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黑風高，萬裏無雲，月明星稀。
    易殺人——
    …………
    “主教大人，柯萊小姐，安柏小姐，請。”月色下，克莉斯汀帶著三人走出蒙德城，來到城外的密林處。
    那裏有什麽？
    “這是最新研發的嗎？看上去比楓丹的那款還要高級不少呢。”
    “如您所說。”克莉斯汀拉開艙門，頓時，整個物體的內部被光芒充滿，它的外型也被人看了個真切。
    “最新型殲滅型奔襲飛艇，時速最高可達百裏，容量四十人。”
    “由於您是為了趕路為主，所以需要減輕重量，將上麵本有的武器所拆除。”
    三人跟隨克莉斯汀的介紹緩緩走進飛艇中。
    “全自動導航飛行，隻需要按照自己需要的速度調配一下元素反應比例就好。”
    克莉斯汀在操作台操作了幾下後，回頭看向三人，“按照這個比例，明天早上十點左右就可以抵達目的地。”
    聖無點點頭，滿意的摸索著來自【木偶】的造物。
    這種東西在至冬隻有那麽幾個人才配有。
    很不巧，聖無就是其中之一。
    “幹的不錯。”聖無拍了拍克莉斯汀的肩膀，對方謙虛的低下頭，“那麽，這次就由你們兩個陪我坐坐這個大家夥吧。”
    柯萊和安柏像兩隻好奇寶寶一樣左看右看，這種東西她們可沒見過，頂多在其他國家的報紙上聽到過。
    “主教大人，屬下有個不情之請。”克莉斯汀瞥了一眼還在打量著飛艇的兩人，小聲的對聖無說道，“此次會麵，博士那個家夥必有準備，為了保證您的安全，屬下請願一同前往。”
    聖無麵色平靜看向跪倒在地的克莉斯汀。
    克莉斯汀察覺到聖無的目光，將頭低下，她鐵了心要一同去往。
    “克莉斯汀，抬起頭來。”聖無彎腰用手指微微挑起克莉斯汀的下巴。
    “就算您這樣，我也一定要去的。”
    “嗬嗬，真是個可愛的女孩。”聖無被克莉斯汀的樣子逗樂，隨即他的目光變得柔和。
    “克莉斯汀，你現在不能去。”
    “我需要你去準備一些事情。”聖無將嘴唇靠近克莉斯汀的耳朵，用隻有兩人能夠聽到的聲音傳遞著任務。
    “……”
    “……我明白了。”
    克莉斯汀聽完聖無說完之後不再執著，立刻起身。
    “既如此，那屬下先行去準備了。”
    “去吧。”
    克莉斯汀微微鞠躬，轉身離開飛艇。
    在她離開之後，飛艇的艙門自動開始緩緩關閉。
    聖無坐在座位上，透過窗戶看向逐漸縮小的地麵，嘴角含笑。
    ——那麽，來吧多托雷。
    ——看看你和我哪個能贏。
    …………
    第二日早，飛艇精準的停在摘星崖上空。
    這裏，是傳教士的駐守之地。
    “想好了？從這裏下去，可就沒有回頭路了。”聖無躺在座椅上，扭頭看向站在艙門前的柯萊與安柏。
    “都到這裏了，問這些還有什麽用。”柯萊緊了緊披著的鬥篷，看向一旁的安柏，“這話應該問你才是，安柏，接下來可能真的會死的。”
    “呸呸呸！”安柏不滿的瞪了柯萊一眼，“哪有這麽咒自己的？快呸呸呸把話收回去！”
    柯萊無奈的撫了撫額，她明白，安柏也不會在此刻放棄了。
    “很好，那麽祝你們兩個好運。”聖無將一枚十字架拋給安柏，“願神保佑你們。”
    隨即，安柏與柯萊便跳出飛艇，空之翼在空中展開，安柏懷抱著柯萊逐漸向下方緩緩降落。
    聖無見狀不再關注，艙門關閉，飛艇繼續前進，奔赴屬於他的戰場。
    ……
    隨著安柏與柯萊換落地，她們毫不費力的便看到了那個一直等待著她們的那個人。
    傳教士——
    “哦？沒想到來討伐我的是兩個小丫頭，嗬嗬，我還以為聖無會派出神代行者呢。”傳教士陰惻惻的奸笑著，這種笑容令兩人感到不適。
    “傳教士！！！”柯萊甚至不願和他廢話，怒吼一聲後周身黑色火焰咆哮著湧出。
    以往，黑色的火焰會將她的意識拉入憤怒與絕望之中，每一次使用都是柯萊那痛苦的回憶。
    但這一次！柯萊主動將意識沉淪，隻為了殺了麵前這個該死的怪物！
    “嗬嗬！怎麽了怎麽了？！隻是看到我就被憤怒衝昏了頭腦嗎？看來我在你心裏很重要啊！”傳教士揮手彈開飛來的火焰，大聲譏諷道。
    “混蛋…混蛋！我要你死，要你死！”
    柯萊的雙眼變得猩紅，火焰持續不斷的湧出，火焰幾乎無差別的攻擊每一個人！
    “柯萊！冷靜點！”安柏著急的呼喊，她沒想到柯萊能這般衝動！現在的她幾乎和野獸沒有區別！
