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瑜剛剛走了會兒神，回神就看到大哥要脫鞋，他順勢抬腿踢了踢自己的腳，本就不堪重負的鞋子瞬間飛了出去，飛得老遠，掉落的位置甚至偏離了主道。
    “大哥，你不穿給我穿吧。”
    握瑜單腳跳著蹦到大哥身邊，說著就彎腰伸手，想要幫大哥脫鞋。
    “哎，別扔，現在鞋子起碼還有個底，要是你扔了，地上的石子還不硌著你的腳。”
    林大壯趕忙伸手製止兩個孩子，一邊說一邊著急地擺了擺手。
    小娃娃的皮膚嬌嫩，哪能光著腳丫子走路。
    不過看著已經有些筋疲力盡的懷瑾，他的心有些動搖了，要不今天這個程度也可以了。
    握瑜聽了爹爹的話，伸出沒穿鞋的腳，又單腳一蹦一跳著去把鞋子撿了回來。
    懷瑾平素不怎麽耍小性子，但這次他說什麽都要把鞋子扔掉。
    懷瑾氣呼呼地丟掉鞋子，光腳試探著走了兩步就停了下來。
    這路可不像他們王家村的路，光腳丫子根本沒法走，他剛才一時衝動，腦子都不轉了。
    “爹爹，你背我。”
    林大壯的氣才消了一半，聽到這話，頭一扭，才不會背這個臭小子，何況懷瑾現在衣服髒兮兮的。
    他在破爛衣裳裏摸索了一會兒，見懷瑾眼巴巴地看著他，他這件衣服也有些漏風。
    他原本想從空間中把孩子們的鞋子拿出來一雙，但是現在孩子們已經不是三歲小孩了，不好騙了。
    他想了想，無意間瞥見路邊草叢中有細長的藤條，便快步走過去薅了幾把來。
    “拿著，去把鞋子撿回來，用這個綁綁，走路就舒服多了。”
    握瑜已經穿好鞋子回來了，還順便把大哥的鞋子也撿了回來。
    聽到爹爹的話，眼睛一亮，迅速從林大壯手中抽走幾根就開始綁。
    “大哥，真的舒服多了。”
    握瑜把大哥的鞋子遞給大哥，見大哥不動，還準備蹲下身子教大哥綁鞋子。
    懷瑾一動不動地和爹爹對視著，林大壯沒想到這小子倔強的勁兒上來了，還沒消下去的氣焰又從心中騰起。
    他還沒責怪他們擅自出走讓林父宋母擔心呢。
    在前一個鎮子，他收到了家中送來的回信，爹娘讓他辦完事，早點帶著懷瑾握瑜回家。
    他們年紀大了，要是因為這事有個三長兩短，那可就追悔莫及了。
    最終還是懷瑾敗下陣來，這次確實是他理虧了。
    他沉默著接過握瑜手中的鞋子，沒有要爹爹手中的藤條，自己走到路邊薅了一把。
    一屁股坐在地上，就開始綁起來。
    他記憶力很好，在腦海中回憶村子裏叔叔嬸嬸們編草鞋的方法，將鞋子綁在腳上後，又在外麵弄上一圈像草鞋的東西。
    握瑜覺得爹爹和大哥之間的氣氛不對，縮了縮脖子，也不敢吭聲。
    要是有別人欺負大哥或者爹爹，他肯定會毫不猶豫地衝上去幫忙的，但是現在這種情況，他可不敢插手。
    他偷偷抬眼瞄了爹爹一眼，爹爹竟然還衝他眨了眨眼睛。
    握瑜脖子一縮，他可不傻，知道爹爹的氣還沒消，爹爹讓幹啥就幹啥。
    沒想到大哥還敢反抗，其實他也覺得自己這樣有點沒骨氣，但是誰叫他和大哥都打不過爹爹呢。
    要是爹爹動手收拾他們，肯定會更慘。
    握瑜心中的想法來得快，去得也快。他注意到大哥給鞋子編了個東西，立刻三步並作兩步湊到大哥身邊。
    “我也要！”
    懷瑾手中的動作一頓，隨即抬抬手，示意握瑜湊近點，有話要說。
    握瑜現在一心想要大哥也給他的鞋子編一個草編，立刻把腦袋湊了過去。
    懷瑾靠近握瑜的耳朵小聲說了些什麽，握瑜聞言驚訝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真要這麽做？”
    懷瑾立即瞪了握瑜一眼，給了握瑜一個閉嘴的眼神，握瑜嚇得不敢再多說了。
    沒想到大哥平日裏乖乖巧巧的，膽子可比他大多了。
    “做什麽？”
    林大壯一直留意著這邊，眉頭緊皺，生怕這兩個崽子又鬧出什麽幺蛾子。
    “沒……沒什麽。”
    握瑜一個激靈，連忙擺手否認。
    懷瑾看都不看爹爹一眼，他原本就特別愛幹淨，聽了爹爹的話穿上乞丐的衣裳，還往臉上抹了泥巴。
    他滿心期盼著爹爹能背一下自己，可爹爹都不願意。
    現在他心裏也憋著氣，雙手抱在胸前，如果爹爹來哄哄他，他或許就改變想法了。
