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會的！”
    埃戈雷屍體邊上，衛筱然盤膝而坐，運行幾輪吐納默默調息。
    以埃戈雷屍身為媒介追溯過往因果不同以往，務必慎之又慎。
    畢竟對方乃是蟲族新皇最為器重的十三大臣之一，因果沾染太多，很容易就牽扯到那位新皇。
    以她目前的境界，還做不到窺探神之因果而無恙。
    所以該如何在紊亂交錯的因果脈絡之中避開牽扯甚大的神之因果，就十分考驗技術了。
    幾分鍾後。
    調整好狀態的衛筱倏然睜眼，雙眸之中映照大羅萬千，雙手猶如千手觀音劃開重重殘影。
    “萬載千秋刻一因，浮生萬世溯舊痕……”
    因與果在她身後交織，時而像汪洋大海浩瀚無垠，時而化一棵偉岸巨樹撐開茂葉，每一片葉子與結出的累累碩果皆是諸般善惡。
    “撥動光陰三千輪，刹那得見虛中實！”
    當最後一道法印自她手中成型，埃戈雷的屍身在因果神樹的普照之下仿佛變成了一麵無我無相的鏡子，鏡中倒映著她曾經的種種過往。
    在實驗中以切片的形式蘇醒，又以學者埃戈雷之名行走於世，在陽光普照不到的陰影中幫助新皇派乃至為了自己的研究大業行見不得光的惡行惡舉。
    為吞並地盤綁架一地父母官血親，為奪取研究成果暗中設計派人謀害基因學教授，為得研究數據迫使孩童接受基因改造，洗腦俘虜為試驗品……
    種種惡行逐一呈現鏡中，縱使隱藏再深亦逃不脫因果的束縛。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否則……天地共鑒！
    然而不可否認，即便是埃戈雷這種為了基因研究已然魔怔的喪心病狂之徒，同樣心存一絲善念。
    也曾對苦厄之地的流浪乞丐抱以對貓狗的憐憫，隨手施舍的幾份糧食讓他們免於餓死，勝造七級浮屠。
    然而這點微薄功德，並不足以抵消他的罪孽。
    陸安同樣不關心他曾經的惡行善舉，自打埃戈雷站在他們對立麵的那一刻起，便注定了雙方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他對待敵人，向來是斬草除根。
    值得一提的是，鏡中所呈現的埃戈雷過往時斷時續，有些片段仿佛受到了莫名幹擾，變得模糊不堪。
    從那些模糊的輪廓中依稀可見，埃戈雷與他的同僚似在朝拜某種不可言說的偉大存在。
    隨著衛筱然變動法印，她手中的玄妙之力化作一根箭矢，貫穿鏡中屬於埃戈雷最為根本的絲線。
    那是他與其餘切片關聯的因果。
    即便這具女性切片已許久未曾與其他切片謀麵，但她們曾經同為一體的淵源是抹除不掉的。
    這根因果之箭，將她與其他所有切片徹底串連起來，如夢似幻的飄渺雲煙之中映照出各個男女老少的身影、麵容。
    有的正在自己的秘密實驗室裏對實驗品進行基因改造，有的則在某金碧輝煌酒店裏接待貴客，與其友好會談。
    更有甚者伏案桌前，處理各種隸屬於自己的公務。
    林林總總加在一起，數量竟有上百個。
    最為可怕的是，這些切片貌似還擁有共享記憶的能力，其中某個身處新皇派要地的男性切片，儼然已經知曉汐海失利的敗局，正在遠程聯絡其他新皇派高層開會，將這個不幸的消息如實相告。
    開會的畫麵有些模糊，但大致能看出來參與這場會議的應該是新皇麾下的其他十二位臣子，由於沾染了神之因果，故而畫麵略顯模糊。
    陸安稍看一眼便失了興致，糊了好幾層馬賽克，除了從輪廓上依稀分辨出個男女外，其他看不出什麽有價值的東西。
    “可以了！”
    將所有埃戈雷切片的因果串連到一起，衛筱然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輕輕抹去額頭上細密的汗珠。
    單從表象看起來，這場追溯因果的操控很輕鬆，實則其中艱難隻有她自己清楚。
    想從眾多雜亂無章的因果脈絡中找出其餘切片的關聯因果，又要避開與蟲族新皇相關的部分，猶如遊走在鋼絲上，稍有不慎便是反噬纏身。
    “現在動手？”
    她伸手遞出一根小巧玲瓏的玄黃箭矢，此乃埃戈雷切片的諸般因果所化，相當於一係列坐標的集合體。
    有了它，陸安便可順著牽引咒殺埃戈雷的其餘切片，連坐九族。
    “晚些吧，等過了今天再說。”
    結果玄黃小箭將其穩妥收好，緊接著拿出手巾幫她擦了擦額間的虛汗。
    埃戈雷肯定是要殺的，但不是現在。
