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風裹著細雪，拍擊在玻璃窗上，這種噪音，令李薇的意識漸漸清晰起來。
    她想睜開眼，眼皮卻重得像壓了兩座山。
    她用力，再用力。
    可眼皮隻是輕微顫動，視野依舊是一片漆黑。
    身體也動不了，仿佛被無形的力量禁錮在床上。
    她努力了幾次無果，便不再折騰了。
    老話說得好，世上無難事，隻要肯放棄......
    人，幹嘛要跟自己過不去呢？
    ......
    她就這麽躺著，放空思緒，享受著難得的寧靜。
    可享受著享受著，她心裏又有些不得勁兒了。
    總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什麽。
    那，是忘了什麽呢？
    她腦子木木的，轉不動，想不起來。
    過了許久，一個念頭才猛地從混沌中炸開。
    【壞了，放老顧鴿子了！】
    她不知道現在是幾點，也不知道過了幾天。
    但秦嵐沒來敲門，想來時間還不算太晚。
    李薇再也躺不住了，意識猛地沉入識海，激活了雲牌。
    ......
    天墟。
    月宮，偏殿前的桂花林。
    李薇按下雲頭，落在那天捏腳時，從殿內搬出的軟榻邊。
    “老顧！”
    “老顧，我來啦！”
    她咋咋呼呼地喊了兩聲，可周圍除了花樹搖曳時輕微的沙沙聲，再無任何回應。
    人呢？
    李薇蹙著眉，伸著脖子，環顧四周。
    見一個人影都沒有，她又提起裙擺，小跑著進了大殿。
    可是，找遍了書房和寢殿，依然空無一人。
    她又繞到殿後的水榭，三分鍾後，失落而歸。
    重新回到正廳屏風前，李薇雙手往腰間一叉。
    她透過敞開的殿門，看著空蕩蕩的花林，看著滿天飄落的金色花雨，忽有些泄氣。
    難道自己睡太久，跟老顧錯過了？
    還是他自己有事兒，先走了？
    但她沒糾結太久，很快又振作起來。
    【第二階段作戰要到三天後呢，又不是見不到了。】
    【再說了，就算這個月見不到，等息風通道一收複，我回了帝都，還不是天天見！】
    【嗬嗬，真要天天見了，怕不是半年一年的就煩了......哼哼！】
    【唉不對，我以武仙之尊返回帝都，龍王歸來的劇本，難道還不能恢複本來身份？】
    【和老顧結婚的是江雪，跟我李薇有什麽關係？？？】
    李薇點了點頭，自我感覺非常良好。
    【我堂堂天墟大皇帝，未來的人類戰力榜第一人，還能被區區結婚證所束縛？】
    【我......等等......是不是得給老顧留個紙條？省的一會兒下了線，他再找過來......】
    ......
    想到就做！
    她轉身又進了大殿，在書房裏翻找起來。
    很快，她找到一疊“紙”。
    這“紙”泛著光，摸上去柔軟堅韌，似絲帛，又似紙張。
    總之，很怪，很高級。
    接著，她又從書架上找到一塊通體暈著月華的“墨錠”。
    李薇學著古裝劇裏的流程，跑到後院水榭，用手玉質茶杯舀了半杯清水，倒進書案的硯台裏。
    再將“墨錠”往水裏一放。
    剛要磨，清水卻在接觸到“墨錠”的瞬間，便化作了滿滿一硯台流轉著月華的墨汁。
    而她手裏的“墨錠”，卻不見任何消耗。
    “神奇。”
    李薇嘀咕一句，卻沒興趣研究。
    拿起一支毛筆，蘸飽了墨汁，然後，犯難了。
    她一個門外漢，寫硬筆字都費勁，如今，要她寫軟筆字......
    簡直是難為她了。
    “哎呀，死就死了，反正又不給外人看。”
    如此想著，李薇大膽動筆寫了起來。
    “我太困了，不是故......”