    明明爹爹以前承諾過出門會帶著他，這次學院也還沒開學，他們有大把的時間。
    這次他和二弟偷偷跟上爹爹也不全是他們的錯，如果爹爹允許，他們也不會偷偷跟來。
    林大壯哪裏知道懷瑾心裏的這些想法，他早就忘了以前承諾過出門要帶懷瑾的話。
    他也不知道，這些話被懷瑾一直記在心裏這麽久。
    “走吧，早點到鎮上，爹爹帶你們下館子。”
    “好好。”
    握瑜高興地一下子跳起來，伸手把大哥也從地上拉起來，迫不及待地想要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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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船上那一頓過後，他們吃的都是幹糧，每次都難以下咽。
    他從來沒吃過這些東西，但是爹爹說在外風餐露宿就是這樣。
    懷瑾沒有等到爹爹的低頭，心中暗暗下定決心，咬了咬嘴唇。
    又走了將近一個時辰，林大壯帶著兩個孩子終於進了目的地的鎮子。
    襄月府經濟繁榮，附近地區的百姓日子也過得不錯。
    這街上的乞丐都不多。
    懷瑾握瑜年紀小，穿著破衣爛衫走在街上，竟然還有好心人施舍東西給他們吃。
    懷瑾握瑜又不是真的乞丐，自然不好意思收下。
    麵對大家的熱情，他們顯得有些手足無措，懷瑾雙手不停擺動著拒絕，握瑜則連連後退。
    握瑜把求救的目光投向爹爹。
    “爹爹。”
    “哎呦，你們還有爹爹啊，就是旁邊這個？有手有腳的，咋把可憐的孩子養成這樣。”
    一個大嬸子看著孩子們蠟黃的小臉，再看看他們的衣服，連連搖頭，比鎮上的乞丐都不如，連草鞋都穿不起，腳上綁的是青草藤子。
    懷瑾綁了很多藤子在外麵，已經完全看不出裏麵還穿著鞋子。
    但他們這副模樣，在這些大嬸的心裏，就是連鞋子都沒有的小可憐。
    而被他們叫做爹爹的人，雖說看起來也有些破爛，但身強體壯，平日裏一看就沒虧待過自己。
    林大壯發現打量他的目光漸漸變得不善起來，他已經很久沒有被這樣的目光注視過了，尷尬地撓了撓頭。
    “嘿嘿，是的，我是他們的爹。”
    林大壯憨笑著回答。
    這難道就是這兩個崽子想出來對付他的辦法？他真是快要尷尬死了。
    有人看到這漢子憨笑，還以為是個精神有問題的，不然怎麽會把好好的孩子養成這樣。
    嬸子她們見這兩個孩子不僅口齒伶俐，還對她們的關心滿心感激，那喜愛之情愈發濃烈得不可收拾。
    其中有個行動敏捷的大嬸，小跑著奔向附近的鞋鋪，不一會兒就買了兩雙小孩子穿的鞋子，熱情地讓孩子們換上。
    林大壯算是徹徹底底見識到了嘴甜的魅力。
    懷瑾巧舌如簧，把這群大姐哄得臉上的笑容如同綻放的花朵，一刻都未曾消失。
    而且大姐們再度看向他的目光中充滿了深深的惋惜，惋惜什麽他心裏跟明鏡似的。
    比如惋惜這孩子不是自家的之類。
    林大壯站在那兒，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手腳都不知該往哪兒放。
    其他東西懷瑾握瑜都婉言拒絕了，可這鞋子確是他們當下急需的，實在不好推脫。
    於是兩個孩子雖滿心想要鞋子，卻還是小心翼翼地偷瞄著他們那“沒出息”的爹，這副模樣被嬸子們盡收眼底。
    “別怕他，快換上新鞋，嬸子買給你們的，就算他是你們爹，管天管地還能管別人給你們換鞋不成？”一位嬸子說著，還上前一步，伸手拉過孩子。
    林大壯聞言，趕忙連連點頭，衝孩子們使眼色示意他們快穿上，那模樣就像個被霜打了的茄子，蔫蔫的，他可真是不想再被這樣的目光和話語“圍攻”了。
    懷瑾握瑜一聽，立馬興奮地把腳上的破鞋蹬掉，雙手恭恭敬敬地接過嬸子遞來的新鞋，臉上滿是感激。
    “謝謝嬸子。”
    “謝謝嬸子，嬸子真好！”
    送鞋的大嬸看到孩子們穿上新鞋子，那滿足的神情就像完成了一件天大的好事，這才心滿意足。
    “哎呀，看我，你長得和你這爹一點都不像，你長得像你娘嗎？”
    有位嬸子輕輕拉著懷瑾的手，柔聲問道，眼神裏滿是好奇。
