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無——
    這個名字我在幾十年前就聽過了。
    當他的名字第一次被送到我的桌前時我便明白。
    這個人很危險。
    看著他那劣跡斑斑的報告，我一直以為他會被冰之女皇給封為一個執行官……
    但我是我錯了。
    當我再次得到他的消息時，他已經成為至冬的大主教了。
    聲名顯赫，萬人傳頌。
    他幾年的善舉將先前幾十年的抹除的一幹二淨。
    直到那天我才再一次的感受到他的恐怖。
    …………
    八重神子不斷揮舞著神樂鈴，紫色的雷電抽打在淡藍的寒冰上，兩大元素在鳴神大社發出劇烈的反應。
    “宮司大人！發生什麽了？！”
    “宮司大人！”
    巫女們紛紛聚集到四周，她們震驚的看著周圍的一切，空氣中因冰雷反應的元素令她們的身體一陣酥麻。
    “所有人現在立刻前往神櫻樹下，奏響悅神詩。”
    “然後……展開大陣。”
    眾巫女聽罷，神情一肅，躬身行禮後迅速前往神櫻樹下，聖無想要阻攔卻被雷光攔下。
    “八重神子……你要為一個異端和我撕破臉？！”
    “你所珍視的稻妻，想要守護的人民……你都無所謂了嗎！”
    “聖無，一碼歸一碼。”八重神子舞動身軀，神樂鈴不斷發出清脆的響聲，粉色的絲帶隨風飄舞。
    “談，可以！但在鳴神大社放肆殺人，不行！”
    “你身為神職者，這種道理都不明白嗎？！”
    聖無一滯，原本猩紅的眼中多了幾分清明。
    八重神子見對方似乎有所緩和，心下一鬆，語氣柔和幾分。
    “你我都各奉其主，理念有別，這我當然理解，但是，身為神官你是明白的，我們之間唯一的相同點。”
    八重神子身後的狐狸虛影開始浮現，磅礴的妖力使肆虐的雷電更加猙獰。
    “那就是，我們都可以為自己的神明，獻上自己微不足道的生命！”
    這句話仿佛驚雷一般在聖無腦中炸開，身後教堂的虛影在又一次鳴鍾後便緩緩消失，理智重新占領高地。
    “哈啊——哈啊——”
    聖無大口喘著粗氣，如釋重負一般單膝跪倒在原地，同時堅冰在聖無倒地的瞬間停止了生長。
    “怎樣，恢複理智了嗎，主教大人？”
    八重神子眯了眯眼，將雷光散去一點但依然沒有完全放鬆警惕。
    畢竟麵前的這個家夥，即使奄奄一息也是毫無疑問的危險品。
    “阿……多虧您了，冷靜下來了……險些給女皇大人蒙羞，真是不夠成熟啊……哎呀！”
    一道手臂粗細的雷電徑直劈到正在懺悔的聖無身上，引其驚叫連連。
    “你你你你你你……幹幹幹幹幹幹……”
    被雷劈的連話都說不利索的聖無睜著大眼看著八重神子，而對方咬牙切齒的笑著，一邊揮動神樂鈴不斷指揮雷霆落下。
    “突然襲擊很好玩是吧！異端是吧！我是妖孽對吧！你狂啊，繼續狂啊！”
    “老娘今天劈死你個薄情寡義的負心漢！”
    “等等等等！什麽負心漢！老子是是是是……是神父！艸，別他媽劈了！”
    聖無翻身躲過雷霆，心有餘悸的看了一眼原本所在的地麵……
    “靠！你丫地都給劈焦了！至於嗎？！”
    “怎麽不至於！咱倆剛剛建立同盟關係你就反水背刺我，還要無緣無故傷害我家小依依，我不劈你誰劈你！”
    聖無與八重神子突然意識到了什麽，忽然全部閉上了嘴，同時看向從剛剛開始就一直沒有說話的繪梨衣。
    她的眼裏沒有對剛剛大戰的驚恐，沒有死裏逃生的慶幸……
    什麽也沒有。
    隻是看著聖無，臉上依然掛著淡淡的笑容
    “所以呢聖無，你想怎麽對依依，我可警告你，別想……”
    “她要是跟著我，我一定會殺她。”
    “隻是時間問題而已。”
    轟隆！
    又是兩道雷劈爛了聖無剛剛所在地的地磚，向旁邊看，聖無的身影出現在左邊五米以外。
    “臭狐狸！你又幹什麽！真當我弄不死你是吧？！”
    “今天我必須劈死你個敗類！禽獸！”
    “聖無，你老老實實告訴我你認識依依嗎！”
    聖無表情一僵，看了看天空密集的雷群，不情不願的說了句：“認識。”
    “那你和她有仇嗎！以前！”
    “沒……”
    “那你上來就要動殺招！？”
    聖無煩躁的撓了撓頭，可八重神子依然不依不饒。
    “別說你倆就是認識的關係了，就算是死敵在開打之前還要互噴垃圾話呢！”
