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海建不愧是活了幾十年的老薑。
    他利用對方想要買海鮮的心理，硬是找人家磨了幾斤免費的豬下水。
    殺豬佬把幾塊豬肝丟給他後，嫌棄地擺擺手：“趕緊走，別耽誤我做買賣。”
    在他們拉扯的時候，又有幾個人來買肉。
    殺豬佬忙著招待新來的客人，懶得和他費口水，這才直接扔了一把下水出來的。
    否則，就憑這殺豬佬的小氣勁，宋海建或許還撿不到這便宜。
    離開時，宋海建聽見後來者每一個都要買板油。
    可剩下的豬板油，都被他和長征伯買光了。
    看來這些人要失望咯——
    下一刻，就看到另外兩個人從後麵的牛車上，抬了一整坨豬板油放上桌。
    宋海建愣了兩秒。
    果然是無奸不商，還以為這個時代的人們淳樸，結果自己還是低估了人心的險惡啊！
    很顯然，這幫人不止拉了一頭豬來賣。
    不過轉念一想，宋海建便明白了他們撒謊的用意。
    他們的肉在黑市價格這麽高，要想賣得好，自然是要營造出一副豬肉緊缺的假象。
    物以稀為貴嘛！
    一聽剩下的肉不多了，那麽人們就會有緊迫感，於是即便覺得價格高昂，也會倉促間買了。
    其他人一看有人搶著買，更加心慌。
    然後就出現了搶購的熱潮。
    不讓一個人買太多肉，也是同樣的道理。
    首先，肉價高，一個客戶未必能拿得出那麽多現錢，一開始就拒絕了他包圓的要求，也省得後麵為了錢的事起糾紛。
    時間就是金錢。
    其次，肉其實是不缺客戶的，對殺豬佬來說，最重要的是留住這些客戶，讓他們形成對自己的依賴，而不單單是賺錢那麽簡單。
    最後，萬一這個包圓的人是二道販子呢？
    前腳把他的肉包圓了，他一走，後腳就用更高的價格把肉賣出去……
    無論是哪一種情況，對他們都不利。
    思索到這裏，宋海建不禁對那個殺豬佬起了興趣。
    以對方的腦子，以後必定是個商業大佬！
    這樣的人，值得結交！
    宋海建腦子裏立即有了清晰的方向。
    由於從海洋大隊到縣城隻有一條路，因此他們在半道碰上了送貨的蒲建國和蒲春生。
    兩個都是自己人，他們絲毫不慌。
    不過蒲長征和宋海建，都默契地隱瞞了後者一口氣買了二十斤肉的事。
    而肉是用紙包著的，被宋海建放在了一堆幹草下麵，隻要不把草掀開，是不知道底下有什麽的。
    就這麽低調地回到了村裏。
    為避免麻煩，蒲長征先把宋海建送回家，再回自己家。
    而這時，馮玉芬正準備去送貨。
    現在都是清晨趕海，所以送貨的時間也改了，好在生蠔都是晚上當夜宵的，倒也不影響。
    見兩人回來了，馮玉芬趕忙放下手裏的東西，上前從蒲長征手裏接過竹筐。
    “喲，怪沉咧！”
    馮玉芬心底一驚，我的好大兒這是買了多少東西啊？
    宋海建開口了：“媽，拿到屋裏去，把我們的肉拿出來，讓伯把竹筐帶回去，省得大家都看到我伯買肉了。”
    “哎，好！”
    馮玉芬匆匆忙忙地提著竹筐進屋，蒲長征為了避嫌，就沒跟進去。
    隻對宋海建道：“海建，吃不完的肉記得抹上鹽巴，掛到通風陰涼處。”
    這孩子一口氣買了十斤肉，果然還是小孩心性啊！
    但也能理解，畢竟他小小年紀就賺到這麽多錢了，管不住自己花錢的欲望很正常。
    宋海建剛點頭應了，母親就拿著竹筐出來。
    蒲長征伸手去接，她盛情相邀：“哥，屋裏還有早上煮的粥，吃了飯再回去吧！”
    “不了，今天買了板油，我想早點回去煉油，下午做了油渣菜包給桂蘭送去，她這段時間在廠裏加班辛苦得很，平時自己又舍不得吃點好的，我怕她身體扛不住。”
    蒲長征心裏記掛著辛勞的妻子，歸心似箭。
    馮玉芬聽罷，馬上說：“我家的韭菜吃不完，晚點我讓海建送一些去給你們，和著油渣和白菜一起做餡兒，味道最好吃了。”
    等蒲長征一走，馮玉芬就交代兒子看好家裏，她則是推著生蠔去雨傘廠送貨。
    宋海建實在沒精力折騰了，否則勢必會隨母親同行的。
    他進了屋，倒頭就睡。
    這一覺，睡到日上三竿。
    海蘭海生都不在屋裏了，他打著哈欠起床，走到外麵看了看，沒瞧見人兒。
    看了看天色，母親應該回來了的。
    “媽——媽？”
    宋海建喊了幾聲，才聽到屋後的菜地有人回應：“哎——這兒呢！”
    宋海建便拐去了菜地。
    卻看到母親和妹妹坐在陰涼地擇韭菜，海生拿著鐵片，在那兒撅著屁股割韭菜。
    “哥，你睡醒啦？”
    海蘭衝他咧嘴笑，“我們剛起床，就看到你回來睡覺，你睡著的真快啊！你才躺下我就喊你了，可你都打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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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建，睡好沒有？”馮玉芬卻是關切地問道。
    “嗯。”宋海建在海蘭旁邊蹲了下來，“媽，幾點了？”
    馮玉芬抬頭看了下天空，“應該快十二點了。等我把這點韭菜擇好，你就送去給你長征伯。”
    “哦，好。”宋海建點頭。
    “哥，媽把你買回來的肉偷偷掛她屋裏了，好多啊！”海蘭眼睛亮閃閃的，“我一輩子都沒見過這麽多肉！”
    馮玉芬忍俊不禁：“你才多大，就提一輩子了？不過，海建你今天買的肉確實多，花了多少錢啊？”
    宋海建也不隱瞞，直接報出數字。
    聽得母女倆驚呆了。
    在海蘭心裏，她平時能得到一分錢都高興的得要命，哥買肉就花了三十塊，那是多少個一分錢啊？
    馮玉芬咽了咽口水：“我滴個乖乖……這肉真是吃不起啊！”
    “板油本來就貴，而且黑市的價格翻倍都是正常的。”宋海建解釋。
    “唉，那也是。”馮玉芬無奈，“要是我們有票，就不用花這個冤枉錢了。”
    “有票也不一定能買到肉的，我聽說肉食品站的人提前就把肉賣出去了，沒點關係，去了那裏也隻能撿些邊角料。”
    聽完宋海建的話，馮玉芬又感到安慰些了，“貴就貴吧，起碼你這次買到了板油，那塊肉看著也是很好的。”
    “但以後可不能大手大腳了，不然就是地主老財，也架不住這樣敗家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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