    寫到“意”字時，因筆畫太多，李薇落筆後，自己都認不出是什麽字。
    看著糊成一團的大塊兒墨跡，她把廢紙團吧團吧，隨手丟到窗外。
    第二次寫，她學乖了，筆畫複雜的，直接拚音代替。
    終於是順順利利，一氣嗬成的把留言給寫完了。
    “我太困了，不是故yi放你ge子的，晚上再iU，我肯定準時到！”
    她滿意地看著紙麵上狗爬似得大字，噓噓的吹了吹。
    接著，她把紙張拿出大殿，放到花林軟榻邊的矮幾上，用一個空果盤壓住。
    拍了拍手，大功告成。
    李薇念頭一動，退出了天墟。
    軍團長臥室，經過天墟中的一番折騰，身體好像緩了過來。
    她睜開眼，看了下對麵牆上的掛鍾，上午九點二十三分。
    日期顯示是十月三號。
    李薇鬆了口氣，看來，自己並沒有一睡好幾天。
    她坐起身，正想出門搞點東西吃。
    倏地，一股泥土的腥氣，加上莫名的惡臭，再混合白蓮的清香，齊齊鑽入她的鼻腔。
    “嘔~”
    李薇沒有哪一刻，比現在更恨自己的體香。
    還不如全是臭味兒呢！
    現在又香又臭的，實在是太上頭。
    她強忍著惡心，低頭一看。
    果然，渾身都是幹涸的泥汙，作戰服又髒又硬。
    抬手扒拉了一下，感覺臉上，頭上，都是板結的泥巴......
    李薇再也忍不住，一頭鑽進了浴室。
    ......
    任由熱水衝刷在身體上，帶走了髒汙，也帶走了連日來的疲憊。
    她這次洗了至少半小時，是穿越來藍星後，洗澡時間最長的一次。
    等她收拾妥當，穿著一身幹淨的軍常服，走出浴室時，時鍾已經來到了上午十點。
    【該吃點東西了，這五天，為了刷怪，熱乎飯都沒吃幾口......】
    她捂著肚子，神清氣爽地走出臥室。
    “秦姐？”
    她喊了一聲。
    但下一瞬，她便愣住了。
    恢複了敏銳感知的她，瞬間察覺到不對勁。
    秦嵐的隔間裏，沒有人。
    或者說，整個二樓，都沒有人！
    她的視線，一下子被辦公桌上的白紙所吸引。
    李薇走過去，移開秦嵐的煙灰缸，拿起紙條。
    上麵是秦嵐熟悉的字跡——“軍長，抱歉，我不放心她們。”
    李薇的腦子一時沒轉過來。
    【她們？】
    【什麽她們？】
    【秦姐這是什麽意思？】
    騰騰騰！
    砰！
    她拿著紙條，猛地拉開辦公室的實木大門，然後疾步跑下了樓。
    一樓通訊室內，隻有一個臉熟的小兵。
    軍銜是下士，普通人，負責19軍的文件往來，好像叫孫藝。
    可，通訊室平時不是有三個人值班嗎？
    那倆尉官跑哪去了？
    孫藝見到李薇，啪的立正敬禮。
    “軍長！”
    李薇點了點頭，“怎麽就你一個，其他人呢？還有，秦嵐呢？”
    孫藝臉上當即露出委屈神色，憤憤道：“報告軍長，咱們十九軍，被拆分了！”
    “所有的武者，都被打散，補充進了前線的各支部隊，當隨軍武者去了。”
    “來下命令的人說，等下批代服役人員來了，再給咱們補充兵力。”
    “至於秦姐，她......”
    砰！
    喀啦啦！
    李薇一拳將通訊室裏的桌子捶了個四分五裂！
    嚇得孫藝脖子一縮，沒敢再吭聲。
    “誰幹的？！”她的杏眼瞪圓，透出幾分煞氣。
    孫藝再次立正，“報告！來傳達命令的軍官說......是防衛軍總參謀部，直接下達的命令！”
    總參謀部？
    李薇的腦海中，瞬間閃過一個名字。
    柳鬆明！
    馬老師讓自己小心的那個總參謀長！
    還是訓練營某個小出生的爺爺？
    好！
    真好！
    這麽玩兒是吧？
    老子我在前線拚死拚活，你丫在後方給我添堵？
    她胸中一股火氣直衝天靈蓋。
    秦嵐的留言，她下意識忽略了。
    兩件事情，被她合並理解了。
    反正，火往柳鬆明身上撒就得了。
    李薇扭頭就往外走，同時對著小兵命令。
    “去！通知咱們軍的飛行員，送我去磐石要塞！馬上！”
    小兵被嚇得一哆嗦，趕忙應道：“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