    “嗬嗬，沒錯，就是這樣！好好感受心中的那份力量！那是我神給予汝的恩賜！”
    “這算什麽恩賜！你這個劊子手！”安柏幾發箭矢朝傳教士飛去，卻被他用單刀彈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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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蒙德未開化的低賤者怎會理解其中神聖，承載了魔神殘渣力量還存活的試驗品，你可知是多麽的寶貴！”
    “來吧，繼續釋放吧！讓我們都看看這份令主人都為之沉迷的力量！”
    柯萊捂著腦袋，沉重的低吼聲從口中不斷傳出。
    還差一點，還有一點她就徹底沉淪了，這相當於將自己的全部交給身體中的那些蠱惑人心的魔神！
    “……”
    一片黑暗與混沌中，柯萊躋身於此，她的意識不斷下沉。
    在她的四周，是無數雙眼睛。
    它們在等待，蠱惑！利用柯萊的憤怒與仇恨來占領她的身體。
    “……”
    【求你……】
    一道聲音在柯萊耳邊響起。
    ——這是……什麽聲音？
    【求求你，仁慈的神使……】
    聲音帶著不舍與哀求。
    【救救這個孩子……】
    聲音更大了……
    但…這是誰的聲音？
    好熟悉……好溫暖……
    好想哭泣……
    【哪怕前路遍布荊棘，也請讓她看看……】
    柯萊輕輕睜開了眼睛，在無盡的黑暗與混沌中，她看到了一抹光亮。
    它驅逐了那些黑暗，來到柯萊的身旁。
    “醒了？”熟悉的聲音從光亮中傳出，那是一枚十字架。
    “這麽快就要放棄啊？多虧我給你做了一些保障。”
    “聖……無……？”
    聖無的聲音還在繼續，十字架的光芒愈演愈盛：“別太不把自己的命當一回事啊，這個世界上還是有在乎你的人呢，不是嗎？”
    ——等…等等……
    ——那個聲音是什麽？那是誰的聲音？！
    當十字架融入柯萊的意識，現實中柯萊的身體爆發出閃耀的光芒！
    這場巨變讓還在激戰的安柏與傳教士同時停手。
    “這道光芒……這是……”
    光芒閃爍的同時，一股巨力狠狠砸向傳教士，躲閃不及的他狠狠的砸在了地上咳出鮮血。
    “柯萊！”安柏激動的喊道，跑過去一把將其抱住。
    柯萊渾身的黑色火焰消散，眼睛恢複清明，而在她的後頸處，一個十字架的紋身刻印在此。
    “你居然……你居然敢……”傳教士猙獰的站起身，目眥欲裂的看向兩人。
    “暴殄天物的雜碎！這份恩賜你居然就這樣棄之不用！”傳教士氣憤，柯萊將魔神殘渣的力量壓製之後，她作為素材的價值已經大打折扣！
    “還有那道光！是聖無對吧？哈哈哈哈哈哈你們關係真好啊！柯萊，你忘了當年是誰把你送到實驗室的嗎？你口口聲聲說要報仇，結果呢？你和你的仇敵倒是和睦相處啊！”
    傳教士抽出雙刀，與柯萊如出一轍的黑色火焰在刀刃上燃起。
    “像你這種人，出生便被父母拋棄在路邊的野種！你放棄了力量，是還覺得這個世界有你所留戀的東西嗎？”
    “奧對對對，讓我想想，柯萊~”傳教士陰狠的嘲弄著柯萊可悲的過去，“當年你被遺棄在路旁，身上就像是蛻皮的蛇一樣，奄奄一息。”
    “聖無把你像扔一隻野狗一樣扔到實驗室，後來給你注射魔神殘渣……”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可真幸運啊柯萊！苟延殘喘至今！”
    傳教士癲狂的嘶吼著，他試圖通過這些話語再一次激發出柯萊心中的黑暗，從而讓魔神殘渣再一次爆發。
    可這一切終究沒有如他所願——
    “安柏。”柯萊握住了安柏的手，給了滿臉擔心的安柏一個放心的眼神，“別擔心。”
    她不會再迷茫了。
    因為她已經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義。
    那是在自己腦海中，那個充斥著悲傷與祈求的聲音給予她的意義。
    “哪怕苟延殘喘，哪怕前路遍布荊棘……”
    “我也要活下去。”
    柯萊抽出聖無交給她的銃劍，與安柏一起直麵傳教士的雙刃。
    “這是我的母親，對我的，她的孩子的最大的願望！”
