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昕哼了一聲，抬手去拿紙筆：“沉閣哥哥當真不心疼？”
    “我心疼她，誰心疼我？”
    梁夜看他一眼，笑了一聲：“心疼她唯一的用處就是給你個理由胡鬧。”
    他一個將軍，無權幹涉侯府後院的事情，這事兒要做，隻能是吳昕出麵。
    畢竟如今的朝廷沒有太後沒有皇後，皇帝又是個小崽子，除了吳昕，誰還能做主。
    小兔崽子，想從他這裏找機會吃醋，門都沒有。
    吳昕抬手寫下手諭，嘴裏還不忘和梁夜拌嘴：“我怎麽胡鬧了，明明後來哥哥也……”
    “你閉嘴。”
    梁夜瞪他：“再說一句，我就搬去軍中住。”
    吳昕：“……”
    這人，怎麽還學會拿離家出走威脅人了。
    他迅速寫完手裏的手諭，將吳咎招來，把手裏的諭旨遞給他：“去清遠侯府，將沈姑娘接出來吧。你和白澤同去，親自看著他們將沈姑娘帶去的嫁妝都帶回來，少一文銀子，讓清遠侯府補上。”
    吳咎應了一聲，拿著手諭出去了。
    梁夜不知道在想什麽，一副與我無關的表情，倚在書房門口，看著外麵的風景發呆。
    吳昕好奇地站在他身邊往外看了一眼：“阿沉哥哥，外麵有什麽？”
    “哦，沒什麽。”
    梁夜回過神來，唇角掛著淺笑：“隻是在想，你怎麽知道幼微姐是個經商奇才？”
    “喲，幼微姐，喊得真親啊。”
    吳昕酸了一句，倒是沒有生氣，仍是笑吟吟地：“我都說了，我對哥哥蓄謀已久，你身邊的每個人，我當然都有關注。”
    “蓄謀已久？”
    梁夜笑了起來，低頭看著桌子上不多的幾本折子，忽然來了興致：“今天沒什麽事？”
    “沒有大事，都讓白澤帶走了。”
    吳昕將桌上的折子推開，鬆了鬆領口。
    也不知道是房裏的炭火太熱，還是靠梁夜太近，吳昕難得的覺得有些熱。
    “不容易。”
    梁夜笑笑：“我還以為你會很忙。”
    “我這破身體，若是不能垂衣拱手而治，怕是早就完蛋了，估計都活不了兩年。”
    吳昕語氣輕鬆，仿佛不是在吐槽自己：“皇兄剛過世的時候，京裏一團糟，你那時候在北疆，又戰事不斷，我真的是差點兒把命熬進去。不過還好，我撐過來了，還等到哥哥回來了。”
    梁夜低頭看他，看吳昕的麵龐白淨到仿佛透明，笑著問道：“敢不敢坐車出門？”
    “不在風口吹風，就沒什麽大礙。”
    吳昕抬眼看他，漂亮的桃花眼裏勾著絲絲縷縷的柔情蜜意，就像是少女的纖纖玉指，勾著梁夜的心。
    梁夜忽然發覺，有那麽一瞬間，他的心跳得好快。
    他忽然就不再那麽想死了。
    眼前的小兔崽子輕淺的笑容，他很想一直看下去，直到他再也看不到了為止。
    哪怕是有一天，吳昕的身邊有了別人，不再是他也沒關係。
    隻要，他能讓這少年繼續這般笑下去。
    這樣想著，他抬手捏了捏吳昕的臉頰：“那，我帶你去軍中轉轉如何？你是攝政王，也該去看看我們諸夏的雄兵。”
    “好啊。”
    吳昕笑著答應：“去哥哥的地盤，我求之不得。”
    “怎麽是我的地盤。”
    梁夜直起身子去拿猞猁毛大氅，細細地給他裹上，轉身吩咐人出去備車，笑著說道：“我記得你小時候，也試圖學騎射？”
    “啊，是，父皇和皇兄都不同意，你就偷偷帶我溜出去騎馬，結果我回來吐了三天血。”
    吳昕任他給自己裹得和毛團一樣笑著說。
    “是啊，我回家後差點兒被我爹打死。”
    想起小時候，梁夜的眼底蘊上了絲絲笑意：“後來還是太子殿下親自來救的我。”
    “那是我求皇兄去的。”
    吳昕伸手環住他的腰，聲音都是軟軟地：“所以，哥哥是不是應該謝我啊？”
    “嗬，你還好意思說。”
    梁夜伸手捏捏他的鼻子：“我小時候挨打，都是因為你。”
    都是為了逗那個因為體弱，不得不留在深宮中的小娃娃開心，結果好心辦壞事，三番五次被爹娘責打跪祠堂。
    可惜，如今想被人責打，也沒機會了。
    吳昕敏銳地發現了梁夜眼底笑意下的落寞，卻隻作不知，扣在他腰上的手用力收了收：“所以，我們小時候絕對不止見了三五次，畢竟你為我挨打都挨了不止三五次。”
    他笑著往梁夜懷裏蹭了蹭：“你那麽說，是不是就是不想搭理我？”
    “嗯，的確不太想。”
    梁夜彎腰將人抱到懷裏，給他蓋好帽兜往外走：“都說伴君如伴虎，我當然要離危險遠遠的。”
    他倒是誠實，語氣也很平靜。
    “我又不是君，君是朝朝。”
    吳昕在他懷裏抗議。
    “哦，那你就是為虎作倀。”
    梁夜低頭看他，笑著打趣。
    “你說我是倀鬼！”
    吳昕憤憤地瞪他，做出一副惱怒地模樣來：“我要生氣了。”
    梁夜低頭看著他，看他目光裏卻是盈盈帶笑，幹脆往他唇上一吻：“那，哄你。”
    他清亮的聲音如金玉相擊，甚是悅耳。
    吳昕無疑是被哄好了，看著他，笑意藏都藏不住。
    “那為什麽，還把我留下？”
    吳昕素白的手探出大氅，在梁夜胸口輕戳：“就算我的小把戲開始瞞住了你，我不信這麽久了，你還沒反應過來。”
    “嗬。”
    梁夜低低地笑了：“因為我不想活啊，所以在你身邊，更容易達到目的。”
    “梁沉閣！”
    吳昕一愣，看到他眼中的戲謔，一時更氣：“你騙我！”
    “沒有騙你。”
    梁夜抱著吳昕上車，將他放下，才笑道：“我答應過你不自己尋死，但是你若是覺得我犯了你的大忌，可就不在我的保證範圍裏了。”
    “你不信我？”
    吳昕眯起眼睛，藏在大氅裏的手緊緊攥起：“你……”
    “你先別急。”
    梁夜撩起簾子，從車窗外接過一碟點心，放在吳昕麵前，又給他倒了杯茶，試了試溫度，感覺不燙，才遞到他的手裏：“今日沒這個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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