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塔羅涅的效率很迅速。
    作為一個商人，除了基本的判斷利弊以外，把握時機雷霆手段也是不可或缺之一。
    在兩人商談好的當天夜晚，一筆來自北國銀行的匯款便被送入了海隻島教堂中，這件事情的匯報是在第三天早晨被送到聖無的手中。
    “幹的不錯。”聖無揮揮手，前來送信的愚人眾退下。
    聖無查閱信件越看越滿意。
    事情和他預想的差不多。
    自從自己離開之後，稻妻在天領奉行與鳴神大社的共同決策下，決定暫時減緩對海隻島的壓迫性進攻，轉而將部分番隊派往各島嶼城市村莊駐守。
    一旦發現異常以及來曆不明者，若是確定其為天守閣巫女刺殺案同謀，可不上報，就地格殺。
    這一係列的舉措不但讓海隻島的壓力有所減輕，甚至還對聖無提供了幫助。
    畢竟——
    “臥槽？！真抓住一個？！”
    看著信封的最後一頁的內容，聖無不可置信的坐直身子。
    【海隻島海域發現不明大型生物，珊瑚宮方軍隊經過長達五天的抓捕最終將其成功捕獲。】
    【代號：奇衡三。】
    將信件放下，聖無揉了揉眉心。
    但願珊瑚宮能好好處理這個異端吧，最好是直接弄死。
    欸，不過自己有沒有告訴珊瑚宮這些東西是敵人來著？
    聖無仔細想了想……
    “算了，回一封吧，以防萬一。”說罷，抄起筆就準備寫。
    而就在此時，辦公的大門被推開。
    “主教大人，有客人來訪。”克莉斯汀一邊稟報一邊用不悅的眼神看著走廊。
    走廊上，爽朗年輕的聲音傳來。
    “聖無，好久不見了！”
    聖無臉頰抽了兩下，麵前勾出笑臉。
    “啊……好久不見了，達達利亞。”
    愚人眾執行官末席，【公子】達達利亞於今日返回至冬。
    這兩天，原本散落於各國執行任務的執行官被紛紛召回，就連聖無也不知道原因。
    原本因為自己的事情是不需要這麽多人的。
    但如今……
    “看來女皇大人是要宣布什麽事情啊。”達達利亞坐在沙發上，試探的問道。
    “我不清楚，原本我就是以罪人身份返回至冬的，對至冬發生什麽事一概不知。”
    “切，無聊。”達達利亞撇撇嘴，朝聖無甩了個白眼。
    “話說，你怎麽突然來我這了？你沒去看托克，安東和冬妮婭嗎？”
    “還沒有，在回去之前還有正事。”達達利亞目光灼灼的看著聖無，“女士告訴我，如果想打架就來找你，所以我來了。”
    “所以，當年那件事真有隱情？”他一臉好奇的表情讓聖無十分無語。
    ——羅莎琳那個家夥……這麽嫌麻煩嗎？！
    看樣子，羅莎琳是已經把納魯巴列克的事情告訴達達利亞了。
    明明已經警告她這件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了……
    不過這麽看來，達達利亞的確在某種方麵比羅莎琳要合適……
    “怎麽說，帶上我怎麽樣？我的實力你是知道的！”
    達達利亞拍著胸脯，滿臉殷切。
    聖無最驕傲的弟子，當年至冬教會主教的接班人，比肩聖無的神代行者——
    這些頭銜讓達達利亞體內那永不停息的戰鬥因子躁動著。
    “行吧。”
    權衡一番後，似乎的確是個不錯的提議，聖無也就“勉為其難”的答應了。
    “好夥伴！”達達利亞開心的上前將聖無狠狠抱住好懸沒給聖無腰勒斷。
    “既然如此，不如今天晚上來我家吃飯吧？”
    就當聖無要推開達達利亞時，他突然這麽提議道。
    這倒是讓聖無一陣恍惚。
    “你家？”
    “對啊。”達達利亞理所當然，“畢竟在至冬，你除了教堂也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了吧？”
    “……怪傷人的。”
    就當聖無想要拒絕，達達利亞似乎看出他的意圖順便補上一句——
    “托克和冬妮婭，還有安東都很想你。”
    “……”
    聖無沉默片刻，最後無奈的歎了口氣。