    陽光下，三人的目光交織在一起，隨即——
    繼續他們的爭鬥！
    …………
    望風角，上空——
    “到了啊……”聖無的視線透過白雲，看向下方廣闊的草地與叢林。
    博士站在望風角的崖邊，靜靜的注視著遠處平靜無波的海麵。
    噠。
    聖無踏出一步從空中飛艇中向地麵墜落。
    呼——
    在即將抵達地麵時，一陣風輕輕將聖無托住，為其減速。
    聖無宛若神明，腳尖緩緩點在地麵之上，寬大的衣袍也隨之落下重新蓋住身體。
    他看向不遠處的博士，而博士也在此刻轉過頭來。
    “你提前了五分三十八秒，神父。”
    “我給你添麻煩了嗎博士？”
    博士嗤笑一聲，擺了擺手。
    “聖無，你還是這樣自大。”博士伸手指了指聖無，“你這種態度，我很不喜歡，從很早就不喜歡。”
    “讓您掛念這麽久，真是我的榮幸。”聖無依舊是原先的態度。
    博士眯了眯眼，麵具之下，一抹紅光流露出的殺意被聖無敏銳的捕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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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來，你真的叛變了。”聖無語氣冷淡，縱使心中早有猜測，但當真的看到這一幕，心中的憤怒還是壓製不住的翻湧。
    “叛變？不不不，這可不是叛變。”博士冷笑著反駁，“這是光榮的進化。”
    微微攤開雙手，聖無眼睜睜的看著博士的身體開始變化。
    瘦弱的，強壯的，嬌小的，豐滿的，骨瘦如柴，膀大腰粗……
    龍蜥，丘丘人，騙騙花，獸境獵犬……
    他的身體好像有無數的蠕蟲在體內為其重構一般！
    最終，他的身體和臉部幻化成一個嬌小的身影。
    “……”
    “你是在找死。”
    聖無盯著那張臉，冰冷的話語隨著猛烈的殺意湧出口腔。
    “誒呀？你不喜歡這個樣子嗎？嗬嗬嗬，明明我已經按照你的想法來變化了。”博士撫摸著自己的麵龐，戲謔的看著聖無。
    那個樣子——
    酒紅色的頭發，梅花印記的瞳孔，嬌小的身軀穿著寬大的修女服飾，胸口處金色的十字架閃爍。
    那樣子簡直是融合了繪梨衣，胡桃，林夭三人的特征！
    “聖無，承認吧，看到這個樣子，你是不是興奮了？哈哈哈哈，放心放心，我不會嘲笑你太狠的~”
    “人無完人罷了，沒有誰能夠那樣聖潔，哪怕是女皇大人那般高潔的存在也有自己的……”
    刷——
    博士還未說完，一柄銃劍已經旋轉著隔開了他的咽喉。
    聖無手臂一震，六隻銃劍被握在聖無手中，隨後毫不猶豫的甩向博士那還保持著嬌小的身體。
    噗嗤！
    六柄銃劍分別刺入了博士身體的六處要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痛啊聖無，好痛呢！要是我還是以前的我，這一下應該已經死了吧！”
    博士扶了扶險些被切掉的腦袋，將六柄銃劍一一拔出。
    “啊~這股力量很是讓我欲罷不能！”
    聖無將銃劍插在地上，從袖口處取出劍柄。
    黑鍵！
    一手銃劍一手黑鍵的聖無冷漠的看向博士：“玷汙女皇，背叛祖國，勾結異端，自甘墮落！接下來，我不會再以同僚的名諱稱呼你——異端。”
    “異端？真是可笑的結論，我隻是殺死了異端罷了。”博士並不滿意聖無對自己的“誹謗”，他笑著恢複原狀，割開自己的手腕。
    血液如同小溪一般流出。
    “說起來，這一切多虧了你啊聖無。”
    “能遇到這些家夥，真是多虧了你！”
    血液淌過大地，向懸崖之下的大海滴落。
    “我殺死了異端，同時，我吸收了她的血液。”
    “那真是痛苦的經曆，但好在，我因此得知了世界的真相！”
    “胡言亂語！”聖無提著雙劍，飛快的靠近博士。
    “隻有人類才能拯救人類！”博士絲毫不懼，依然任憑血液滴落。
    “依靠神的家夥終究會跟隨神明死在舊世界！”
    “世界——迎來新生！！！”
    嘩啦！
    巨大的水聲從懸崖之下響起，隨後一隻黑色的猙獰生物攔住了聖無的雙劍！
    那怪物沒有眼睛，周身黑色布有紅色的條紋。
    牙齒密密麻麻的分布在嘴中，散發出腥臭的氣息。
