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白的頭發……詭異的異瞳……”人群中，一個盜賊顫抖著手臂，指向那傲然的身影，“你，你是聖——”
    鉦——
    寒芒一閃，他的話再也無法說出口。
    視線在空中旋轉，模糊的景象如同走馬燈一般閃爍在眼前。
    最後，他的視線停在了那略顯驚恐的，倒過來的熒的臉上。
    ——咦？為什麽是倒著的？
    ——哦，原來是我的頭被摘了啊……
    血柱從脖頸平整的斷口處噴灑出，血腥味彌漫在空氣中，令人膽寒。
    聖無手腕一甩，那人的腦袋就像是垃圾一般跌落在地翻滾著。
    “是……是聖無！快跑——”
    人群中，不知道是誰叫喊了一聲之後，所有人大夢初醒一般毫不猶豫的轉身試圖逃離巷子。
    可，就在他們即將離開巷口之時，幾具被攔腰斬斷的屍體讓他們硬生生止住了步子。
    這些屍體，是原本在樓上的家夥。
    他們驚恐的抬頭望去，隻見那裏已經被一眾神代行者所占領。
    “饒，饒命……”
    “我，我們再也不敢了！”
    “求求你……不要……”
    聽著不斷響起的求饒哀嚎之聲，聖無卻連眼皮都不抬一下。
    他淡淡的看了一眼上方的一位神代行者，對方立刻會意。
    “一個不留。”
    頓時，那一個個黑影便從房頂上悄無聲息的落下，徹底撲滅了那些盜賊的，最後的生命的光澤。
    ……
    “你們怎麽來這種地方？”聖無臉上掛著微笑，開玩笑似的說道：“不會是因為吃撐了來遛彎吧？”
    “嘿嘿……”派蒙摸著腦袋尷尬的笑了笑。
    “……”
    還真是啊！？
    聖無無奈的笑了笑，抱起那裝滿摩拉的寶箱帶著她們走出了滿地鮮血的小巷中。
    一路上，不斷有人朝他們反方向跑去，熒和派蒙沒什麽反應，反倒是聖無在每次來一個人都會下意識的低低頭。
    同時，還戴上了兜帽。
    這讓熒隱約間察覺到了什麽，悄悄拉住聖無的胳膊，加快了腳步。
    聖無也不製止，任由熒把他一路帶回了旅館。
    門口老板娘的眼神都變了不少。
    直到到了房間，派蒙謹慎的將房門關緊，隨後三人便沉默的坐在各個方位。
    直到聖無輕輕一腳把寶箱的蓋子踢開，露出那滿箱金燦燦的摩拉之後，派蒙才終於忍不住的撲了上去。
    “發財了！太好了！終於不用省吃儉用了！”
    忽略暢遊在摩拉海洋的派蒙，熒開口打破沉默。
    “聖無，你什麽時候來的蒙德？”
    “嗯……大概是你們被送到騎士團之後我就到了吧~”
    “哦……等等！你怎麽知道我們去了騎士團？！”
    熒滿臉震驚，看向聖無。
    他的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對於熒的驚訝他隻是輕描淡寫的說道：“從你們踏入蒙德城的土地那一刻，我什麽都知道。”
    “那騎士團裏的……”
    “自然，我的……同伴嗎將一切發生的事情都告訴我了。”
    熒有些凝重的點了點頭。
    她還是小看了至冬教會的含金量。
    居然連一個國家高層的辦公室發生的事情都知道，這份情報收集能力真是令人歎為觀止。
    既然如此，那聖無此刻這個反應也不是不能理解了。
    聖無注視著熒的麵龐，似乎在等待著什麽。
    熒也知道，他在等什麽。
    等自己向他發出提問。
    此刻派蒙也逃出了金錢的懷抱，飛到熒的耳邊。
    她有些擔心。
    “熒，你不會真的要問他吧……凱亞可是說過的……”派蒙餘光瞄了一眼聖無發現對方似乎沒有聽到，於是繼續說道：“要是聖無真的惱羞成怒把我們……那可——”