    “你不講武德，不對，你丫沒有道德！”
    聖無終於忍不了了，他怒懟道：
    “你知道個屁！你就光知道她認識我了，你咋沒問她她找我幹什麽呢？！”
    “萬一是要我命呢！”
    “你是不是有被迫害妄想症啊”
    “媽的，六年前就有一個死胖子恭恭敬敬的說是我的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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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後呢？”
    “然後那狗日的找了一個怪物，拿著口徑比你巴掌都大的兩把槍差點把我腰子打出來！”
    八重神子瞬間不說話了，她的表情從原先的怒氣衝衝變得有些扭曲，就連身後的繪梨衣也輕輕咬著下唇，似乎在忍耐什麽。
    “你們幹嘛！有這麽好笑嗎！”
    “啊？好笑？什麽好笑哈……咳咳！我是巫女，受過五百年的專業訓練……噗！咳咳！”
    “一般情況我是不會笑的……”
    聖無麵無表情的看著對麵兩個女性，終於，八重神子再也忍不住，撲到繪梨衣身上開始哈哈大笑。
    “除了忍不住！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媽的……
    聖無冷哼一聲選擇不與兩人過多計較，現在的他在無形之中已經放下了對繪梨衣這個一麵之緣的熟人的殺意。
    當他自己察覺到時都有些驚訝。
    他總感覺這樣才是對的，但以往的經曆讓他不得不慎重，始終對於繪梨衣一層隔閡。
    “哈~不行了，不笑了不笑了，好久沒這麽開心過了~”
    “嗬嗬，笑完了？”聖無走上前去，沒有絲毫殺意與敵意的舉起手中的黑鍵，劍尖指在繪梨衣的鼻尖，“我需要問她幾個問題，這是不能避免的。”
    “可以吧？”
    八重神子不滿的白了聖無一眼，將黑鍵向後移了移但並未挪開。
    她察覺到聖無的殺意和敵意已經消失了，剩下的就交給兩人了。
    “聖無還是叫聖無嗎？”
    率先開口的是繪梨衣，她的聲音很輕，甚至可以稱得上是虛弱，可依然讓聖無聽到十分清楚。
    “對，我始終是我，從未變過。”
    “那…聖無在這裏過的怎麽樣呢？”
    “你不該問我或者說些更有用的事情嗎？這些事情並沒有價值。”
    “不是的。”繪梨衣搖了搖頭，似乎不喜歡聖無這樣說，她鼓了鼓臉頰說道：“聖無的一切，都有意義。”
    “對繪梨衣來說。”
    “……”
    聖無沒有說話，他的眉緊緊的皺著，異樣的情緒在心頭聚集。
    這種感覺從未有過。
    或者說，他不該有。
    “你……什麽意思。”
    繪梨衣疑惑的歪了歪腦袋。
    “意思？繪梨衣沒有別的意思啊。”
    “我隻是……”
    “夠了！”
    聖無不想繼續聽下去了，或許是內心不肯接受，又或許是這百年的常態，聖無厲聲打斷繪梨衣的話。
    “我現在隻問你一件事。”
    “不許說謊，不許隱瞞。”
    聖無握緊黑鍵，手臂微微顫抖。
    “你也是……【心】派來殺我的嗎？”
    …………
    就當二人的對話陷入沉默之際，八重神子似有些抓耳撓腮。
    她總感覺忘了點什麽事情，但就是想不起來。
    同時一股不好的預感又在心頭湧起。
    “嘶……到底忘了什麽呢……好難受啊……”
    而八重神子究竟忘了什麽呢？
    或許依然在神櫻樹下吟誦悅神詩的眾巫女知道。
    也或許現在——
    天守閣的那位也知道了。
    “神子……鳴神大社的悅神詩已經持續了三炷香的時間了。”
    端坐在天守閣中的存在緩緩起身。
    紫色的麻花辮一直垂到小腿，頭頂的紫桔梗輕微的搖曳兩下便靜止不動。
    通體紫色的服裝充斥著武力與幹練。
    類似十二單的袖口設計為小振袖，帶揚，帶締，結等諸多裝飾形成了其美麗大方幹練而不顯臃腫繁瑣的服飾。
    緩緩睜開眼睛，紫色的瞳孔散發著幽光，莊嚴而神秘。
    這便是稻妻的神明，鳴神——雷電將軍！
    隻聽她在空曠的大廳自言自語道：
    “罷了，去看看吧。”
    “最壞的結果也僅僅是被她戲耍一下而已。”