    “這是……”聖無皺著眉，他一眼就看出這個生物似乎有些奇怪！
    熟悉的感覺！
    “去吧，孩子，撕碎他。”博士輕拍怪物的後背，怪物立刻向聖無衝來。
    可惜，它的實力並不是太超群。
    聖無在怪物衝來的瞬間，銃劍橫向劃開了怪物的身體，一分為二。
    聖無淡漠的瞥了一眼地麵的抽搐的怪物，不屑的看向博士。
    “如果這就是你的底牌，那麽很可惜……”
    “你得死在這。”
    微風吹過聖無的衣袍，寒芒直指博士的腦袋。
    然而，就在聖無話音落下的瞬間，另一道嘶吼聲在耳旁響起。
    聖無彎腰躲避，手臂猛的向上一揮再次將一隻怪物斬成兩半。
    博士站在崖邊，嗜血的眼睛看向聖無。
    “那麽，現在呢？”
    向懸崖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怪物如同螞蟻一般自懸崖向上攀爬！
    起碼有四萬隻！
    “神父，現在給你兩個選擇。”博士站在獸潮中心，撫摸著一隻又一隻掠過身前的怪物。
    “第一，把書交出來，然後老老實實滾回去當你的神父。”
    “第二，不交，然後死在這裏，我從你的屍體上搜。”
    博士站在最高大的魔物頭頂，冷漠的注視下方渺小的神父。
    “來吧，選擇吧。”
    “生存，還是死亡。”
    ……
    “嗬嗬……”
    “嗬嗬嗬嗬……”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聖無大笑著。
    他在譏諷！
    “好笑嗎？”博士側著腦袋，靜靜的看著獸潮向聖無靠攏。
    “好笑嗎？哈哈哈哈哈哈哈！”
    “當然好笑了！”
    聖無的麵龐上浮現一抹潮紅，那是因興奮而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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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謝你啊博士，謝謝你啊！”
    “隻有和你的時候，我才能放下所有的偽裝！”
    聖無張開雙臂，目光迷離好似陶醉其中。
    他的嘴唇開合，細微的話語隨風而出。    ……
    ……
    ……
    風聲，停止了。
    博士皺著眉，看向聖無的身後。
    那裏——有東西來了。
    “是什麽？”他問。
    “是信仰。”他答道。
    咚！咚！咚！咚！
    勝過雷聲的轟鳴聲震顫山林，而比它更快的是聖光！
    ——十字架？！
    “不，不對！”博士的瞳孔驟縮，他不可置信的看著那密林之中，高高聳立的聖物！
    “堅冰十字！他們是——”
    “聖殿十字軍！”
    在博士帶著驚恐地呐喊聲中，由克莉斯汀帶頭的，扛舉著莊嚴偉岸的數十位神代行者踏碎大地，撕裂山川而來！
    在他們身後，是無數的身穿聖潔白色盔甲，手持十字盾牌與十字黃金銃劍的士兵！
    那鐵質頭盔之下的雙眼，沒有多餘的情感，隻有對撕裂異端的渴望！
    聖無抬起右手，眾人止步。
    此刻，他們正站在獸潮的麵前不足二十步的距離！
    可他們甚至連看都不曾看這些肮髒之物一眼，他們的目光落在聖無的身上。
    “聖殿十字軍七千七百七十七人，應主教之命，承主之指引，前來——”
    “誅殺異端！”
    “誅殺！誅殺！”
    七千多人的嘶吼聲從沉悶的鐵盔下傳來。
    鐵在震顫！怪物在匍匐！異端在恐懼！
    “主教大人。”克莉斯汀與其他神代行者上前，他們頭戴荊棘之冠，腰間懸掛水銀。
    “幹得好，克莉斯汀。”
    “您過獎了。”
    克莉斯汀將一匹白馬牽至聖無麵前，聖無翻身上馬，與博士相往。
    “現在，異端。”
    “在這莊嚴的十字架前跪下，懺悔你的罪孽，洗滌你的靈魂。”
    “這不是選擇，這是命令！”
    “以主的名義，給予你最後的機會！”
    聖無的長劍指向博士的眼睛。
    “不臣服，就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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