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月港——
    “今日天氣尚佳，若得古茗兩壺，雅戲一曲，摯友三人，便為人間上乘。”
    “但很可惜，鍾某囊中羞澀，古茗不行。”
    “摯友因公在身，各奔他國……”
    “所以……”
    鍾離拿起二十八萬莫拉定製的茶杯，喝了一口翹英莊珍藏十年的珍茶，看了看台上走到自己麵前的前來收取戲院票錢的小廝。
    “把賬單寄到往生堂就好。”
    “……”
    “那，那個……鍾離先生，不好意思，我們這裏……不記賬的……”
    “哦？”鍾離詫異的喝了一口茶水，“居然還有這樣的規矩……是鍾某疏忽了。”
    “那不如……”
    “不如我請鍾離先生看了這一出戲吧。”
    鍾離掏口袋的手一頓，隨即看向來者。
    “鍾離先生，久仰大名，小女子有禮了。”
    “哪裏哪裏，鍾某一介俗人怎配得上雲先生一禮。”
    鍾離向前來的少女微微頷首致意。
    前來的這位雲姓少女，身著氍毹煙雲，頭戴七星額子，肩披雲肩，腳踏淡紫雲馬丁長靴。
    正是雲翰社現任當家，響徹璃月戲曲界響當當的名角。
    雲堇。
    雲堇想必是早就聽過鍾離的名號，所以當她看到鍾離與小廝交談許久之後以為出了什麽事情，故而走出來想幫忙一二……
    沒想到的是，看上去衣冠楚楚的鍾離先生，居然也會看霸王戲……
    “鍾離先生客氣，我聽聞家中長者曾說過，鍾離先生博才多識，見多識廣，對戲曲也是頗有研究，讓家中族老讚歎不已。”
    “恰好，等下小女子有新戲要唱，不知能否請鍾離先生點評一二？”
    鍾離聽到這話後瞬間感覺如沐春風，一向平淡的臉上肉眼可見的開心。
    “雲先生邀請，鍾某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
    “那鍾某在此且坐，靜候雲先生大戲。”
    雲堇躬身一笑：“那雲堇先行準備，告退了。”
    看著雲堇前往後台的背影，鍾離滿意的點點頭。
    就當他準備在戲院裏安安穩穩聽一天的戲的時候——
    “嗯？這是……”
    皺眉看向稻妻的方向。
    “聖無嗎？沒想到他還有這樣的本領……冰之女皇對他真的十分信任啊。”
    想到剛剛自己所說“古茗兩壺，雅戲一曲，摯友三人”，鍾離不由勾起一抹笑意。
    “罷了罷了，就當破個例吧，速度快些也能趕上。”
    說罷，他靠在椅子上，緩緩閉上了自己那琥珀色的眼睛……
    …………
    【不高興，我不高興！聖無也好，你們也罷！都不乖！】
    【不乖的孩子，媽媽不需要！】
    【心】咬咬牙，揮手打散冰之女皇凍住的空氣。
    冰神通過聖無大教堂的加持下，雖然隻是一道投影，但也能履行部分權能。
    而她現在正不斷的將【心】所處的部分空間的空氣中水分子凍結。
    這讓【心】一時有些難以判斷。
    這些東西雖然傷不了祂，但是卻總能在關鍵時刻妨礙自己的行動，而祂現在所寄身的不過是從丘比身上提煉出來的部分，祂的力量而已。
    此消彼長下，最先扛不住的，一定是祂。
    【好煩好煩！果然啊，漂亮的孩子最不省心了！】
    【你好好反省一下吧。】
    【心】一抬手，幾十道亞空間門被瞬間開啟，分別在聖無與冰神的四周。
    下一秒，每個門中都極快的飛出一根骨刺，上麵是濃厚的湮滅的氣息！
    【選哪個，選哪個呢！？】
    【是你，還是小聖無！？】
    快速的骨刺在【心】自己的眼裏就像是慢鏡頭那麽慢，這是祂故意這樣做的。
    祂十分好奇，像冰之女皇這種冷淡的生物，看到那樣崇拜自己的人死去會是什麽反應。
    或者，讓聖無看著自己崇高的女皇大人跌落在塵埃裏，聖無的表情……
    想想就讓人興奮！
    來吧來吧來吧~
    讓【心】來看看，到底是誰，是什麽表情呢……
