麵具，“那你為什麽要裝作昏迷不醒，直到他們完全商量好對策了，才假裝剛剛醒來？難道不是因為時機已到，打算借此鼓舞士氣嗎？”
    顧瀾震驚，“你看出來了？”
    晏青禾不說話。
    顧瀾卻仍舊震驚不已，“你怎麽發現的？”
    雖然覺得這不是重點，可顧瀾一直追問，晏青禾隻好歎氣無奈道：“方易安天天照顧你，連我都已經醒了那麽久了，你怎麽可能還一直昏迷不醒？”
    顧瀾有點不相信，“就因為這個？”
    “……還有就是你醒來後看到我的眼神，”晏青禾想了想，委婉說道，“若你是一醒來就看到我在這裏，應該是很意外才對，可是你卻一臉的驚喜，好似你早就知道我在這裏了，隻是一直沒機會見到。”
    “……”這和說他演技爛有什麽區別？
    但顧瀾並未在意。
    他失笑道：“你還真是心思細膩，連這種細節都觀察得這麽清楚。”
    而後又接著說道：“你說的這個，我不否認，但……我一直沒醒來，不是為了騙你，而是……”
    他頓了頓，似乎有些忌憚，但卻不是針對晏青禾。
    晏青禾便聯想到自己送來的那封密信，雖然他沒看過內容，可是……澹台冥看到那封密信後的表情，再加上他們之前計劃周詳，卻還是被逼入這般境地……
    他靠近顧瀾，壓低聲音道：“有細作？”
    在大軍出發前，澹台冥便已經揪出了不少京城和北越安插的細作，至於那些信不過的，也都留在了軍營內，或是被派去做其他無關緊要的事情。
    畢竟兩軍對壘，澹台冥怎麽敢把那些信不過的人帶在身邊？
    若在如此防備下，還能有人出賣他們，那便說明這個人……一定是澹台冥身邊的親信。
    而且此人，如今就在這裏。
    他一麵暗中觀察著澹台冥的所作所為，一麵又暗中向外麵傳遞信息。
    顧瀾知道他這麽聰明，一定反應過來了，便道：“所以，殿下不是不信任你，而是他需要所有人都在不知情的情況下陪著他演戲。”
    這個計劃一定很冒險，否則，沒法兒做到揭露那細作的同時，還能順利找到離開這裏的法子。
    還是那句話——這場仗，他們不能敗！
    頓了頓，顧瀾又道：“再說回你之前問的那個問題。”
    晏青禾剛明白澹台冥的良苦用心，聽到顧瀾這麽說，便又迷茫地看向他，沒反應過自己之前問了什麽問題。
    “你問我，你通過殿下的考驗了嗎？”顧瀾又反問道，“你為什麽會有這樣的問題？”
    晏青禾正要張嘴回答，顧瀾又忽然說道：“你覺得，殿下讓你冒險送信，是對你考驗？”
    雖然覺得顧瀾的神色有些奇怪，但晏青禾還是點了點頭。
    結果顧瀾就笑了。
    還笑得很無奈。
    他道：“你應當已經知道了殿下和五皇子的交易了，那你就應該清楚……這封密信對殿下來說有多重要。”
    晏青禾怔住，竟未想過這一點。
    或者說，他也知道這封密信佷重要，所以才會一直貼身保護著，甚至把這當成是澹台冥的終極考核。
    但他卻沒想到其他更重要的點。
    也就是如今顧瀾要提點他的——既然這麽重要，還事關自己的性命，若不是十分信任，澹台冥怎麽敢讓晏青禾來送信？
    萬一晏青禾當場反水，直接拿著這封信回了京都，狀告澹台冥與北越的五皇子私下來往，以京城那幫人對澹台冥的仇視，必定會給他冠上一頂通敵賣國的大帽子！
    那時候，澹台冥連翻身的機會都沒了！
    故而，顧瀾看著晏青禾，認真道：“所以，這不是殿下對你的考驗，而是信任。”
    正是因為信任，才敢叫他做這種事。
    不信任他的，反而是顧瀾和方易安。
    在得知澹台冥居然還留了那麽一封信給晏青禾的時候，顧瀾就很是焦慮和擔心。
    且不說晏青禾是不是真的忠心於澹台冥，就說他那不堪一擊的武力值……
    顧瀾承認，晏青禾之前能擊倒朱誠，是個好苗子，也的確出乎人意料，可是那隻是僥幸。
    要晏青禾在重重監視下逃出軍營，又要在戰亂之下尋到澹台冥……何其艱難？
    這也是為什麽方易安早就告訴他晏青禾來了，他卻在假裝醒來看到晏青禾後還那麽驚喜的主要原因！
    晏青禾居然真的活著將密信送到了澹台冥手上！
    北越五皇子的密信上有尋常人無法破解的標識，所以，這封信一定是真的，這也證明了，澹台冥的眼光沒有錯。
    雖然無法完全相信顧瀾的話，但……晏青禾還是開心的。
    至少，這也意味著澹台冥是願意留下他的。
    送密信的這一路，晏青禾經曆了很多，也看到了很多。
    屍骸遍地，哭聲淒婉。
    尤其是被俘虜到北越軍營的時候，他看到了年幼的女童被欺辱，看到了許多無辜的女子被踐踏，看到了頭發花白身子單薄的老人仍舊被鞭笞著幹苦力活兒，最後慘死……
    那些畫麵仍舊深深停留在他的腦海裏。
    直到現在，還清晰無比。
    仿佛一切的經曆就在昨天。
    他無力救出他們，也無法在這種情況下灑熱血拋頭顱，他隻想能安然在這亂世中活下來。
    顧瀾看到他又走神了，便輕輕拍著他的肩膀道：“放心吧，若你不離，殿下定不會棄你於不顧。”
    晏青禾點點頭。
    希望如此。
    但有了顧瀾的保證，晏青禾心情的確輕鬆了許多。
    之後再看到澹台冥時，麵上都多了一絲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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