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為這個不識好歹的孫子會害怕。
    可誰知，他卻咧嘴一笑：“這你放心好了，就算我殺了他也不會被槍斃，誰讓他該死呢。”
    這話是真是假暫且不論，就光他這反應，都能嚇得老太太頭皮發緊了。
    她便不斷地重複那三個字：“掃把星……真是娶了個掃把星！克死我兒子，還把我孫子教成這個樣子……”
    毫無疑問，老太太又把責任推到兒媳婦身上了。
    她急著去看二兒子的傷勢，一邊念叨一邊就要走，宋海建叫住了她。
    “站住。”
    在眾目睽睽下，宋海建對自己的親奶奶也沒有表露出絲毫的尊重，非常淡漠地說：“你們不是要重新分財產嗎？我可以把這套房子還給你們，條件是，你們必須讓宋吉祥去重新申請一塊宅基地，並將那塊宅基地過戶給我。”
    這話一出，眾人又一次吃驚。
    宋海建都敢拿刀砍他二伯了，現在居然主動讓步？
    還以為這小子真有他說的那麽狂，那麽勇呢！
    但所有人都清楚，胳膊是擰不過大腿的。
    宋海建膽子再肥，也不過是個半大小子。
    馮玉芬呢，又和娘家翻臉了。
    他們就算不甘心，也沒得選啊！
    馬淑蘭同樣覺得這個孫子是在低頭服軟了，這讓她的心情好了一些。
    “哼，算你識相！不過今天你砍你二伯，等你媽醒了，必須把這賬好好算算，醫藥費、營養費沒個幾十塊……”
    “閉嘴吧你！”宋海建粗暴打斷了這個黑心老太太的話，他怕對方再說下去，他會忍不住撿起刀給她來一下。
    馬淑蘭被他無禮的怒喝驚到，“你，你這什麽口氣？！我是你奶！誰教你這麽對我說話的？！”
    “你是我奶嗎？如果你是的話，你兒子想打死我媽的時候，你怎麽不攔？”宋海建冷冷地看著她，咄咄逼人地質問。
    “你明知道我爸死了，我和海蘭海生還小，需要人照顧，卻還是縱容你二兒子二兒媳上門要房子，打算把我們一家趕出去睡路邊，還是打算逼我們一家去跳海和我爸團聚？”
    “你這個老太太心比炭黑！哪來的臉說是我奶的？我爸難道不是石頭縫裏蹦出來的嗎？不然怎麽爹不疼媽不愛？連死了都不得安寧，要被父母手足害死他老婆孩子？”
    如果說這些話的人是馮玉芬，那麽老太太一定會倒打一耙，再哭天搶地賣波慘。
    但，發出這靈魂拷問的人，是她死去的三兒子親生血脈。
    是一個不足十歲的半大少年。
    是老宋家本該擔起的責任之一……
    所以，馬淑蘭嘴巴張了又張、合了又合。
    到最後，依然是一句話都說不出。
    因為她想不出任何能夠說得過去的理由。
    在宋海建直攝心魄的目光下，老太太的臉越來越紅，那窘迫的樣子，在場但凡是長了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
    人群裏，響起了噓聲。
    可有人被喚醒了良心，也有人倚老賣老，看不慣宋海建這種“不孝不敬”的行為。
    宋海建剛來到母親身邊蹲下，準備和大隊長一起把母親送去治療時，身後一個和他奶奶同齡的老婦語帶責怪地開口。
    “海建啊，話不是那麽說的，你媽是你媽，你奶是你奶，你一個小孩懂什麽啊！”
    此時的宋海建一心在受傷的母親身上，壓根不想理會她，隻是這老家夥得寸進尺，見他不吭聲，就覺得自己占據了道德製高點，能夠輕易批判他。
    “大人之間的事情你不該摻和，那畢竟是你奶，你怎麽能把你奶當犯人、當仇人啊？快，趕緊跟你奶道歉，不然以後誰還敢和你們母子幾個來往？”
    與這老婦、馬淑蘭沆瀣一氣的人，便低聲附和起來。
    “可不是，才幾歲就敢拿刀砍人，誰敢和他走近啊？哪天吵架了他一個不高興，豈不是要殺人？”
    話音剛落，剛剛拉著阿奶和媽媽趕到的蒲十三，馬上甩開兩人的手跑進了院子。
    小姑娘故意大聲說：“我才不怕！阿建隻會打壞人，隻有自己壞的人才要擔心會被阿建打！”
    說著，她還對人家做了個鬼臉。
    “哎，十三妹你什麽意思？”
    被一個小姑娘內涵了，幾個婦人臉上掛不住，就生氣地瞪著她。
    沒有注意到她阿奶李大妹也來了，張嘴就陰陽小姑娘：“喲嗬嗬！十三妹這麽護著海建，看來海建以後不愁娶不到媳婦兒了。”
    “這丫頭對海建不是一般上心，我看啊，就算以後海建隻能去撿破爛，她也要死纏爛打地跟著哦……”
    “噗——哈哈哈！長征這麽勤快的人，也真是可惜了，媳婦兒是來曆不明的，女兒是從小就喜歡倒貼的……”
    幾個婦人用惡毒的語言評論一個幾歲的小女孩，絲毫意識不到，此刻的自己有多麽醜陋。
    直到滿臉陰沉的李大妹和雙目燃起怒火的陳桂蘭，對視一眼後默契十足地從她們後麵走了過去，然後一手抓著一個人的頭發，使勁往後一扯！
    “啊！”
    這對婆媳一人戰倆，陰著臉的樣子像是親母女，隻是罵人的方式不太一樣。
    李大妹薅著兩個長舌婦的頭發使勁拽，嘴裏罵罵咧咧。
    “我還沒進棺材呢，就都忘了我什麽性子了？笑，讓你們笑！”
    “啊——放手！放手！”
    “李大妹你瘋了！都一把年紀了還這麽暴躁！不就說了你們家幾句嗎！”
    至於陳桂蘭，她的目光雖然陰沉，但是臉上掛著微笑，語氣也很柔和。
    “我女兒這麽可愛，你們怎麽能用肮髒的語言汙染她的耳朵呢？我來曆不明怎麽了，沒有吃你們家的大米啊？我女兒勇敢、正直，為她哥哥說話怎麽了，你們是在她善良的靈魂麵前自慚形穢了，所以才這麽惡毒地對她嗎？”
    屋外蒲家婆媳獨戰長舌婦，屋內宋海建給母親擦幹淨血漬，又抬頭看大隊長。
    先前陰狠的模樣已然不見。
    此時的他雙目泛淚，看著大隊長一聲不吭，卻足以讓人揪心。
    蒲勇華歎了一口氣。
    “海建，我明白，你剛才都是氣糊塗了。你媽不容易，也隻有你能給她撐腰了……你放心，不會有人追究你那一刀的。隻是，這麽一來，我也不好再讓你爺奶和二伯給你媽賠償了。”
    宋海建搖搖頭，“我不要他們錢。”我隻要宋吉祥這個人渣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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