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李薇以白玉敷麵，一襲古樸流仙裙罩身，立於殘破的“南天門”前時。
    她已經從馬報國口中，大致搞清楚了“天墟”這個組織的由來、理念和基本構成。
    讓她有些失望的是，“天墟”並非她想象中的老鄉會。
    它更像是這個世界的頂尖強者，無意中發現了她所熟知的那個“天庭”的遺跡，而後依托其中殘留的傳承，所成立的一個隱秘互助組織。
    至於這個世界為什麽會出現天庭遺跡，李薇覺得，這事兒不是她能想明白的，也就無需自尋煩惱了。
    她的手指拂過臉上的白玉麵具，入手冰涼溫潤。
    “馬老師，這玩意兒幹啥用的啊？”
    馬報國不太想搭理她，但自己選的新人，哭著也得帶完。
    他言簡意賅：“隱藏身份。”
    李薇玉麵下的嘴角一抽，“馬老師，光遮個臉有卵用，剛剛你一說話，我就認出來了。”
    馬報國幹巴巴地解釋：“那是因為我想讓你認出我。”
    “若我不想，你聽到的，隻會是偽裝過的音調；感應到的，也隻是遮掩過的氣息。”
    “這麽吊？”李薇來了興致，“那您教教我唄？”
    馬報國額角青筋一跳，心情莫名煩躁。
    “不用教，你隻要不主動生出坦誠的念頭，它會自行幫你掩蓋一切。”
    李薇一愣，試著“啊啊”了兩聲，可發出的聲音沒有任何變化。
    她又伸手敲了敲麵具，抱怨道：“沒吊用啊馬老師......”
    馬報國胸口起伏，忍了忍，道：“你自己聽不出來的......算了，我給你演示一下。”
    他話音剛落，李薇便察覺到了變化。
    眼前的馬報國，整個人的氣場倏然一變。
    他身上熟悉的軍人氣質瞬間消失無蹤。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威嚴與深沉，仿佛一尊俯瞰凡塵的古老神祇。
    緊接著，一個威嚴浩蕩，仿佛從九天之上傳來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江少將，你還有完沒完——！？”
    “嚇！”
    李薇被驚了一下。
    可緊接著......
    “牛逼啊，馬老師......”
    她嘖嘖稱奇，像是在動物園看猴般，圍著馬報國轉了一圈，不住感歎。
    “......”
    馬報國再次深吸一口氣，周身那股神聖威嚴的氣息瞬間散去。
    他無力地一擺手：“好了，走吧。”
    李薇一愣，反問：“往哪走？”
    馬報國：“......”
    李薇：“......”
    馬報國：“......”
    李薇：“......”
    南天門前，尷尬大概持續了兩三分鍾。
    馬報國終於繃不住了。
    “你就沒感覺到某種衝動嗎？”他咬著後槽牙問。
    李薇呼嚕呼嚕地猛搖頭，“沒有啊。”
    馬報國不信邪，指著仙宮廢墟又問：“你就不想穿過天門，去裏邊兒轉轉嗎？”
    李薇依舊搖頭，“不想。”
    說著，她語氣裏帶上了滿滿的嫌棄，“馬老師，辣麽一大片廢墟，一看就不是什麽好地方吧？”
    “不說有沒有潛伏的怪物，單說這危房問題......要是塌了，被砸了，組織給算工傷嗎？有保險嗎？”
    “對了，還沒問呢，我這個級別，工資多少啊？有五險一金嗎？”
    ......
    “你給我閉嘴——！”
    馬報國一聲怒喝，總算打斷了李薇的喋喋不休。
    他胸口劇烈起伏了幾下，才慢慢壓下火氣。
    接著，他一字一頓命令，每個字兒都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你，給，我，往，裏，走！”
    李薇縮了縮脖子，覺得相比那片廢墟，還是眼前快要氣炸了的馬老師威脅比較大。
    宗師前輩的麵子，還是要給一些的......
    “走，我走！”
    她吹了聲口哨，雙手往流仙裙的束腰裏一插，邁開八字步，吊兒郎當地踏上了通往仙宮的雲橋。
    ......