    “如果真到了那種地步，我肯定會用最多的調料把你給煮了，派蒙。”聖無沒好氣的打斷了派蒙的話，白了她一眼。
    這讓派蒙嚇了一跳，立刻躲在了熒的身後。
    探出半個腦袋，尷尬的笑道：“嘿嘿，你，你聽的見啊……”
    聖無指了指嘴唇，“我會唇語。”
    “好耍賴！”
    派蒙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對於派蒙，聖無在一開始是把她當做神奇的物種來看待的，現在，聖無更傾向於把她看成一個口無遮攔，毫無心機的小孩。
    你會和一個小孩計較嗎？
    除非她真的很欠。
    將視線重新放在熒的身上，隻見對方囁嚅著嘴唇，還在猶豫。
    “想問什麽，就問吧。”聖無歎了口氣，替她說道，“雖然有些不能現在回答，或是不能完全回答。”
    “但，我會盡可能回複你的問題。”
    心思被戳破，熒終於也是忍不住了。
    她從剛遇到聖無那一刻，就對這個渾身充滿秘密的，強大的家夥十分好奇。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人。
    善與惡，生與死，理智與野蠻。
    他似乎從來不會在任何一方永遠的停留。
    所以，她看不透這樣的人。
    “聖無。”熒認真的開口，聖無的瞳孔逐漸閃爍起光澤，“你到底是誰？”
    “我是個神父，是個神代行者，熒。”聖無的表情出現了些許變化，他似乎知道熒真正想要問的問題了。
    果不其然。
    “不，我說的不是這個。”熒皺著眉，不滿的看著他的眼睛，“你明白我的意思。”
    輕微讚歎其敏銳的觀察，聖無聳了聳肩，說出了她想聽到的答案——
    “我和你一樣，算是個旅人。”
    這讓熒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她就知道，自己的猜測並沒有錯誤。
    從聖無那淡淡的疏離感，並不是麵對個人，而是麵對世界的疏離感，熒才得出的這個猜測。
    “你，也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聖無緩緩點頭，似乎有些無奈。
    “原本，我還以為自己已經融入這個世界了呢~了，沒想到還是被發現了。”
    “那——”熒的情緒忽然激動起來。
    一個可能性在她的腦海中浮現。
    如果聖無也是異界的旅者，而且還是比自己蘇醒的時間要早很多。
    那麽，異世界的人會不會彼此有所謂的共鳴呢！？
    他有沒有可能見過……
    “聖無——”
    “熒。”聖無抬手，製止了對方過於激動的提問。
    就如熒能夠洞察到聖無的心理，聖無也自然不會不知道熒在想什麽。
    能讓她如此激動的，無非就是那一個而已——
    “我見過的。”聖無平淡的說道。
    咚——
    熒的心髒猛的跳動一下，似是有驚雷炸響一般。
    極快的，熒那潔白的小手驟然發力捏在聖無的胳膊上，她的臉上浮現出的焦急，喜悅，迫切等諸多情緒匯聚在一起。
    “他在哪！？我的哥哥……他在哪裏？”熒抬著頭，注視著聖無的雙眸，眼中不自覺的蒙上一層水霧，“聖無，求求你……告訴我……”
    派蒙揮舞著小手，震驚的圍著聖無打圈。
    “聖無！你真的見過她哥哥嗎！？怎麽沒聽你說過啊！”
    “太好了熒！這麽快就有你哥哥的線索了！”
    看著熒那楚楚可憐的目光，派蒙那歡呼雀躍的樣子。
    聖無歎了口氣，輕輕的將熒的手從他的胳膊上移開。
