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昕：“……”
    他轉頭看梁夜，目光迷茫：“她，從前也這樣？”
    梁夜攤手，表示自己一無所知：“我怎麽知道，她從前也不在我眼前晃悠。”
    問問大嫂，知道的興許還多一些。
    畢竟她倆是手帕交啊。
    該說不說，孫岐黃從前的確沒有提過要屍體這件事情。
    看著兩人都是滿臉疑問，孫岐黃難得認真解釋：“雖說對我一個醫者來說，解剖屍體隻是為了更好的找到病因。可是對於逝者而言，未免不夠尊重。”
    “那些殉國的將士，我不能碰。”
    “獲罪的死囚，大多也有苦主；沒有苦主的，我未必碰得上。”
    “比較起來，作孽多端且無人認領屍身的山匪就太合適了啊。”
    孫岐黃嘿嘿笑了一聲：“要草民說，不僅是我，還有京兆府的仵作們，都應該去。”
    “多解剖幾具屍體，才能更好地驗屍嘛。”
    她說這話的時候，就好像正常的小姑娘在討論去哪裏賞花遊湖，笑吟吟地，看的吳昕打了個哆嗦。
    “孫先生……奇思妙想，本王，佩服。”
    吳昕抽了抽嘴角，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麽，勉強拱了拱手，表達自己對孫岐黃的“欽佩”之情。
    孫岐黃不在乎他倆詫異的目光，眼睛亮閃閃的：“行不行啊，兩位王爺？”
    “可以。”
    梁夜點頭，轉頭看吳昕：“孫先生說得對，讓京兆府的仵作也去吧，物盡其用。”
    “好。
    吳昕點頭答應：“到時候你直接讓人通知京兆府就是。”
    “嗯。”
    梁夜應了一聲，安排人回府去和許知意說一聲：“今日我帶姮兒在軍中住，若大嫂擔心或者不同意，來得及告訴我。”
    他叮囑梁淞：“如實和大嫂說就行，大嫂若不放心，也可以同去。”
    畢竟梁姮是許知意的親閨女，他帶梁姮去做危險的事情，還是得經過嫂子同意的。
    梁淞應了一聲，轉身出府。
    梁夜拉著吳昕上了馬車。
    行，這會兒軍中有熱鬧了。
    吳昕幾人到北大營後，一個時辰裏，各部尚書、九寺五監卿正等陸續到齊。
    看著那處和普通士兵宿處沒有任何差距的營房，一群尊貴的老大人們麵麵相覷，都覺得這一晚上算是過不去了。
    梁夜本來想給各位大人們改善一下夥食，也被吳昕義正詞嚴的拒絕了。
    “不要這麽苛刻。”
    梁夜試圖讓吳昕讓步：“他們不吃，你難道也不吃？”
    他的小殿下嬌貴，哪裏能吃軍中的夥食。
    “我沒關係，隨便煮碗白粥或者粟米都行。”
    吳昕表示他並沒有那麽嬌氣：“清水煮青菜我也能吃。”
    反正他自小脾胃弱，吃的清淡。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二百天都在吃白粥。
    “偶爾一天兩天的，餓不死我。”
    窩在一旁看書的孫岐黃懶洋洋地舉起一隻手：“草民作證，王爺這樣吃兩天死不了。”
    “嗬，那可真是謝謝您了。”
    孫岐黃都發話了，梁夜也懶得堅持，就隨吳昕去了。
    帶著吳昕和兩個孩子看操練的時候，梁淞孤身一人回來了。
    “主子，夫人說了，您帶姮兒小姐她很放心，就不跟著去爬山了。”
    梁淞低聲回稟，平靜的聲調沒有任何感情。
    梁夜點了點頭：“想到了，你辛苦了，去歇著吧，明日一早，我們去望京。”
    大嫂是個明白人。
    姮兒的未來注定要與殺戮作伴，沒有資格害怕這一切。
    第二日天還不亮，梁夜便帶著梁姮出發了。
    三千官兵，從集合到離開，沒有驚動任何人。
    哪怕是睡在主帳附近的諸位大人們，在那張又硬又擠的大通鋪上徹夜難眠，也沒有發現大軍是什麽時候離開的。
    五更末，軍中號角聲起，將士們紛紛起床操練。
    一群還沒闔明白眼的老頭子也被拽了起來，跟著去看將士們晨操。
    好不容易捱過一個時辰，可以用早飯了，看著端上來的粗陶碗和裏麵說不出是什麽東西的糊糊，一群位高權重的老頭子誰都不想張嘴。
    吳昕隻當沒看到眾人的為難，從來送飯的士兵手裏接過碗，還笑著道了句“謝謝”，然後就欣然吃了起來。
    雖說眾人都是朝中權貴，平日裏都是食不厭精膾不厭細，但是眼瞅著吳昕都吃的津津有味，誰敢說自己養的比攝政王還精細啊。
    諸位大人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不情願，也隻能端起碗來，強忍著委屈吃下去。
    有幾位大人實在是咽不下去，一邊吃一邊幹嘔，又怕被吳昕盯上，隻能悄摸的別過臉去咽幾口。
    吳昕看著眾人吃的艱難，笑得優雅而又和氣：“各位大人，別客氣啊，一碗不夠，可以再來一碗。”
    “多謝王爺美意，老臣年紀大了，一碗足夠。”
    有人先開口了。
    接著，一群人紛紛接上：“對，對，夠了，足夠。”
    說真的，這麽難吃，吃幾口餓不死就得了。
    再吃一碗，著實是為難他們的嗓子和肚子啊。
    “飽了啊？那好，來人，把早飯撤了吧。”
    吳昕吩咐人撤了早飯，看著大家，笑的愈發“和藹可親”：“諸位大人，有什麽事，可以說了。”
    如果說早飯眾人還隻吃不下，那麽到了中午的時候，有幾位沒吃幾口的大人已經餓的前胸貼後背了。
    然而午膳依舊簡單，一碗沒有任何烹飪手法可言的肉湯，一個看上去並不細膩的饅頭。
    量倒是夠大，肉也不少，但是做的實在粗糙。
    隻是有人餓極了，多吃了幾口，有人不太餓，還能忍。
    午膳的時候，因為肉湯太膩，吳院正不許吳昕同吃，所以吳昕的午膳與眾人不同，是一碗肉湯泡的素麵，上麵漂了兩片綠色的菜葉，竟也引得幾位大人食指大動。
    晚上又是中午剩下的肉湯和饅頭。
    眾人想哭的心都有了。
    哭歸哭，餓了一天，那是真餓。
    到了晚飯的時候，眾人明顯吃的都多了。
    某位老大人因為吃的急了，險些噎死。
    晚膳吃完，大軍沒回來，吳昕拍了拍手，表示晚上繼續在軍中住下。
    幾位年近六旬的老大人這會兒已經不是想哭了，是想死了。
    天地良心，鎮北王到底什麽時候能回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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