    感覺到馬報國也跟了上來，還刻意落後了自己半步，李薇的十萬個為什麽又開始了。
    “馬老師，這片廢墟是真實存在的嗎？”
    “是。”
    “那我們是精神進入還是真身進入啊？”
    “宗師之前隻能精神進入，宗師之後可以真身進入。”
    “哦，那我現在的身體是精神構成的嘍？可為啥那麽真實呢？”
    “這是天墟依托於你的精神，為你塑造的臨時身軀，嚴格來說，它是真實存在的。”
    李薇當即警惕起來，“那我的精神要是離開，這身體會怎麽樣？”
    馬報國猜出她在擔心什麽，震驚於她思維角度之清奇的同時，無奈道：“放心，一旦精神離開，身體也會消散為純粹的能量。”
    李薇舒了口氣，還好，身體不會被拿去做奇怪的事情......
    ......
    一問一答間，雲橋已走了一半。
    李薇眼珠子一轉，湊到馬報國旁邊，舔著臉問：“馬老師，怎麽才能像你一樣，獲得‘清源妙道真君’這種帥氣拉轟的名號啊？”
    馬報國在“接引之地”講了許多，也提到了傳承的存在。
    但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傳承的獲取方式，他並未多說。
    李薇這麽問，也是想旁敲側擊一下。
    馬報國感覺自己的血壓又上來了。
    “你先走著，一會兒再說。”
    李薇撇撇嘴，把手從束腰裏抽出來，背在後腦勺上。
    看著越來越近的仙宮廢墟，心裏泛起嘀咕。
    【尼瑪，這是遭遇了外敵還是發生了內亂，怎麽毀成這樣？】
    【是深淵的鍋嗎？】
    【也不對，這裏要是我知道的那個天庭，就藍星現在的實力，恐怕隨便來個天兵天將，都能給人類團滅了。】
    【深淵要是能摧毀“天庭”，那人類還能扛到現在？】
    【還是說，這個“天庭”其實隻是個樣子貨，就跟“小西天”似的？】
    【......算了，這事兒我要是能想明白，還要老顧做什麽？】
    【先收集情報，順便撈點好處，一切等老顧醒了再說。】
    李薇放棄了思考。
    在走過雲橋，步入仙宮廢墟的最後一刻，她悄悄看了眼麵板。
    係統一切正常，也讓她放鬆了許多。
    接下來的路，兩人沒再說話，就沿著仙宮中軸一路向前，直到一座無比宏偉的大殿之前。
    李薇抬起頭，望了眼匾額上殘缺的“淩霄”二字，愣了愣，隨即回望馬報國。
    “馬老師，接下來怎麽走啊？要不要進去逛逛？”
    馬報國卻似沒聽見般，愕然立於原地，好半天，才不敢置信地念叨了一句。
    “不應該啊，‘玉皇大帝’的神位不是已經有人了嗎？”
    “而且，‘玉帝’是男仙啊......”
    ......
    “噗嗤！哈哈哈哈~”
    李薇一個沒忍住，差點笑嗆了。
    “馬老師，你說啥神位？”
    馬報國不明所以地看向她：“玉皇大帝，怎麽了？”
    李薇笑得更厲害了，腰都直不起來，“哈哈哈哈~浴皇大帝？哪位仁兄如此牛批？專業搓澡的嗎？”
    馬報國意識到什麽，周身氣質陡然變得威嚴，凜凜威勢直逼李薇。
    “噤聲！”
    他厲聲嗬斥。
    李薇呼吸一滯，僵硬轉頭，“咋......咋了？”
    馬報國不答，反以戒備姿態等了老半天。
    直到確認周圍並未發生任何異樣，這才鬆了口氣，惱怒道：“‘天墟’之中，不可對高神位無禮！否則，就會有雷罰降下！”
    “輕則神魂受損，重則魂飛魄散！”
    “你——！”
    ......
    “你給我消停點兒......”
    說到最後，馬報國有些意興闌珊的感覺。
    ......
    李薇摸了摸腦門，想嚴肅一下。
    但，看過《西遊記》電視劇，“見”過玉皇大帝鑽桌底的操作後，她實在嚴肅不起來。
    抬起頭，瞅了瞅殘破匾額，她想了想，還是捏著鼻子拱了拱手，就當認錯了。
    ......
    看著她這副敷衍的樣子，馬報國有點心梗......
    我為什麽要提醒她？
    讓她被雷劈一下，長長教訓不好嗎？
    還有，仙宮的容忍度是不是變高了？
    什麽時候，腹誹玉皇都能被原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