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咎往窗外看了一眼：“屬下來的時候，窗子還沒修好。”
    梁夜歪頭看了一眼自己房間的窗子，此刻完好無損的在該呆的位置，點了點頭：“還不錯，沒吵了王爺休息。”
    “嗯，我讓他們去旁邊拆了扇新的換上了。”
    吳咎仍是聲音冷漠：“還請大將軍勿怪。”
    “哦，沒關係。”
    梁夜扶吳昕躺下，掀開被子下床：“既然吳統領來了，就請吳統領照看王爺吧。”
    他揉了揉被吳昕壓得有些麻木的手臂，站起身來，又給吳昕蓋好被子，對他道：“你先歇歇，等下我讓人送熱水進來。”
    他還記著吳昕說等吳咎來了，讓吳咎伺候他沐浴的事情。
    “好，勞煩將軍，多謝。”
    吳咎叉手行禮，向梁夜道謝。
    吳昕卻有些不樂意了：“哥哥什麽時候回來？”
    “嗯？”
    梁夜的一隻腳邁出門，聞言頓住：“吳統領在，末將回來做什麽？”
    “這是哥哥的房間！”
    吳昕對於梁夜一口一句“王爺”“末將”，聽得有些煩躁：“吳咎不是旁人，哥哥在他麵前無需講這些虛禮。”
    梁夜看吳昕態度如此焦急，笑了笑：“他不是旁人，但是我是旁人啊。好了，我去讓人給你備水沐浴。”
    他一邊說，一邊又走出去。
    吳昕看著他的背影，雙眼眯起，輕咬著下唇。
    這個人，這個人！
    他怎能如此氣人啊！
    什麽叫他是旁人？
    等著，他偏要將他變成自己人！
    梁夜出去後，主仆倆大眼瞪小眼，誰也沒說話。
    瞪了好一會兒，吳咎看吳昕還時不時往外瞅，皺了皺眉。
    吳昕的眼神，素來是柔和中藏著鋒芒、隨意中帶著冷厲的。
    可是似今日看梁夜般這種熱切而又期盼、帶著嬌憨的眼神，他很少見。
    特別是梁夜出去那一刻，他看得清楚，吳昕眼底全是近乎偏執的占有欲。
    他沉默了片刻，開口道：“王爺喜歡梁將軍。”
    他說，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吳昕一噎：“你，你怎麽看出來的？”
    他表現得那麽明顯嗎？
    天地良心，他雖然心底對梁夜一直有見不得人的心思，但是絕無付諸實踐的意思。
    他身子弱，尋常男女之事都未必能行，何況梁夜是個男子。
    他不欲耽誤梁夜一生。
    畢竟梁家世代忠誠，如今隻剩了梁夜一根獨苗，他無論如何也做不出斷人祭祀的惡毒事情來。
    他對梁夜的拉攏，當真隻是為了朝朝，為了諸夏。
    若非梁夜一心求死，他甚至不會刻意與他接觸。
    吳咎這雙眼睛，當真可怕。
    吳咎在床邊坐下了，絲毫不覺得這有什麽奇怪的，語氣和表情也沒有任何變化：“王爺看梁將軍的時候，眼裏有光。”
    吳昕：“……”
    “難道平日裏，本王看人眼睛都是死的嗎？”
    他歎了口氣，覺得吳咎這個說法太空洞了：“本王眼裏一直有光。”
    “不一樣，王爺看他時，眼睛格外亮。”
    吳咎毫不猶豫的揭穿吳昕的偽裝：“屬下能不能問問，王爺為什麽喜歡梁將軍？”
    吳咎是五年前吳昕從山崖下撿回來的。
    從此他便把自己的命許給了吳昕。
    忠誠二字代表了一切，隻要吳昕想要，吳咎不擇手段。
    所以，當吳昕承認了這件事的那刻，吳咎就在考慮，該怎麽把梁夜送到吳昕床上。
    吳昕看到吳咎的眼神，就覺得不對，下意識地先道：“你別衝動啊，我喜歡他是我的事，你可別為這個，去禍害沉閣哥哥。”
    吳咎頓了頓，猶豫了片刻，到底是答應了：“屬下知道，不會去逼迫他的。”
    其實要他說，有什麽關係， 隻要王爺喜歡，天下都是王爺的。
    一個男人而已，睡就睡了。
    幸好吳昕不會讀心術，否則這會兒吳昕一定要跳起來，打開吳咎的腦殼看一看，他腦子裏到底裝了些什麽。
    當然，打開了可能也沒用。
    除了對他的忠誠，吳咎腦殼裏大概就隻剩下了高絕的武藝。
    “所以，王爺為什麽喜歡他？”
    吳咎又把話題扯了回來。
    吳昕撐著身子坐起來，吳咎便給他墊好隱囊。
    他看了吳咎一眼，無奈地笑了笑：“告訴你也無妨，隻是你不能再告訴別人了。”
    “王爺放心，屬下隻聽王爺一人的。”
    吳咎保證。
    吳昕輕歎了口氣，或許是想到了什麽，嘴角勾起柔和的笑容，如同吳咎說的，就連眼睛都更亮了：“先鎮北將軍夫人是母後的手帕交，身份尊貴，我喊她婉君姨母。母後過世後，她時常入宮看我，每每入宮，都帶著沉閣哥哥。”
    “我那時候雖然小，卻貪慕他的好顏色，日子久了，自然就在心底種了顆種子。”
    說起年幼的時候，吳昕有些尷尬：“有一日，我不想讀書，被太傅罵了，哭的慘的時候，他恰好跟姨母入宮，看我哭的和花貓一樣，把手裏咬了一口的糖人兒塞進了我嘴裏。”
    他揚起臉看著吳咎，笑容愈發明豔繾綣：“吳咎，你知道嗎，我身邊從來都不缺人，他們怕我、哄我、騙我……可從來沒有人和他一樣，將我當成一個普通的朋友，給我一口自己咬過的糖。”
    吳昕坐在床上，回想過去，輕聲笑了。
    並沒有留意到，窗外有輕輕地腳步聲。
    梁夜去外麵吩咐人備水備膳後，想到吳昕看著自己時，仿佛被拋棄的小奶狗般可憐兮兮地眼神，還是決定回來陪陪他。
    畢竟，他答應過給他送些有趣的書來看。
    隻是剛走到臥房外，就聽到了房間裏傳來吳昕清婉柔和、帶著淺淺笑意的聲音：“那口糖真甜，我惦記了好多年。”
    “從此以後，他就像一捧月光，灑在了我的心裏，怎麽也揮不去。”
    “隻是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他既無意，我又怎能強迫於他。”
    梁夜愣了下，接著笑了。
    怪不得攝政王十八歲了，也未曾定下王妃。
    他隻道是吳昕體弱，不願耽擱旁人家女兒，原來是心裏早有了人啊。
    可惜襄王有意，神女無情，也是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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