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豈能放過這個拉近關係的機會。
    “謝謝你，馬伯伯！等我有錢了，我一定第一時間還你！”
    馬超元笑得很淳樸：“不著急，你每次都偷偷給我多裝生蠔，賣我的豆腐腦也比別人大份，算下來也不少錢。”
    有來才有往。
    馬超元憨厚歸憨厚，但也不是冤大頭，要沒有宋海建往日的蓄意交好，他又怎麽會在這個時候伸出援手。
    離開雨傘廠，宋海建渾身才放鬆下來。
    做買賣得靠腦子，尤其是和這個年代的國營廠打交道，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
    好在，最後結果是好的。
    雖說生蠔的價格降了一半，但誰讓人家是國營廠呢？
    主動權一開始就不在他手上。
    能夠以一分錢兩個的價格拿下這單買賣，順便得到一份長期合作的承諾，他也不虧了。
    這會兒已經下午了，宋海建不敢耽擱，快步回家。
    與此同時，馮玉芬被人送回了家中。
    “玉芬啊，你再撐會兒，七叔馬上就來了！”
    黃秀英不停地撫著她的胸口，滿臉焦急地回頭張望。
    那是門口的方向。
    馮玉芬仰躺在床，呼吸急促，臉上汗珠點點，麵白如紙。
    海蘭和海生看著媽媽難受的樣子，咬著嘴唇淚汪汪的，連啜泣都不敢。
    他們不知道能為媽媽做些什麽，心裏充滿恐慌和無助，很怕媽媽就這麽死了。
    終於，大隊長帶著七叔急匆匆趕來。
    “七叔，快，快給玉芬看看，她剛才在田裏割稻子，起身的時候突然就捂住胸口說痛得厲害，然後就倒了……”黃秀英連忙向七叔說明情況。
    七叔上前做起了檢查，時不時問馮玉芬幾個問題。
    最終，七叔得出結論。
    “這是昨天挨打的時候受了內傷，加重了玉芬的老毛病了！”
    此話一出，蒲勇華擦著額頭的冷汗問：“昨晚你不是說沒什麽大事嗎？”
    七叔無奈地表示：“外傷是不礙事，養一養就好了，可誰知道宋吉祥下手這麽狠，傷到她心肺了！我現在給她開點藥，讓她喝了看有沒有好轉。”
    “那你趕緊。”蒲勇華轉頭交代妻子，“秀英啊，你先留下來照看玉芬，那邊還一堆事兒等著我，我就先過去了。”
    “好，你忙去吧！”
    蒲勇華回到田邊繼續做事。
    大約一個多小時後，熱得滿頭大汗的蒲勇華聽見有人喊自己。
    “勇華伯，我媽在哪塊田啊？”
    蒲勇華一扭頭，看到宋海建臉紅撲撲的，明顯是走熱了的狀態。
    “你這孩子，上哪兒去了？”蒲勇華皺起眉，但也不忍苛責他，“你媽不舒服，被送回家歇著了，你趕緊回去看看吧。”
    一聽這話，宋海建臉色瞬間變了。
    他顧不上多問，拔腿就往家跑。
    “玉芬，你再喝點兒，可不能吐啊！”
    宋海建剛踏進院子，就聽到了大隊長媳婦兒的聲音。
    他一陣風似的衝進屋，此時，母親撐在床上側著身子，一手捂著胸口，將剛喝進去的藥汁兒吐到了地上。
    坐在床邊的黃秀英一手拿著碗，一手拍著她的後背，急得不行。
    “七叔，這怎麽辦啊，她連藥都喝不下去了！”
    七叔也很慌：“要不送衛生院吧，我醫術有限啊！”
    “媽！”
    宋海建心一揪，趕忙撲到母親床前，急得眼裏有了淚光：“你怎麽了？怎麽突然這麽嚴重？”
    他才剛離開幾個小時啊！
    馮玉芬精神有些恍惚，但還是聽得出兒子聲音裏的恐懼和擔憂。
    她內心十分愧疚，想開口，卻因胸口的難受而氣若遊絲：“媽歇、歇會兒，就好了……”
    見狀，宋海建再沒有半點猶疑，果斷看向大隊長媳婦兒懇求道：“伯娘，幫我送我媽去鎮上好不好？我媽本來就生了病，現在這個樣子，怕是昨晚我二伯重創到她的心脈了，可不敢再耽誤了啊！”
    黃秀英已有些六神無主，“好、好，是得送衛生院……”
    她背上馮玉芬，慌裏慌張地出了屋，宋海建拿上家裏的錢和票就要跟上。
    跑到門口，看見海蘭海生含淚驚恐地望著他，他心一沉。
    “海蘭、海生，不要哭！”
    宋海建厲色道，“媽媽現在很需要我們，我們必須堅強起來！哥要去醫院守著媽，海蘭你是姐姐，你要照顧好海生！如果有什麽事，就去找十三和李阿奶！不要亂跑，你們在家裏如果出了什麽事，媽就算治好了也活不下去的！”
    海蘭一聽，立刻伸手抹幹了眼淚，“哥，我聽話，我會看好弟弟，看好家裏！”
    宋海建離開家後，在路過稻田時瞥見蒲十三的背影。
    不知為何，明明那也是個小姑娘，可他就是覺得，隻有她，才能讓自己放心把妹妹弟弟托付出去。
    “十三！十三！”
    宋海建這兩聲裏飽含急切。
    上午還想避著他的蒲十三，此刻卻是一個激靈，連忙朝他望去。
    見他招手，蒲十三扔下手裏的稻穗跑向田坎，由於走得太急，草鞋被稻草茬掛住，她扯了幾下扯不動，索性脫掉了。
    上了岸，迎麵一陣海風刮翻她的草帽，她扭頭看了一眼，也顧不上去撿。
    光著腳的蒲十三呼吸急促地來到宋海建麵前，“怎、怎麽啦？”
    馮玉芬割稻穀的地方和蒲家的有段距離，所以小姑娘並不知道她出事了。
    “我媽要去醫院，我得去照顧我媽，家裏隻有海蘭海生，你能不能替我照顧他們？我盡量早點回來。”
    宋海建簡短快速地交代始末。
    “啊……”蒲十三肉眼可見的慌了，“那，那你快去吧！我等會兒跟我奶說，把他倆接到我家來，我媽媽回去上班了，我們家的床睡得下。”
    “好，謝謝你！”
    宋海建無法表達心中的感激，隻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然後飛快去追母親。
    蒲十三憂心忡忡地看著他的背影，芬姨，你不要有事呀！
    她不敢想象小孩沒有了爸爸媽媽，那日子要怎麽過……
    一個小時後，黃秀英和宋海建利用大隊部的手扶推車，將人送到了衛生所。
    此時馮玉芬已經出現呼吸困難的症狀，情況非常危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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