    今天還是流明姐的生日，怎麽說也得等她把生日過完，再幹這種沾染晦氣的髒活。
    “小心一些，埃戈雷是蟲族新皇的重臣，說不定身上還有什麽保命的手段……”
    雖說在對方不知情的情況下截取到了所有切片的關聯因果，但她深知並不代表就萬事大吉隻欠東風。
    作為新皇十三臣之一的學者，埃戈雷和他們一樣相當於神明代行，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咒殺的。
    壓力始終還在陸安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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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我會小心的。”陸安輕笑頷首，他倒是不會自大到輕視對方，眾所周知對待這種老陰比必須一擊摁死，不能給對方任何喘息之機。
    否則很可能因對方隱藏的某種後手功虧一簣。
    “要不讓流明姐她們幫襯一二？”衛筱然開口提議，如果有武神在旁邊幫襯，就無需顧慮這麽多了。
    就算埃戈雷有蟲族新皇庇護，難不成他還能逃過兩位武神的神罰製裁？
    衛筱然可不會對埃戈雷這種人物抱以任何可笑的慈悲之心。
    這種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陰狠梟雄，還是除之而後快比較好，否則放任對方藏在暗處布局謀劃，始終是個隱患。
    今天他為了得到裂空彗星的力量不惜給汐海帶來滅頂之災，明天就敢為了報仇雪恨，拉無辜蒼生進來給她們陪葬！
    這種喪心病狂的家夥可不會在乎其他人的生命是否金貴，隻要有價值對他來說皆為棋子。
    所以說還是趁早除掉永絕後患比較好。
    “行！都聽你的！”
    陸安點頭欣然答應，剛愎自用這個成語在他身上不適用的，主打的就是一個聽勸。
    反正他鐵了心要搞死埃戈雷，多上兩道保險沒什麽不好的。
    眼見此景，衛筱然定定看了他幾秒，忽地溫婉一笑“你知道嗎陸安，跟以前相比你變了很多呢。”
    “有嗎？”聞言陸安不禁撓了撓頭。
    “有呢，如果換成以前的你，說不定早就自己一個人偷偷躲起來費大力氣咒殺埃戈雷了，根本不會找我們幫忙。”
    她笑吟吟道“你是不知道，妖妖私底下和我們聊天的時候都說你變了，變得沒那麽掃興了。”
    “啊？還有這事？”陸安聞言不禁呲了呲牙，不是很能接受死粉毛的誹謗“意思是我以前很掃興？好好好！這麽編排我是吧……”
    “倒也不算編排吧，以前在藍星的時候她每次找你玩你都懶得動，哪像現在這樣經常陪她胡鬧玩遊戲……”
    說到這裏，衛筱然情不自禁地捂嘴輕笑“還有啊，你難道沒發覺現在我們喊你出門走走，你都是一口答應下來的麽，以前的你可不是這樣的！”
    如果說以前的陸安是一條貨真價實的懶狗，怎麽都喊不動，那麽現在的他雖然還是懶狗一條，可隻要她們開口，立馬就能變得勤快起來。
    除非有事在身，否則很少拒絕她們的請求。
    “啊……”經她這麽一說，陸安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的變化，不由訕笑兩聲“沒什麽稀奇的，人都是會變得嘛，男大更是十八變！”
    想想從前的自己，不可否認趙妖妖說的確實沒錯，自己很多時候的確不解風情。
    現在倒是改了很多小毛病，正在努力學做一個不掃興的人。
    “要我說還是受你們影響比較大，俗話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有你們當榜樣，我肯定差勁不到哪裏去！”
    陸安笑嘻嘻地牽起她的手“走吧，回天空神殿陪流明姐度過今天的最後一段時光！”
    ……
    天空神殿。
    在眾人的陪同之下，流明的誕辰日在映照星穹的絢爛煙火中迎來尾聲。
    新的一天已然到來！
    “小弟！謝謝！”
    提著酒葫蘆喝了個半醉的流明帝尊摟住陸安，親昵地揉了揉他的頭“這個生日是我過的最棒的生日！阿姐一輩子都不會忘！”
    “這個生日的確很有紀念意義，但要說最棒，我隻能說流明姐從今往後的每一個生日，都是最棒的生日！”
    昨天這場生日宴看似不錯，實則並不怎麽隆重盛大，很多好點子都施展不開。