    “好吧，我會去的。”
    達達利亞笑著鬆開聖無，隨後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後離開了教堂。
    聖無從窗戶注視著達達利亞離開的背影，沉默不語。
    …………
    既然要去拜訪，於情於理都是要買上點伴手禮去的。
    看了看手中從教堂帶出的三個十字架，聖無猶豫片刻還是將其收起。
    ——還是去街上看看吧。
    這樣想著，聖無來到了鬧市。
    從玩具鋪挑選了一個機器人玩具，這是送給托克的，安東的話，這把木劍更適合他。
    至於冬妮婭——
    “歡迎光臨……誒呀，主教大人？！”
    “早上好阿廖娜小姐。”
    這裏是一家布偶店，在至冬這種連馬鈴薯都很難種植的國家，用棉花填充的布偶並不算廉價。
    “請為我挑選一個送給少女的布偶吧。”
    阿廖娜聽到後並不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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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聖無從阿廖娜的祖母還在經營這家布偶店時就曾多次來過。
    有時候阿廖娜還會產生一種不真實感。
    畢竟，麵前的主教與記憶中的主教幾乎完全沒有變化。
    哪怕是知道主教大人似乎能活很久，但歲月真的一點沒有在他的身上顯現一絲痕跡。
    真是神奇的人。
    “好的，又是送給孩子的吧~”阿廖娜甜甜一笑，轉身在一群巨大布偶中挑選著。
    “啊，達達利亞邀請我去他家做客，自然不能空著手去。”
    “公子大人嗎？那是一位好人呢。”
    “你這話讓外麵的人聽見會破防的。”
    阿廖娜笑笑並不在意，聖無則是無聊的看著門口的方向。
    說起來，阿廖娜和達達利亞似乎差不多大吧？
    好像……阿廖娜還大達達利亞一點吧……
    就這樣想著，門口的鈴聲突然響起。
    又有客人來了。
    “歡迎光臨，請自行選擇……”阿廖娜正埋頭在一堆布偶中並未看到來人。
    但聖無倒是和對方四目相對。
    “呦，好巧~”
    “……”
    阿蕾奇諾冷冷的看著聖無，無悲無喜。
    “你在這裏幹什麽？”
    “買東西啊。”
    聖無無奈的搖搖頭，麵對對方這種態度，聖無也算謝天謝地了。
    阿蕾奇諾看著和店內風格完全不符的聖無，皺了皺眉，“你？買這裏的東西？”
    “……你別多想，求你了。”
    “……”
    聖無，玩具，布偶……還有孩子。
    這自然而然的讓阿蕾奇諾回憶起一些不好的片段，而聖無自然是知道這點，立刻解釋。
    “我要去做客，不能空手去吧？！”
    “……哼。”
    阿蕾奇諾想了想，危險的眼神放鬆下來，正好，阿廖娜也抱著個粉色大熊走了出來。
    “欸？仆人大人？”
    “嗯。”阿蕾奇諾從貨架上看似隨意的拿起一個小熊布偶，隨後沒有多說什麽，將摩拉放下便離開了。
    阿廖娜不解的看了一眼聖無。
    “別看我，我也不知道。”聖無聳聳肩，將布偶接過。
    “……”
    “好貴……”
    “謝謝惠顧，主教大人~”
    …………
    傍晚，公子達達利亞的家門前——
    “呦……好巧~”
    聖無與阿蕾奇諾同時出現在路口處，大眼瞪小眼。
    “莫非……”
    聖無小心的準備詢問，但遠處公子的呼喊聲已經響起。
    “喂！在這呢！”公子走過來，攬住聖無，“不會是忘了我家在哪了吧？這可是很過分的，我老爸老媽可一直很掛念你呢。”
    “客氣了。”聖無一邊答應，一邊小心翼翼的看著阿蕾奇諾的反應。
    但對方似乎並沒有什麽意見。
    “聖無叔叔！阿蕾奇諾姐姐！”
    孩童歡樂的聲音由遠及近傳來。
    最先跑來的是托克，他一把抱住聖無的大腿，抬頭開心的看著聖無。
    “歡迎您，聖無叔叔！”
