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年紀較大些的老嬤嬤緩緩上前，朝著林大壯行了一禮，聲音沉穩地說道：“回老爺的話，奴婢姓劉，是前主家犯事後被發賣的。
    我的丈夫和兒子，因為被打了板子，後來發起了高熱，最終沒能挺過來，如今就隻剩下我一人了。”
    老嬤嬤說著這些的時候，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仿佛這些悲慘的遭遇已經被她深深埋在了心底。
    她的頭始終低著，讓人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
    她在心中默默想著，如今的她，隻是靠著將來或許還能和不知去向的女兒見麵的那一絲渺茫的信念活著。
    對於被誰買走，她其實並不那麽在意，隻要能給她一口吃的，讓她能夠繼續活下去就足夠了。
    林大壯微微皺起眉頭，思索著問道：“前主家是誰？”他知道，像這種連下人都被牽連發賣的大事，在府城之中或許曾有所耳聞。
    這一路以來，她已經被問過無數遍了。
    她平靜地回答道：“前慶陽知府於知府。”
    說完這句話，她其實也沒有抱太大的希望，因為之前有幾家原本想買下她，可當得知她是前慶陽知府於知府家的下人後，便都沒有了下文。
    林大壯口中喃喃道：“前慶陽知府，於知府，於博文……”他在腦海中不斷地回憶著，待他回憶起一些事情後，示意劉嬤嬤先退下，讓另一個嬤嬤接著說。
    接下來走上前的是一位較為年輕的嬤嬤，她穿著樸素的粗布麻衣，發髻梳得整整齊齊，臉色有些滄桑。
    她深吸一口氣，緩緩開口道：“回老爺的話，奴婢姓柳，家中繼子不孝，竟然夥同婆婆將我騙出去賣了。”
    她的聲音中帶著一絲苦澀，顯然這段經曆對她來說是一段不堪回首的痛苦回憶。
    她剛開始也不願相信自己被婆婆賣了，這段時間也接受了這個結果再怎麽說都要能活下來，臉上也努力擠出笑意，要是不能被這個老爺買下，坐船一路往下，不知道會被賣去什麽地方。
    “我…奴婢在家中洗衣做飯樣樣拿手，還懂一些按摩手法。”
    說完，柳嬤嬤偷偷看了一眼林大壯的表情，待林大壯將視線看向她，又趕緊將頭低下。
    這按摩手法還是當初婆婆每當換季就會頭疼，她去特意學的。
    當初自己是二嫁，在麵對婆婆的時候難免會覺得矮上一頭，所以她一直掏心掏肺地對待婆婆，可沒想到最後卻落得這樣一個結局。
    林大壯聽言，心下微歎，示意剩下的四個小姑娘說話。
    春花，杏丫，穗兒，禾妞對視一眼，年齡最大的春花咬牙站出來，努力控製住顫抖的雙腿，離這個老爺越近，她心中就越害怕。
    “回……回，老……老爺的話，我叫春花，她們叫杏丫、穗兒和禾妞。
    我們本是和爹娘一同南下躲避戰亂，不幸在途中與爹娘走散了，後來又被一夥壞人拐走，最終才被賣到了這裏。”
    春花的聲音有些顫抖，但她還是努力將事情說清楚。
    林大壯微微皺眉，繼續問道：“你們四個都是同村人？
    春花連忙回答道：“不不，我和杏丫是同村的，穗兒和禾妞是隔壁村的。”
    她的雙腿有些發軟，身體也有些搖搖欲墜，但還是強撐著站在那裏。
    杏丫、穗兒和禾妞看到春花這副模樣，鼓起勇氣上前，將春花扶住。
    她們心中都清楚，如果春花姐在老爺麵前因為失了態而被退回去，春花姐不知道又要遭受多少頓毒打，甚至今晚的一碗稀粥可能都沒有了。
    林大壯看到這一幕，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心中暗自點頭。這四個小姑娘在如此艱難的境地中仍然能夠互幫互助，和家裏人一起生活他也放心些。
    北邊戰亂？怕是去年齊蒼十萬大軍進犯北邊境三臨縣那次，好在主將孫將軍力挽狂瀾守住了城牆。
    不過聽說損失也十分慘重，邊境的百姓們都紛紛往其他府縣逃難。他還聽說孫將軍受了傷，但仍然在三臨縣駐守，說是要戴罪立功。
    但為何要戴罪立功，他就不太清楚了。
    這四個小姑娘都是北邊逃來的，隻是運氣不好被人拐賣，不過，她們能遇到自己，也算是一種幸運。
    “別怕，我不吃人。”
    林大壯講了個冷笑話，不過四個小姑娘不覺得好笑，反而更怕了就是，抱在一起瑟瑟發抖。
    林大壯無奈地笑了笑，然後帶著人牙子走遠了。沒過一會兒，他就帶著幾份契書回來了。
    他笑著對眾人說道：“好了，你們跟我走吧。”
    說完，他便走在前麵領路。
    他心中盤算著，得先給這幾個人買些粗布之類的生活用品。
    等第一批貨賣給馬頭幫後，還得把馬車安排上。
    本來他想著隻帶兩個大夫回去的話，跟他們一起坐牛車就行了，可現在加上這幾個丫鬟和嬤嬤，看來得租一輛馬車才能把她們都帶回去。
    柳嬤嬤反應迅速，她立即招呼著幾個人跟上林大壯。
    幾人立即低著頭，跟在林大壯身後。
    ……
    “娘，這幾人是今日碼頭買來的下人，您先給她們安排個住的地方吧。
    等她們歇息兩日，再給她們安排院子裏的活計。”
    林大壯回到家後，就把這幾個人的安排事宜一股腦地丟給了他娘，然後自己就去看幾個孩子了。
    畢竟都是女人，他也不太方便跟她們多說話，這種安排的事情交給娘來處理最合適不過。
    宋母看著這個當起甩手掌櫃的兒子，心中雖有些無奈，但也沒說什麽。
    兒子之前跟她提過想買幾個下人來分擔家裏的活計，沒想到這麽快就把人買回來了。
    她將這幾人安排在了中院隔出來的三間房子裏。宋母瞧著這些人有些拘謹，便把早間剩下的一些餅子拿給了她們。
    還囑咐道：“要是後麵餓了，你們可以自行做飯吃。”
    說完這些，宋母便離開了。
    二壯賊頭賊腦地閃進了大哥的臥房，開口問道：“大哥，你咋帶回來這麽多姑娘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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