    要他說，還是配不上流明帝尊的身份，但條件有限，隻能在情況允許的範圍內做到最好。
    如果給他們充足的時間，絕對能置辦一個空前絕後的盛大慶典！
    “哈哈~對阿姐來說這就夠啦！三兩親朋團聚，以酒會友賀今朝便已是圓滿，太過莊重反而失了喜慶。”
    武神姐姐表現得極為豁達，陸安本打算找個無人打擾的地方隔空咒殺埃戈雷，豈料身旁這位酒蒙子壓根不讓走，被她硬生生用酒葫蘆灌了幾口酒，陪著喝了好幾分鍾這才得以溜之大吉。
    無人的僻靜角落。
    流明帝尊帝尊慵懶地倚牆而立，默默看著自家小弟變成邪氣凜然的武道天魔，以至高聖脈之偉力強行攫取一絲詛咒法則為己用。
    他口中念念有詞，手中血印掐出殘影，對準身前漂浮的玄黃小箭施展毒咒。
    “虛淵漲潮，諸世浸瘍……”
    天魔瞳睜開的刹那，由因果鑄就而成的玄黃小箭染上了不祥的深邃色彩，那不屬於此世的萬念魔氣猶如地獄之火，將其融化成一團顫栗魔霧。
    一個又一個濃稠的氣泡倒映著埃戈雷切片的麵容，在霧中沉浮掙紮。
    “萬念劫波，腐鑄殤芒，噬汝經緯，篡改恒常，諸道不顯，於此魔臨，煉獄十九，天魔化業！”
    那象征災厄的天魔之氣，在陸安手中翻騰，猩紅重瞳淌出兩行滾燙的血淚，心頭魔血順著血管湧入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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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漸漸的，他手中翻騰的天魔之氣質變坍縮，竟是由氣體轉化成了一團熊熊燃燒的不祥黑炎。
    此乃天魔之息幻化而成的先天業火，乃地獄中的神火，焚燒業孽不沾因果，可令惡人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燭照冥晝，業化黑蓮！”
    句句真言凝血咒，手中燃燒的先天業火頃刻化為滅世黑蓮！
    至此，黑蓮血咒焚身滅魂之術大功告成。
    默默旁觀的流明帝尊見狀不由咂巴的幾下嘴。
    不可否認自家小弟的確很可愛，就是這手段有點超越了正常武修的範疇，看起來活像一個絕世大魔頭就是了。
    如此有傷天和的邪道神通能用的如此得心應手，該說不說在此道確實天賦極佳。
    放在她們那個年代，多少是個魔頭苗子，日後必成一方老魔巨擘。
    “蓮生血締，咒起！”
    陸安咬破舌尖血融入先天業火，號令滅世黑蓮吞噬顫栗魔霧。
    那一個個升騰的濃稠氣泡，就像在蓮台上接受炙烤的淒慘蓮子，在業火之中掙紮不休。
    幾乎是刹那。
    災厄找上了身在暗宇宙大陸各地的所有埃戈雷。
    無論這些切片身在何處，在幹什麽事，此時此刻身上盡皆燃起天魔版的漆黑業火。
    那焚身灼心的痛苦包含了十九重煉獄的一切酷刑，無比淒厲的慘叫擠出喉嚨，響徹天際。
    “不！不！我不想死！不想死！！！”
    “誰都可以！快來救救我！”
    “陛下救我！陛下救我呀！”
    “嗬哈哈哈~這就是我曾經犯下的罪孽麽，事到如今不過罪有應得罷了！也是時候償還這些血債了！”
    “唉~時也命也，隻可惜了這些未完成的研究……”
    一個又一個屬於埃戈雷的切片化作火人，在先天業火中焚燒殆盡，從肉身到靈魂上相繼消亡，連僅存的一絲真靈靈性亦被生生抹滅。
    因為屬於不同年齡段，他們的反應也不盡相同。
    有的極力掙紮，有的誠心懺悔，有的對未盡之事感到惋惜……
    而作為主切片負責與其他十二位大臣遠程開會的，則是在同僚們那神態不一的眼神注視之下展開一係列緊急自救行動。
    他喚出自己的保命戰蠱，一隻形似黑白國際象棋的玲瓏幼蟲，企圖再次自我分裂。
    這隻奇蠱正是他昔日從基因研究院偷竊出來的稀世珍蠱——歲月雙生蠱！
    隻可惜，縱使是這隻被他視為最大依仗的保命聖蠱，麵對這種情況亦無力回天。
    黑蓮血咒焚身滅魂之術，乃是陸安化身討口子，死皮賴臉求百目神君教給他的一門咒殺神通，來自極古時期霸主勢力之一的萬花咒界庭！
    其威能之陰毒，哪怕在當時的眾多咒殺神通之中，都是名列前茅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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