    “為什麽阿蕾奇諾是姐姐，我是叔叔？！”聖無不滿的用雙拳在托克兩邊太陽穴上旋轉。
    “唔唔唔……因為聖無就是叔叔嘛，阿蕾奇諾姐姐看上去比你年輕多了！”
    “臭小子，虧我還帶了玩具給你！”
    “嘿嘿，謝謝聖無哥哥。”托克笑著伸出手，聖無鄙夷的將機器人玩偶遞給托克。
    “好誒！機器人！獨眼小寶！”
    聖無向站在一旁略顯拘束的安東招招手，“你也有哦，安東。”
    將木劍交給安東，安東眼睛明顯亮了起來。
    “謝謝聖無哥哥……”
    “真乖！”聖無笑著摸著安東的小腦袋。
    隨後，果不其然，阿蕾奇諾也準備了禮物交給了托克和安東，又讓這兩個小家夥開心了好久。
    在達達利亞，托克，安東的熱情接引下，兩人來到了達達利亞的家門前。
    充斥著奶香味的派的味道湧入鼻腔，同時，肉香味與菜香也混在其中。
    “好久不見，阿蕾奇諾女士。”比兩個小鬼年長一些的少女標準的向阿蕾奇諾表示歡迎。
    “好久不見，冬妮婭，這是給你的禮物。”阿蕾奇諾將小熊交給冬妮婭，少女眼中的欣喜好似要溢出。
    “冬妮婭，我呢我呢？”被冷落的聖無極力的表現自己。
    “嗬嗬，阿蕾奇諾女士，快進去吧，外麵冷的。”
    “嗯，多謝。”
    “喂！過分了吧？！”
    眾人就這樣有說有笑的走進屋子。
    “歡迎，聖無……誒呀，阿蕾奇諾大人也來了嗎？”達達利亞的母親，瑪利亞女士戴著圍裙從廚房走出。
    對於阿蕾奇諾的到訪，她是十分意外的。
    “冒昧前來叨擾，這是我帶的一點禮物。”
    “哎呀，您客氣了！”瑪利亞連忙接下阿蕾奇諾的禮物。
    那是一條楓丹風格的項鏈。
    “請您先坐吧，阿賈克斯，可以拜托你給客人倒水嗎？”
    達達利亞不情願的撓了撓頭，不爽的去準備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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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於聖無……”瑪利亞笑著看向他，“過來打下手吧。”
    “欸？瑪利亞女士，我不也是客人嗎？！”
    “誒呀，有什麽關係啦，快來吧。”
    “為什麽我每次來都要打下手啊？！”
    即使聖無再不情願，卻還是在瑪利亞女士的“邀請”下做好了一桌的飯菜。
    冬妮婭，托克以及安東對此倒是見怪不怪，尤其是冬妮婭十分平淡的無視了聖無。
    “冬妮婭，叫過人了嗎？”瑪利亞皺眉看向冬妮婭。
    對於自己這個唯一女兒的性格瑪利亞可謂是在清楚不過了，對於聖無冬妮婭從來沒有給過對方好臉色。
    “應該是叫過了吧。”
    “那就是沒叫，冬妮婭，我曾經和你說過吧，對待客人……”
    “對待客人不能無禮，好的好的，我明白了~”冬妮婭不在意的接過話頭，隨後掛上一個甜甜的微笑，“歡迎您，主教大人，願女皇的注視永不偏離你的靈魂。”
    “冬妮婭！”
    “沒事的瑪利亞女士，消消氣。”聖無趕忙安撫道，同時無視了阿蕾奇諾探究的目光。
    任誰都能聽出，剛剛冬妮婭的語氣中除了虛偽，大部分就是譏諷和嘲弄。
    公子默不作聲，這種場景他很早就知道了。
    自己的妹妹很不喜歡聖無。
    這種不喜歡甚至可以說成厭惡乃至提防，就連達達利亞也不知道為什麽。
    “抱歉，阿蕾奇諾女士，讓您看笑話了……”冬妮婭向坐在身旁的阿蕾奇諾道歉，但對方的回答讓她沒有想到。
    “沒關係，我也很不喜歡那個家夥。”
    “真的嗎？！我就知道阿蕾奇諾女士和我哥哥不一樣！”
    “怎麽還有我的事情？”
    無辜躺槍的達達利亞無奈的坐下，將最後的一盤火雞放到餐桌中間。
    “博朗克先生呢？不用等他嗎？”聖無向瑪利亞詢問道，達達利亞先一步回到，“不用了，我老爸他應該是不想看到我，今天可能都不會回來了~”
    瑪利亞女士狠狠的敲了一下達達利亞的腦袋，雖然對他來說不痛不癢，但還是下意識縮了縮脖子。
