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冥倒是沒得到任何消息。
    不過，也早就猜到了。
    他道：“澹台晟要做這些事情，必定早就選好了替死鬼，隨便哪個小官小吏，也堵不住天下悠悠眾口，自然是他的親弟弟最合適了。”
    江玄知意外，“你都知道了？”
    “猜到的。”
    澹台冥又道：“在雲城時，便得到消息，說前來接應那些財物的正是澹台灝。”
    恰好他那會兒打算收網，便預見了澹台灝的下場。
    有些話，他並未說出來。
    澹台灝到底是怎麽死的，怕是澹台晟自己都說不清楚。
    畢竟若澹台灝不死，那麽，回到京城後必定要成為眾矢之的，搞不好還會帶頭去找澹台晟算賬。
    澹台灝也不是傻子，他樂意幫澹台晟爭奪皇位，卻沒到願意為了親兄弟而斷頭顱的地步。
    澹台晟為了保住自己這堪比儲君的地位，自然不能完全失勢。
    江玄知歎氣，“如今京城局勢複雜，皇帝恐是中毒命不久矣，就連英王也出事了……怕是大周，真的要變天了。”
    澹台冥可不在意這大周的天要如何，反正，他現在隻想著先回去沐浴更衣好好睡一覺。
    便帶著晏青禾上了馬車。
    江玄知想起晏青禾已經恢複了記憶，便想著同他介紹一下自己，還未張嘴，晏青禾便已經被拉上了馬車。
    江玄知：……
    他們一入皇城，便立馬被皇帝派來的人給攔住了。
    倒也在意料之中。
    不過，既然已經入了這皇城，皇帝也不敢再貿然對他動手。
    況且英王失蹤，成王失勢，若皇帝在這個時候讓澹台冥出事，隻怕會逼急了澹台冥。
    搞不好他一謀反，眾臣還會支持他。
    畢竟從目前的形勢來看，澹台冥的勝算更大些。
    聖旨讓澹台冥和晏青禾一起入宮。
    這還是晏青禾重生後，第一次入宮。
    但他很有分寸，即便對這所謂的皇宮很好奇，也沒有四處張望，更沒有隨意詢問，隻是安靜地跟在澹台冥身旁。
    因著是太子妃的身份，還慢了澹台冥半步。
    等到了皇帝召見的大殿，他們先在殿外等候，由太監先進去通傳。
    隻要被召見的澹台冥，每次通傳都要花點兒時間。
    不過，這次也沒耽誤太久。
    一刻鍾便讓他們進去。
    澹台冥側眸，壓低聲音對晏青禾道：“別怕，跟著孤。”
    說實話，晏青禾沒有怕。
    雖然知道要見皇帝的那一刻，心中是有些忐忑的，生怕皇帝奈何不了澹台冥，便尋機會找他的錯處，用他來殺雞儆猴。
    可……
    他如今的心態，倒也沒有之前那般強烈的求生欲望了。
    隻覺得怎麽樣都好。
    偏偏澹台冥又忽然跟他說了這麽一句話，他竟是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進殿之後，晏青禾很聽話地一直垂眸，行禮時也是規規矩矩的。
    隻是又過了許久，皇帝咳嗽了幾聲，才啞著聲音叫他們起來。
    然後，賜座。
    不過，隻是讓晏青禾坐。
    很低端的離間計。
    可若澹台冥真是厭惡晏青禾，這段時日對他的照顧和關心都是偽裝的，這個人本身就很小氣和斤斤計較，那確實很成功。
    但澹台冥隻是轉頭看向晏青禾，在他坐下的時候，投去安撫的眼神。
    似乎是告訴他，不必擔憂，好好坐著休息。
    晏青禾……心情更複雜了。
    皇帝看不清澹台冥的臉色。
    或者說，他這個父親，似乎從來看不穿這個兒子。
    自從把晏青禾送去邊關後，他安插在軍營裏的棋子就被一個一個地拔除了。
    傳回來的消息，也都是些模糊不清的。
    倒是說晏青禾在新婚之夜，被澹台冥送去給其他的士兵羞辱，但後來不知是何緣故，那些士兵竟都一夜暴斃，就連晏青禾都被澹台冥折磨得奄奄一息。
    之後，是巡邏匆匆趕回的顧瀾救了晏青禾一命……
    可即便澹台冥看在顧瀾的麵子上，放過晏青禾，又為何之後對他百般體貼？
    難道真如他猜測的那般，是因為晏青禾這些年一直扮豬吃老虎，新婚之夜不但按照澹台冥的意思，殺了那些士兵，之後也一直在暗地裏表忠心，澹台冥才放過他……
    皇帝在心裏閃過無數揣測，可在看到晏青禾，又實在沒法兒想象他是這般厲害的人物。
    可……
    他也的確在澹台冥深陷絕境的時候，帶兵及時趕到，救了澹台冥。
    聽說，還幫忙一起護城了。
    暗探傳來的消息，傳得天花亂墜的，好似這晏青禾是天上的神人下凡一般，憑借一己之力，便護住了一座城。
    可皇帝不相信。
    他打量了晏青禾許久，又在心中思量了許久，完全把站著的澹台冥忽略了。
    但總不會一直幹坐著不說話。
    皇帝便看向澹台冥，眼神已經變了。
    雖把殺意藏得很好，可那語氣，卻不像是一個父親對著兒子，更不是君王對著儲君，“雲城一事，你做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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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澹台冥自然聽出了其中真正的意思。
    他垂眸，笑著，謙遜道：“多謝父皇誇讚，這是兒臣應該做的。”
    皇帝能這麽虛情假意地誇他一句，也算是給麵子了。
    多餘的，他實在誇讚不起來。
    便直接道：“你想要什麽賞賜？”
    澹台冥自然知曉，皇帝不會真的給自己賞賜，說不定還會以此為理由，找文官來討伐他。
    便垂眸道：“為父皇分憂，是兒臣的分內事，不敢求賞賜。”
    “也罷，你一向溫良謙遜，既是不想要，朕也不勉強，隻是你那太子府已經被燒沒了，不如從今日起，便暫住東宮吧。”
    之前皇帝思量許多，覺得讓澹台冥站在東宮，一是看見了惹自己心煩，二是怕他這太子位坐穩了，不利於自己與成王，這才讓他住在外頭。
    主要是刺殺也方便些。
    可現在，局勢變了。
    此子野心勃勃，手段狠辣，還是應該放在眼皮子底下看著。
    若實在不聽話，殺了便是。
    哪怕將來遭人詬病，也好過日後被逼到絕境。
    可澹台冥卻忽然跪下了，他情深意切，眼神真摯，懇切地哀求道：“請父皇三思。雖說兒臣身為太子，住在東宮的確合規矩，可……”
    頓了頓，他似有些難以啟齒，看了一眼晏青禾，又為難道：“……青禾畢竟是男子身，怕是……不妥。”
    皇帝卻不耐煩道：“這有什麽不妥的！？你的太子府不照樣住嗎，這與住在東宮有何區別？”
    皇帝隻當他是看出了自己的殺心，尋借口不願意住在宮內。
    誰知，澹台冥卻又立馬改口應道：“父皇說的是，既然如此，那兒臣住下便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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