    這會兒也有人察覺到這大漢並非是個傻愣愣的，孩子們做什麽之前都要先征求他的同意才行。
    有些人看向林大壯的眼神越發不對勁了，這人怕是怕冤枉了好人，又仔細觀察了一會兒。
    這下確定了心中的猜測，生怕打草驚蛇，便躡手躡腳地朝著鎮公館的方向跑去。
    林大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左推右搡，好不容易才帶著孩子們從大嬸子們圍堵的人群中擠出來。
    “你倆好樣的！”
    林大壯一邊喘著粗氣，一邊用手指點了點兩個孩子的腦袋，隨後找了處客棧。
    他頂著掌櫃和店小二好奇的目光，匆匆訂了房間，又揮揮手讓兩個娃自己去洗幹淨，這才帶著他們出去吃飯。
    懷瑾握瑜早就餓得肚子咕咕叫，飯菜一上桌，就像兩隻餓狼似的，撲上去狼吞虎咽起來。
    爹爹在耳邊嘮叨著什麽，他們壓根沒聽見，隻顧著往嘴裏塞食物。
    林大壯見狀，無奈地搖搖頭，也不再多說，擼起袖子，加入了“幹飯人”的行列。
    父子三人風卷殘雲，在飯店老板震驚的目光中換了三桌菜，這才終於吃飽了。
    懷瑾握瑜從來沒有餓到這種程度，爹爹讓他們吃的幹糧是粗麵做的，他們實在難以下咽，餓得受不了了才勉強啃上兩口。
    林大壯滿足地摸摸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眼神掃過桌子上空空如也的碗碟，心中滿是愜意。他這幾日啃那粗麵幹糧也啃得夠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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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回屋子休息還是跟爹出去？”
    林大壯吃飽喝足，一邊打著飽嗝，一邊尋思著去據點看看有沒有最新的消息。
    他改換路線後，比原計劃至少慢了七天。
    秦海他們怕是早就到襄月府府城了，他也快到襄月府了，可帶著孩子們，他心裏還是有些犯嘀咕，擔心會有風險。
    要是那邊情況不妙，這次就算他帶孩子們出來遊玩了，大不了把孩子們送回去，再另想辦法。
    “累了，我回去睡覺。”
    握瑜吃飽了，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打著哈欠回答道。
    懷瑾也跟著點點頭。
    “好，我帶你們回客棧歇息。”
    林大壯說著，起身帶著孩子們往回走。
    在回去的路上，他們遇到了一隊行色匆匆、腳步匆忙的捕快。
    不過他們也沒太在意，繼續往前走。
    等孩子們睡著，林大壯心裏又又開始犯嘀咕，不太放心孩子們獨自在客棧休息。
    可他看看天色還早，孩子們又有功夫在身，尋思著自己早去早回應該不會出什麽岔子。
    不過就怕有心人發現屋子裏隻有兩個孩子，思來想去，他輕手輕腳地翻窗戶出去了。
    他們的房間在客棧二樓，林大壯小心翼翼地攀著窗沿，翻了出去，動作還算利落。
    林大壯走出去一段距離，隱隱約約好像聽到一陣騷亂，還有人在大聲詢問著什麽東西。
    街上人來人往，喧鬧嘈雜，他實在聽不清楚。
    隻是腳下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步子，很快就找到了據點。
    “沒有襄月府的消息。”
    林大壯沒得到消息，也不清楚這到底是好是壞。
    他暗自猜測秦海他們或許也被意外情況耽擱了，還沒到襄月府，就像他一樣。
    這麽想著，林大壯轉身往客棧走。回到客棧，卻在門口看到有捕快進進出出。
    他心裏“咯噔”一下，急得額頭冒汗，連忙朝客棧衝了過去。
    “就是他！”
    店小二看到這大漢跑過來，立刻跳出來指認，隨後像隻受驚的兔子，迅速縮到捕快後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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