    當——！
    讓人牙酸的摩擦聲與碰撞聲同時響起。
    【心】興奮揚起的手臂慢慢放下。
    一道穩重的聲音響起。
    “俱收並蓄。”
    琥珀色的玉璋護盾將【心】的攻擊完美的攔下。
    【你——！】
    “天動萬象。”
    巨大的天星穿過大教堂的頂端，迅速的墜落下來。
    【心】眼下一沉，剛要避開之時卻發現無數冰晶凝結在自己的腳下，粗大的冰柱牢牢的將其禁錮在原地。
    轟——！
    天星在與【心】碰撞的那一刻瞬間爆炸，澎湃的岩元素與冰元素在大教堂內肆意交纏著。
    “老爺子，你終於來了！”
    聖無一眼便看出，此時由他所召喚的屬於摩拉克斯的虛影，已經有了靈識。
    這是神明投下意識的表現！
    鍾離……啊不，摩拉克斯淡然的點了點頭，隨後一個閃身來到冰之女皇身旁，一同看向被堅冰與岩石所覆蓋的，【心】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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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久不見。”摩拉克斯開口。
    “嗯，許久不見，岩之神。”冰皇手持權杖微微頷首。
    “我家主教，勞你照顧了。”
    “嗬嗬。”摩拉克斯伸手喚出久違的貫虹之槊，“隻是你我各有所需罷了。”
    “也是。”
    【你們聊的很開心啊~】
    【加我一個唄~】
    一雙潔白如玉的小手拍在二人肩頭，黑色的泥潮如病毒一般迅速蔓延全身。
    雙神扭頭看去，護在身旁的玉璋護盾在【心】觸碰的一瞬間便被腐蝕出一個窟窿
    “神佑！去穢！”
    隨著聖無揮舞權杖，潔白的羽毛憑空出現在雙神頭頂，緊接著，白色的光芒不僅驅散了黑泥，甚至將【心】逼退。
    “別用你那肮髒的手碰我的神明！你個該死的異端！”
    聖無麵容猙獰的看著【心】，那副樣子簡直像是要把祂活撕了一樣。
    “還要繼續嗎，異端？”
    “退下吧，你這副身體已經無法承受你的力量了。”
    “給彼此都留下一些體麵。”
    冰之女皇冷漠的質問傳向【心】的耳朵，摩拉克斯沒有說話，隻是用那雙充滿神性的眼睛注視著對方。
    【啊啊~真是掃興！】
    【不過，小冰冰說的倒也沒錯。】
    【心】伸了伸懶腰，剛剛戰鬥對於祂來說似乎不算什麽，更像是一場遊戲。
    【不過，就這樣離開，媽媽我可太沒有麵子了~】
    【要給壞孩子一點懲罰才行。】
    說著，【心】的身體開始燃燒起黑色的火焰，祂的身影不斷虛幻，而火焰灼燒的是從丘比身上提煉出的，那僅有幾毫升的靈魂！
    “你——！”
    【嘿嘿嘿，壞聖無，想別的辦法吧……】
    “沒有那個必要。”
    意想不到的聲音突然在腦後響起。
    冰皇，摩拉克斯眼前一道紫色閃過，長發與麵紗被風吹起一瞬。
    【心】還未來的及做出反應，一道紫電便已經貫穿了身體。
    強勁的風不僅吹散了漫天風雪，更是將那漆黑的火焰吹散！
    “你——是永恒的敵人。”
    “此刻，寂滅之時。”
    轟隆隆——！
    雷光傾覆天幕，轟鳴聲響徹空間，紫色的雷光在長刀揮落一瞬頃撒而出。
    【誒呀……居然還有一個嗎……】
    隨著最後的聲音落下，【心】的身影徹底消散，而那靈魂物質也在向下滴落的瞬間被聖無接住。
    聖無將靈魂物質收起，轉身看向出手的那位。
    “許久不見岩之神，還有……冰之女皇嗎？”
    “是你啊，當年那對雙生魔神中的妹妹，現在已經是雷神了嗎。”
    摩拉克斯感概的說道，在現任的七神之中，也就隻有風神與這位雷神是舊相識了。
    “真沒想到你也會來，我的執行官們告訴我，現在明麵上的雷神是一副傀儡而已，真正的雷神已經很久沒有出現了。”