    “阿賈克斯，不準這樣說你爸爸。”
    “就是，達達利亞你父親為什麽不想看到你你還不知道為什麽嗎？”聖無幸災樂禍的拍拍他的肩膀
    達達利亞煩躁的撥開聖無的手，隨後舉起酒杯，“啊，不說這些煩心事了，來開飯吧！”
    眾人紛紛舉起酒杯。
    “那麽，歡迎聖無先生，我的好夥伴回到祖國，讓我們幹杯！”
    “幹杯！”
    小孩喝果汁，大人喝火水，除了阿蕾奇諾和冬妮婭，剩下的幾位都很給麵子……
    宴會就在這樣的氛圍中進行著，雖然達達利亞沒有邀請仆人，甚至對她的感觀非常不好，但對方既然來了，達達利亞也是熱情的與其一同聊天。
    而全場最大的兩個人，聖無與瑪利亞女士也熟絡的聊著家常。
    孩子們聽著聖無，阿蕾奇諾與達達利亞在各國的美化版本的任務故事，也不亦樂乎。
    這種氛圍一直持續到宴會結束。
    “這次打擾了瑪利亞女士。”
    “您客氣了阿蕾奇諾大人，阿賈克斯這孩子過於莽撞，還需您多多關照。”
    “老媽，我真不用……”
    阿蕾奇諾笑著和孩子們打過招呼後，披上大衣向遠方走去，聖無看了看完全漆黑的夜晚也準備離開。
    “呀，聖無你要走嗎？”
    “啊……是啊？”
    瑪利亞抱著床單被罩走進達達利亞的房間後又走出來。
    “這麽晚了，住下吧。”
    “就是，不如住下。”達達利亞附和著。
    托克和安東也期待的看著聖無……
    “欸……可冬妮婭……”
    “沒關係，她不會在意的~”達達利亞熱切的拉住聖無的胳膊，重新把他拉回家中。
    “好，那今天晚上聖無就和阿賈克斯一個房間吧~”
    “麻煩了。”
    看著達達利亞那暗示的眼神，聖無也不再推脫，答應了下來。
    “那我先去給你收拾床鋪，托克，安東，去洗漱準備睡覺。”
    “好~”
    聖無摸了摸兩個孩子的腦袋，兩個孩子歡笑著跑進浴室去。
    “……”
    最後，聖無上了二樓，來到了冬妮婭的房間門前。
    咚咚咚——
    “托克，我睡覺，有什麽事情明天說！”
    “是我，冬妮婭。”聖無貼著門邊，輕聲說道，“能打擾一下嗎？”
    沉默片刻，窸窸窣窣的穿衣聲與腳步聲靠近門口。
    “什麽事？”冬妮婭打開門，柔順的金發搭在她的肩上。
    聖無笑著想給她整理一下有些滑落的睡衣，但被她皺眉躲過。
    “請您自重，謝謝。”
    聖無沒有在意，從儲物空間中將一隻沒有送出的玩偶大熊取出。
    “這是我給你帶的禮物，一直沒有機會送給你，現在應該還不算太晚。”聖無笑著將大熊遞過去，冬妮婭一愣，伸手接過。
    看著快比人高的大熊，聖無笑道，“喜歡嗎？”
    “無所謂。”冬妮婭抱著熊，與接到阿蕾奇諾的玩偶不同，她的眼中沒有欣喜，而是平靜。
    “畢竟，這一定是讓店員找的吧？”
    “……哈哈，有什麽關係呢，你喜歡就好了。”
    “所以，我才說無所謂。”冬妮婭的眼神平靜又深邃，仿佛聖無在她眼中根本不存在一樣。
    “看來，你不是很喜歡這個禮物，那下次我再給你拿別的……”
    “您一直這樣不累嗎？”
    聖無笑容僵在臉上，看向對方的眼睛。
    “其實，您完全沒有必要在我麵前裝出表情的，我能看出來。”
    “您現在……不，您一直以來在我眼中，就像我在餐桌上那樣對您一般。”
    聖無的笑容收斂，但嘴角依然掛著一定的弧度。
    “哥哥是個熱血笨蛋，托克，安東和媽媽又沒曾仔細的觀察過您，所以看不出來。”
    “實際上，您偽裝蠻拙劣的。”
    說完後，房門便被緩緩關上，聖無與冬妮婭的視線始終交匯著。
    直到門在關上的最後0.1秒，冬妮婭才終於看到了聖無那表情之後，真正的麵龐。
    那是一張，冷漠的極致，冷漠到令人膽寒的臉。
    好像一個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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