    這一舉動讓熒的笑臉變得煞白。
    她甚至以為，聖無不願意告訴自己是因為之前自己與派蒙拒絕了與他同行的邀請。
    可，聖無接下來的話卻讓她愣在原地。
    “熒。”聖無嚴肅的看著她，“你相信我嗎？”
    “相信……”熒仔細斟酌著這兩個字，看向聖無的眼中滿是複雜與慌亂。
    她被聖無得知自己哥哥的消息擾亂了心智。
    聖無眼看她似乎越來越混亂，輕歎一聲起身。
    但他的舉動仿佛是剝奪了熒最後的希望一般，含著淚死死的攥住聖無的衣袖。
    “等等，聖無！我……”
    “熒，不是現在。”聖無安撫似的，將手貼在她的臉頰上，輕輕摩挲著，“真相對於你來說還是太早了。”
    聖無的眼神溫柔似水，不像作假。
    “等到合適的時候，我會告訴你一切……”
    “但，現在我不得不向你坦白——”
    聖無脫下自己的外套，露出自己雪白的，帶著些稱得上健碩卻不累贅的肌肉的身軀。
    而在那心髒處，卻呈現出了詭異的黑色與紅色的脈絡線條在遊蕩著。
    如同深淵一般……
    深淵？
    熒雖然不知道深淵是什麽，但此刻在聖無心髒處的與特瓦林身上的那根毒刺卻散發著幾乎相同的氣息。
    這就是聖無在沉睡六年之後蘇醒，留下的唯一後遺症。
    也是導致他精神衰竭的源頭。
    熒下意識的用手去觸摸那一根根跳動的脈絡，而在她的手指觸碰到聖無的皮膚那一刻——
    “……哥哥？”
    熟悉的身影，熟悉的麵龐，熟悉的人出現在了自己的眼前。
    卻又並不全部相同。
    那雙眸子，與記憶中那溫柔的目光截然不同！
    冰冷，帶著仇恨！
    在一片廣袤的草原，他從布滿著星空的裂隙中衝出，試圖劃開聖無的咽喉。
    在之後，便是那如潮水一般的力量將聖無卷入其中。
    ……
    “抱歉。”
    聖無穿好衣服，聲音中帶著些許疲憊。
    熒沒有回答，隻是背對著他，低著頭靜靜的坐著。
    “聖無……你和她說什麽了？”派蒙有些擔憂，“你們從剛剛開始，氣氛就有些不對勁……”
    聖無笑了笑，輕彈派蒙的額頭讓她在空中轉了個圈。
    於是，派蒙隻好窩窩囊囊的回到熒的身邊尋求安慰。
    “熒，不要不開心~”派蒙張開雙臂，用力的拍了拍熒的小臉，“有派蒙在呢，什麽煩惱都可以和我傾訴的。”
    “雖然聖無現在不能告訴你關於你哥哥的消息，但我們還是可以去找風神問他啊。”
    熒將派蒙抱住，如同抱一個娃娃一般抱在懷中，側躺在床上。
    她並非是在生氣，而是在掙紮。
    她不知道該不該相信自己剛剛隱約看到的那一幕。
    那個人……毫無疑問就是自己的哥哥“空”。
    但卻又和自己印象中的完全不同。
    他身旁跟著的人形怪物是什麽？
    他為什麽要在聖無身上種上那個東西。
    他為什麽不來找自己。
    這一切都太過混亂。
    從得知自己哥哥的下落到現在，這幾個變化讓她無法理解。
    於是，她選擇了暫時逃避。
    見此，聖無也並未有什麽意見，反而渾身上下都透露著輕鬆的氣息。
    “我可以睡這張床嗎？”
    “……嗯。”
    聖無開心的躺在床上，將被子蓋好。
    縱使派蒙有些抗議，但看在熒現在並不算美麗的心情上她也沒有再過度的聒噪。
    啪嗒。
    聖無將電燈拉滅。
    “晚安，熒。”聖無輕聲道。
    “……”
    沒有得到回應。
    聖無笑了笑，翻過身去。
    此夜注定有人無法入睡。
    會是誰呢？
    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