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幼院的管事帶著兩個婦人跟在後頭走了進來，臉上卻沒有多少喜色。
    當他注意到前麵的人可能會看到自己這副模樣後，卻是瞬間變臉，立刻換上了一副笑臉盈盈、一臉慈愛的模樣。
    “大家排好隊，這裏有衣裳和糖，還有給大家搽皸裂的藥膏。先來領衣裳，吳虎你們兩個去燒些熱水來，給這些小孩子洗洗手臉。”
    林大壯動作麻利地將木輪車上的幾個麻袋都搬了下來，轉頭招呼柳青河和他一起給孩子們分發衣裳。
    這些衣裳是從當鋪買來的二手衣裳，然後又請吳家繡坊鋪子裏的繡娘加班加點趕工了好幾日才做成的。
    懷瑾握瑜，給小哥哥小姐姐們發糖好不好？”
    林大壯這幾日雖然已經讓兩個兒子演練過了，但在開始之前還是貼心地再詢問了一遍。若是他們想玩耍，自己也絕對不會阻攔。
    “嗯嗯，爹爹。”
    “嗯嗯。”
    懷瑾握瑜聞言，乖巧地點點頭，一臉嚴肅認真地在爹爹拿出來的裝著飴糖的大籃子旁邊站好。
    林大壯並沒有走開，就靜靜地站在兩個兒子的旁邊。
    這些衣裳有大、中、小三個尺碼，看起來蓬鬆，實際上裏麵填充的是蘆葦。
    這個時代，棉花可不好獲取，何況要是用棉花填充的話，最後還不知道這些衣裳會落到誰的手裏。
    柳青河站在一旁，顯得有些手足無措。他從來沒有做過這種事情，以往家中在大雪後給鎮上百姓施粥時，都是吩咐下人去操辦的。
    林大壯將一個大麻袋放在柳青河旁邊，這麻袋裏裝的全是尺寸大的衣裳，然後對柳青河說道：“個子高的排在這個叔叔旁邊，其他的排在我麵前。”
    一眾孤兒聽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麵麵相覷，待林大壯再次重複了一遍後，才懵懵懂懂地摸索著排好隊。
    林大壯對這些事情還是頗有一些經驗的。他前世在孤兒院的時候，也會被院長奶奶拉去給其他小孩子分發東西，比如打飯菜之類的。
    那時候，他站在那裏，孤兒院裏的調皮孩子可不敢鬧騰。
    慈幼院裏的孩子大概有兩千來個，最大的不過十來歲，最小的也有三四歲。再小一些的孩子根本養不活，再大些的林大壯今天也沒瞧見。
    這些小孩子穿的衣裳乍一看還不錯，但是等到排到麵前來才發現，衣裳已經很久沒有清洗過了，隻是顏色原本就暗淡，再加上天氣變涼，所以才沒有散發出太大的異味。
    還有很多小孩子都骨瘦嶙峋的，除了衣服看起來沒有那麽多補丁外，和秦濤以前當乞丐的時候差不多。
    林大壯不禁皺了皺眉頭，他原本想過這些小孩子過得不好。
    但是他從李峰那裏得知，每年光是道館捐來的善款就有幾百兩，還不算其他富戶送來的錢財和糧食等物資，再怎麽樣也不該這般啊。
    發了幾百件衣裳後，劉作為兩人費力地抬著個大桶走了過來，空出的一隻手還提著幾個小桶。
    他們將大桶放下後，又去提了幾桶水倒進去，接著就將領了衣裳的小孩帶過去，給他們衝洗手和臉，為他們搽上藥膏。
    搽好藥膏後，給每個小孩子們一人一小竹盒藥膏，讓他們留著自己搽。
    有些小孩子抱著新衣裳，嘴裏含著甜甜的糖，臉上手上搽了涼涼的藥膏，感覺很舒服，就圍著旁邊不願意走，也說不清楚為什麽，就是不想離開。
    有兩個孩子見給他們發糖的是兩個小不點，就想自己從籃子裏拿糖。
    握瑜膽子很大，小小的身子一扭，就將籃子擋住了。他還記得爹爹交代的事情，一人隻能給一顆。
    懷瑾見狀，將本來要分給兩個大哥哥的糖都收了回來。
    林大壯一直留意著這邊的情況，當即咳嗽了兩聲。那兩個想要自己摸糖的小孩聽到咳嗽聲，嚇得趕緊將手縮了回去。
    懷瑾看了兩個小哥哥一會兒，才將手中的糖遞過去，學著大人的模樣，語重心長地說道：“一個小孩，一顆糖。”
    握瑜也鄭重其事地點點頭，他隻以為這兩個小哥哥和他們一樣，想要每天多吃點糖。
    想到這裏，他又張大嘴巴，一隻手扳開嘴唇，露出小乳牙，另一隻手指著牙，口齒不清地說：“這裏......痛痛。”
    兩個小孩點點頭表示看到了，接過糖後，偷偷瞟了林大壯一眼，紅著臉一溜煙跑掉了。
    林大壯空出一隻手，在兩個兒子的頭上輕輕地揉了揉，誇讚道：“真棒！”
    懷瑾握瑜聽到爹爹的誇獎，高興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本來都有些累了，爹爹這一誇，頓時覺得渾身又充滿了力氣。
    林大壯也覺得兩個崽崽怕是有些累了，就讓吳虎他們換水的時候，帶兩根板凳過來。
    吳虎他們找了一圈也沒找到合適的凳子，林大壯便在空出來的麻袋裏麵塞了幾件衣裳，讓懷瑾握瑜坐在麻袋上麵繼續發糖。
    看著兩個兒子坐在裏麵懶洋洋的，卻還是幹活幹得一絲不苟，林大壯的臉上也始終掛著欣慰的笑臉。
    林大壯他們發完衣裳後，正準備收拾東西離開，此時天色已晚，正是吃晚食的時候。
    慈幼院管事一邊不停地表達著感激之情，一邊熱情地想留林大壯等人吃飯。
    林大壯看了看這管事一眼，剛來的時候，他拿著一堆東西，跟管事打過招呼後就直接過來給孩子們發東西了，現在這管事湊到身前來，他才留意到管事的穿著。
    這種布是一處小地方的特產，雖然比不上綾羅綢緞那般華貴，卻是比棉布還要受歡迎。這種布看起來灰撲撲的，但是穿上身卻是極為舒適。
    原身走鏢的時候曾經遇見過，當時想買幾匹布回家給家人，但是這布一匹都要好幾兩銀子，比棉布貴上兩倍多。
    想到這，原本想要拒絕的話到了嘴邊轉了個彎，“好。”
    管事還在滔滔不絕地說著感謝的話，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林老爺回了個“好”字，心頭不禁猛地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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