    “為何今天現身？”
    冰之女皇還是那冷冷的語氣，但明顯比剛剛要放鬆一些了。
    雷電影的眼神暗了暗，瞥了一眼聖無，歎了口氣後說道。
    “我一直在我的內景之中冥想，然後感受到和我本源相似的力量在試圖連接我的意識，本以為是故人，沒想到……”
    聖無心虛的撓了撓頭，吹著口哨。
    “居然是這個先前被我斬了一刀的神父所為。”
    ——斬了一刀……
    聖無突然感受到有視線向他投來，抬頭一看就看到了自家女皇大人正用一種……無奈？還是嫌棄的表情看著自己。
    聖無頓時感覺天都塌了。
    沒有理會聖無崩潰的表情，冰之女皇重新看向雷電影。
    “看來，我的代行者在你那裏添了不少麻煩。”
    “是嗎？我不太清楚，但至冬教會在民間和官方的口碑都不錯。”
    “此事我比較認同，我也常常前往璃月的教會去看演出。”
    摩拉克斯話語剛落，兩神加一人都齊齊看向了他。
    “……”
    “……”
    “老爺子你喜歡就好……”
    聖無尷尬的笑了笑，突然，一股無力感猛的湧上心頭。
    “啊啊……看來我到極限了……真是抱歉女皇大人……”
    “無妨，安心休息吧。”冰之女皇用權杖輕叩地麵，溫柔的風雪如同鵝毛一般落在大教堂中。
    聖無跪在地上，不由看出了神。
    “去做你想做的事情，等一切結束之後……”
    “帶著那個女孩回至冬見我。”
    哢嚓——
    一句話差點讓聖無整個人裂開，原本已經有些飄走的靈魂差點隨著雪花一同消散。
    “屬下惶恐！請我神責罰！”
    聖無跪伏在地，將臉埋在地上，連眼珠子都不敢動一下。
    但他此刻卻產生了一絲掙紮。
    雷電影早已離開，摩拉克斯在看到聖無微微顫抖的身體後長歎一聲也隨之離開了此地。
    ——哪怕最虔誠的信徒……也會動搖啊……
    ——聖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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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屬下死罪！”
    聖無沙啞的聲音在這座即將坍塌的大教堂內依然清晰。
    冰神不語，淡藍色的冰晶麵紗下是那冷漠的神情。
    淡藍色的雙瞳如同聖無接受加冕的那天一樣。
    什麽都沒有。
    “抬起頭來。”
    “罪人怎敢……”
    “抬起頭來，聖無。”
    聖無呼吸一滯，艱難的將身子挺直，看向自己的神。
    “能做到嗎？我的要求。”
    “或者，你也可以忤逆我。”
    冰冷的視線毫不掩飾的打在聖無的身上，這無疑是對他最大的懲罰。
    對於一個狂教徒來說，讓神明說出忤逆這兩個字，便是足以自盡的罪過！
    “我……”
    冰之女皇的眼睛裏，多了幾分聖無看不出的情緒。
    但最後，隨著聖無的話落下，這份情緒也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聖無……明白了……”
    “我會帶繪梨衣回到至冬……去拜見您……”
    “……”
    隨著聖無再次叩首，冰之女皇也沉默的轉過身去，身體逐漸虛幻。
    在大教堂崩壞之時，女皇離開之際。
    聖無好像聽到了。
    聽到了屬於冰之女皇的。
    那長長的歎息——
    …………
    啪——
    聖無全身無力的摔倒在一片黑白色調的土地上。
    本來，這片死域應該不會允許活體進入的，這裏本該成為一片生命的真空區。
    但多虧博士收集的那七顆神之眼產生的爆炸，這才讓這片土地有了這麽一絲尚存的機會。
    在大教堂中，三神留下的元素力此刻正瘋狂的充盈這片區域。