    說罷，伸手拿起放在一旁的武器——【薙草之稻光】。
    以及一把從未被世人，乃至八重神子都不曾知道的銀色長刀。
    木屐踩在地板上發出噠噠的清脆聲音，但下一刻，隨著一道劇烈的轟鳴聲，雷神的身影隨著雷光消失在了天守閣。
    雷光直直的向鳴神大社而去——
    …………
    “你也是……【心】派來殺我的嗎？”
    聖無的問題問出，繪梨衣的表情慢慢變得平淡起來。
    直到恢複成麵無表情的樣子……
    “不是的……繪梨衣不是的……”
    “為什麽不看著我？”
    聖無看著她，用劍挑起她的臉。
    “你在對我說謊？”
    “沒有的……繪梨衣沒有說謊！”
    繪梨衣連連擺手，可否定之後她又像是做錯了事情一樣將手放回腿上，板板正正的坐在那裏。
    “繪梨衣……不知道……”
    “【心】很可怕……比以前還可怕……”
    “【心】讓繪梨衣來到這裏找到聖無……”
    “讓繪梨衣殺掉聖無……”
    聖無靜靜的聽她說著，盡管對方的聲音越來越小，小到幾乎聽不到，可聖無還是什麽都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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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是站在那裏。
    “你要殺我嗎？”
    聖無將黑鍵收起，語氣中滿是平靜。
    “不知道，但……繪梨衣不想這樣做……”
    “這樣啊……”
    “唉……”
    無法做出反應，聖無能看出來，對方一絲敵意都沒有，同時也沒有明顯的情感波動。
    目前能看出來的，隻是對方表現在臉上的沮喪與迷茫。
    這讓聖無不知所措。
    不，或者說是無從下手。
    如果說當時對可莉的感情是迷茫中蘊含著愧疚，那麽現在，則是不安
    是聖無對他們口中的自己一無所知不安。
    聖無與繪梨衣就這樣沉默著。
    直到——
    “聖無……聖無……”
    “聖無！”
    八重神子的聲音逐漸放大，她略顯慌亂的向兩人奔來。
    “走！快走！帶著依依離開那邊！”
    在眾人都未察覺的時候，天上的雷電已經無比暴躁起來。
    刷——
    在繪梨衣的眼中，聖無清晰的看到了——
    自己腦後的紫色的眼睛！
    下一秒，在聖無逐漸放大的瞳孔中，以及隻來得及扭過的頭前
    一把刀——
    劃破了空間，偉岸的身影充斥著壓迫感，手持長刀斬向聖無的腦袋。
    ——
    快！
    太快了！
    什麽都來不及！
    光一樣的速度，雷霆一樣的威力。
    這絕對是——
    “巴爾澤布！”
    轟隆——
    塵土飛揚，巨大的斬擊將聖無與繪梨衣剛剛所在的地方乃至周圍全部夷為了平地！
    洶湧的雷霆依然在四周閃爍著。
    這比八重神子所喚來的雷霆強了不止百倍！
    這就是，神的力量！
    ……
    “冰之女皇的使節嗎？為何在鳴神大社放肆。”
    冰冷的聲音透過煙霧，雖是疑問，但那其中的殺意卻令人膽寒。
    “不回答嗎……不，是逃了啊。”
    塵土散去，留下空無一人的空地，雷神收起手中的紫色長刀轉身看向一旁表情有些僵硬的八重神子。
    “神子，沒發生什麽事情吧？”
    “啊？事情？啊哈哈，當然沒有啦~”
    八重神子僵硬的笑著，打著哈哈。
    “神子，怎麽了？你看上去有些不對。”
    “我？我能有什麽事……應該是那兩個人有事吧？”
    “嗯，我感受到了，那一刀的確砍到那個神父了。”
    八重神子瞬間臉色煞白。
    “但……對方還有餘力逃跑，想必是沒那麽輕易死去……真是奇怪。”
    “居然能在躲避要害的同時帶著那個少女一同逃走嗎……”
    雷神將手撫上腰間銀色的刀柄。
    “那麽下次，再斬一刀就好了。”
    隨後，雷神便再次化為一道雷光消失，徒留下滿地的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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