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吳昕愕然抬頭看著梁夜。
    梁夜自覺失言，低下頭專心幫他擦洗身上：“是我失言，阿起身邊不缺人伺候，想來也不稀罕……”
    “你在胡說些什麽。”
    吳昕忽然提高聲音，因為有些急，聲音都有些發顫：“我稀罕，我稀罕的很。”
    他說著，空著的一隻手握住梁夜的手：“隻要沉閣哥哥不嫌棄我，便是全天下嫌棄我，我也不在意。”
    梁夜愣了下，下意識撥開吳昕抓著自己手腕的時候：“王爺這話說的也奇怪，末將和王爺什麽關係，怎麽就到了置全天下於不顧的地步了？”
    他許多年不習慣與旁人親近了。
    吳昕一副說笑玩鬧，混不認真的模樣，他倒是可以和他胡鬧。
    可是一看吳昕的表情像是要玩真格的，他便立刻退卻了，連稱呼都疏遠了起來。
    更何況，吳昕心底還藏著個心上人。
    除卻小皇帝，也隻有他的心上人，配讓他置天下於不顧。
    而自己算個什麽東西。
    吳昕看梁夜臉色不太好，立刻意識到是自己追的太近，一時也有些懊惱：“對不起，我……”
    “王爺道歉做什麽？”
    梁夜的語氣愈發疏離：“您又沒做錯什麽。”
    吳昕的心頭像是被什麽紮了一樣一陣刺痛：“我惹你生氣了。”
    他輕聲說。
    “並沒有。”
    梁夜低頭洗帕子，也不看他：“我沒有生氣，我隻是覺得自己不配。”
    “怎麽會，你……”
    “王爺可以不必哄我。”
    梁夜將帕子扔進水裏，抬頭看他，眼神冰冷。
    觸到吳昕有些淚光的眼眸，他又心軟了：“王爺願意喊我一聲哥哥哄我，我很高興。但是，王爺做戲不必做這麽真。”
    “我答應了王爺的事，便一定會做到。無論將來如何，我都會忠於王爺，忠於陛下。”
    他輕聲說，默默地咽下去了後麵沒有說出口的話。
    他覺得這已經是他的妥協了。
    吳昕卻被他一句話氣的渾身發抖：“我怎麽做戲哄你，我哄你什麽！”
    年輕的攝政王忽然就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兩人之間陷入了沉默，
    片刻，梁夜又把帕子從水裏撈出來，也不管濕了的衣袖，自顧自擰幹帕子，繼續幫他擦洗：“算了，你就當我沒說。”
    “說過的話，潑出去的水！”
    吳昕咬唇，有些怨氣，卻又覺得自己不應該生氣：“好歹不說，你我小時候，也經常見麵，就算為兒時的情誼，我喊你一聲哥哥，也不過分吧，我怎麽就哄你了啊。”
    “沒有經常，我要讀書，娘親入宮十次，我跟不了一次，你我兒時，也不過見了三五次。”
    梁夜不順著他：“更何況，你小我兩歲，孩子的兩歲可差多了，在我眼裏，你那時候和隻沒毛的猴子沒有區別。”
    吳昕：“？”
    年輕俊美的攝政王立刻炸毛了：“你說我什麽？梁沉閣，你說我小說我弱都行，你怎麽能說我……我有那麽醜嗎！”
    梁夜：“……”
    說錯話了，揪了猴兒尾巴。
    他看著吳昕氣炸了的模樣，就連臉上都多了些紅暈，一時笑了：“嗯，這樣子倒是比剛才有精神多了。”
    “你不許說我醜！”
    吳昕還在炸毛：“我哪裏醜，我母後和婉君姨母一樣，可是一時雙姝，我……”
    “好了，不醜，好看的很。”
    梁夜抬手揉揉他的頭發，溫聲哄他：“剛剛是我不對，別生氣了，好不好。”
    “頭發，濕了。”
    吳昕哼哼唧唧的抓住他的手：“不許摸了，像摸狗頭一樣。”
    “嗯？”
    梁夜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哪有這麽說自己的。”
    他一邊說，一邊又揉了揉他的發頂，輕笑道：“不過狗頭手感不錯。”
    “梁……”
    吳昕剛想吼他，抬頭看到梁夜柔和的目光，氣一下子全散了，哼了一聲，幹脆靠在他懷裏，將身上的水都往他身上蹭：“哥哥可真是……狠心！說了那樣傷人的話，都不再哄哄我嗎？”
    “在哄啊。”
    梁夜看他已經開始胡鬧了，水也有些涼了，忽然彎腰將人從水裏撈出來。
    吳昕嚇了一跳，驚叫一聲，摟住他的脖子：“哥哥你幹什麽！”
    “不洗了，水涼了。”
    梁夜單手抱著他，另一隻手從衣架上取下毯子，將他裹了起來，抱著往床上走。
    本來洗澡的時候，因為兩人話說的不投機，吳昕還沒覺得怎樣，可如今被他一抱一裹，吳昕忽然慌了，想到剛剛某人給自己擦洗，上上下下都照顧到了，他忽然臉紅起來，有了尷尬的反應。
    吳昕別扭的在毯子裏夾住雙腿，唯恐被發現了，自己就真沒臉見人了。
    好在梁夜皎皎君子，並不往這些尷尬處看。
    將吳昕抱回房間裏，就轉過身去，讓他自己擦幹。
    吳昕鬆了口氣，匆匆擦了擦身子，就忙不迭忍著身上的酸痛鑽進被子裏，隻露出一顆毛絨絨的腦袋，對著梁夜小聲道：“好哥哥，幫我拿衣服。”
    “還穿我的啊？”
    梁夜看了一眼屏風後，哪有他的衣服，都是自己的。
    吳昕：“……”
    是哦，忘記讓吳咎給他帶衣服了。
    他的臉更紅了：“先借哥哥的，回頭我還你。”
    “嗬，衣服而已，又不是銀錢。你穿過了難道我就不能穿了？”
    梁夜笑了起來：“豈曰無衣，與子同袍。我們行伍中人沒那麽講究，王，阿起不必在意。”
    雖說剛剛兩人鬧得不太愉快，但是這會兒，看吳昕躲在被子裏乖巧可愛的模樣，他也沒什麽可計較的，仍是順著吳昕：“等著，我讓人送衣服來。”
    “你小時候的就行。”
    吳昕可憐巴巴地說：“你太高了。”
    “哈哈哈哈哈。”
    梁夜看著他，忍不住大笑出聲：“那可不行。我有六七年沒回京了，府上的衣服還是我十四歲之前的，怎麽給你？”
    “橫豎你又不下床，也不出門，先穿我的，讓吳咎回去給你取就是。”
    吳昕想了想，覺得也有道理。
    他雖說瘦弱，可是個子相對於普通人而言，並不算矮。
    十四歲孩子的衣服，肯定是穿不下。
    吳昕歎了口氣，有點兒蔫：“好嘛，那，勞煩哥哥讓吳咎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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