    聖無躺在一片毫無生機的一碰便成渣渣的枯葉中，失神的望著湛藍的天空。
    我做了什麽啊……
    我居然……讓女皇大人說出了忤逆她這種話……
    明明……明明這種事情很容易判斷的，沒有必要猶豫的……
    就當聖無還在懺悔之時——
    沙沙——
    “嗯……？”
    呼——
    衣擺被風吹起的聲音在聖無耳朵裏炸開，鮮豔的紅色在此刻幾乎要閃瞎聖無的眼睛。
    繪梨衣？
    “聖無！”
    “對不起…對不起！”
    少女不由分說的趴在聖無的身上大聲哭泣著，一邊哭，一邊道歉。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繪梨衣不是……我不是……”
    看著少女此刻被淚水打濕的麵龐，聖無煩躁的內心變得慌亂起來。
    這是無法抑製的，發自內心的慌亂。
    “繪…繪梨衣，怎麽了？”
    “別哭，我好端端著呢……”
    可無論聖無怎麽勸，少女依然在不斷流著眼淚，繪梨衣死死抓著聖無的衣服，淚水將胸口整片打濕。
    少女的身體很輕，聖無幾乎感受不到重量，但聖無就是無法做到將其推開。
    說到底，聖無完全可以像以往那樣，故作高冷，裝成鐵石心腸。
    但為什麽呢——
    為什麽這次……不想了——
    女皇的話在此刻回想起。
    【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我想做的事情……”
    沉默許久，久到繪梨衣的哭聲變小，久到少女的呼吸變得平穩。
    “嗬嗬……”
        可莉，一定要救！
    繪梨衣，也不能就這樣不管！
    這就是聖無現在現在想做的事情！
    還記得，聖無和繪梨衣第一次見麵時看到的那些記憶嗎？
    那些記憶裏，自己似乎不是主角。
    自己好像是一個見證者，見證了那些莫名其妙的，讓人摸不清頭腦的片段。
    當然，這其中也包括，那些讓人感到不適的片段……
    聖無心中有感覺，或者說是一股執念。
    絕對，絕對不能放手，絕對不能猶豫！
    就這樣一直帶著她，直到了解一切！
    “聖無？”
    少女紅著眼眶，從短暫的夢中醒來。
    “醒了嗎？”
    “醒了的話就準備一下吧。”
    “準備？”
    繪梨衣眨了眨水汪汪的眼睛，有些疑惑，還有些瑟縮。
    “聖無，繪梨衣……”
    未說出的話，被陽光打斷。
    正午的陽光闖過枯白的樹葉，閃爍了少女的眼睛。
    “我們準備一下，回家了。”
    ——
    遠方飛來的小鳥不知好歹的站上慘白的樹木，在一瞬間將其踩為粉塵。
    終於，能夠肆無忌憚的感受陽光了——
    少女的雙眼在陽光下如同寶石一般熠熠生輝，她從聖無身上坐起，看向耀眼的太陽。
    “回家……”
    繪梨衣呢喃道。
    “對，回家了。”
    聖無起身，伸出手將繪梨衣拉起。
    “聖無和繪梨衣的家嗎……”
    “對。”聖無笑著，看向原先兩人住過的地方，“是我們的家。”
    ……
    叮鈴~
    若有若無的鈴聲似乎響起，繪梨衣眼中的淚水被笑容擊散，化作陽光下最寶貴又瞬間的寶石，四散而去。
    “嗯！繪梨衣回家！聖無回家！”
    在陽光下，兩人牽起了手，走向家的方向。
    ————
    “對了，衣服呢？”
    “繪梨衣的衣服嗎？嗯……好像丟掉了……”
    “那你其他的東西呢？”
    “也不見了……”
    “……”
    “算了，回家後再給你買吧。”
    “也要給聖無買！”
    “好好好，一人一套。”
    “嗯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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