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寒潭映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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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窮劍暴怒之下,一劍劈向山體。就在劍氣即將斬落的瞬間,一隻素手突然握住劍柄。
    洛傾城不知何時已經站在洞外,銀發間還沾著晨露。
    她指尖在劍身上輕輕一彈,月窮頓時安靜下來,隻是劍穗還在氣呼呼地擺動。
    "出息。"女帝瞥了眼山洞,”跟隻穿山甲較勁。"
    陸吾扒著洞口探頭:”就是就是!還是主人明事...月窮多牛,來啊,來打我嘛,來打我嘛,哎呦!"
    它被一道指風彈了個跟頭。
    陸吾慢悠悠地爬到洛傾城跟前,爪子熟練地掀開胸前最厚實的鱗片。
    那下麵刻著密密麻麻的小字,最新一行還泛著金光:“今日誅殺..."。
    "主人~"它綠豆眼滴溜溜轉,”昨天的事兒您還記得多少?"
    洛傾城銀睫微顫,眸中月輪明滅不定。她先微微頷首,又緩緩搖頭。
    得,又卡殼了。
    陸吾老神在在地點頭:“明白,記得些零碎是吧?"
    它用尾巴尖掃了掃地上的霜花,”剛受完心魔反噬都這樣,過幾天就好..."
    月空劍突然"錚"的出鞘三寸,嚇得陸吾一個激靈。
    "哎哎!我這不是為你好!"
    它縮著脖子嚷嚷,"外頭都組誅魔聯盟了,說什麽要把寒月女魔頭挫骨揚灰..."
    洛傾城突然抬眸:"我有個問題。"
    又來?
    "我的九轉玄陰丹..."她指尖輕叩劍鞘,"為何少了一顆?"
    陸吾爪子一滑,差點啃一嘴泥。
    它心裏早把這姑奶奶罵了八百遍——特媽的怎麽這事兒你就不忘,老記著有意思嗎?偏偏對丟顆藥耿耿於懷!
    "您...您忘了?"
    它硬著頭皮扯謊,"那可是您親手賞我的呀!"說著還擠出兩滴鱷魚淚,"說老陸護主有功..."
    月空劍突然橫拍過來,"啪"地把它抽成個滾的葫蘆。
    陸吾嗷嗷叫著滾出三丈遠,卻見洛傾城並未追擊,反而閉目盤坐,將月窮橫置膝上。
    池塘裏的月光碎成了千萬片銀鱗。
    陸吾整個兒泡在水裏,爪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拍著水麵,攪得那些銀鱗更碎了。
    "這鼠崽子..."它嘀嘀咕咕地掏著鱗甲縫,"躲得倒挺嚴實。"
    爪子突然碰到塊硬物——是那片送給小靈寶的舊鱗甲。
    陸吾把它摳出來,對著月光看了又看。
    鱗片上的追蹤符文明明還在,可就是感應不到半點氣息。
    奇了怪了...這天地間還有能隔絕我感應的地兒?
    它把鱗片貼在腦門上,爪子開始有節奏地敲擊。
    每三下快,兩下慢,這是它們穿山甲一族特有的傳訊密碼。
    "咚、咚、咚——咚、咚——"
    波紋在池麵蕩開,帶著某種微妙的韻律向遠方擴散。
    陸吾綠豆眼眯成一條縫,把要說的話都編進敲擊的節奏裏:
    “小渾蛋聽著。”
    “現在別過來”
    “主子在發癲。”
    “過來要挨劍。”
    敲到一半突然覺得後背發涼。
    陸吾猛地回頭,正好看見山巔那抹紅影——洛傾城還在入定,月華在她周身流轉,美得像幅畫。
    它不自覺放輕了敲擊的力道,心裏突然有點泛酸。
    想起剛蘇醒那會兒的主人,雖然冷著臉,但至少還會問它"你是誰"。
    哪像現在,動不動就拔劍...
    隻希望鼠崽子可千萬機靈點...等這姑奶奶下次昏睡...再過來。
    就算陸吾誠心要保它,實力也不允許...
    池塘邊的青苔被陸吾的尾巴拍得"啪啪"響。
    這穿山甲四仰八叉地躺著,肚皮上的鱗片隨著呼吸一開一合。
    "唉——"
    一聲長歎驚飛了水邊的螢蟲。
    陸吾望著山巔那抹紅影,爪子無意識地撓著肚皮。
    這女人啊...記不得事兒也挺好...
    它突然想起百年前在人間遊曆時,見過那些繡樓裏的小娘子。
    一個個描眉畫鬢的,就等著嫁個好郎君。哪像自家這位...
    可這天底下...哪有配得上她的男人?
    水中的月亮被漣漪攪碎,又慢慢拚湊成形。
    陸吾突然嗤笑一聲——它在這瞎操什麽心?那女人什麽時候聽過勸?
    正要把鱗片收好,爪子突然僵在半空。
    綠豆眼漸漸瞪得溜圓,背上的鱗片"唰"地全部炸開!
    臥槽!
    要完犢子!
    它突然想通一個要命的問題——既然自己能通過鱗甲感應鼠崽,那洛傾城豈不是...也能通過血脈感應到那顆丹藥的下落?
    "啪嗒!"
    鱗片掉在地上。
    陸吾渾身發抖,氣得像個充氣的皮球,圓滾滾的身子在地上彈了兩下才穩住。
    她早知道!
    她裝糊塗!
    這女人...太陰險了!
    穿山甲咬牙切齒地往山洞爬,每爬一步就在心裏罵一句。
    爬到洞口時突然頓住,扭頭看向山巔——月光下,洛傾城的嘴角似乎...翹了翹?
    陸吾頓時鱗片倒豎,"哧溜"鑽進洞府最深處的草窩裏。
    ......
    罪洲城的晨霧還未散盡,陸逸一腳踏空,整個人往前栽去。
    樓梯下的安若溪蠍尾閃電般彈出,"唰"地卷住他的腰肢。
    "師公!"她聲音發顫,”您臉色怎麽比死人還白?"
    陸逸眼前金星亂冒,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擺擺手,聲音虛浮:“沒事...就是試了試神識外放..."
    院裏的張二娘聞言猛地轉身,手中木杖"咚"地杵地:”師公啊!在黑鱗蟒那兒嚐到甜頭就不知天高地厚了?"
    她一把扯過陸逸手腕,青木靈氣順脈而入,“囚籠之地的煞氣專蝕神識,你當我平日是嚇唬你的?"
    陳不凡趁機扔下鋤頭,屁顛屁顛湊過來:”就是就是!師公您看我這的翻的..."
    話音未落,安若溪的蠍尾"啪"地抽在他腳邊,嚇得他一個激靈。
    "幹活去!"她杏眼圓睜,"靈植根須要入地三尺,你這才挖了半尺深!"
    陸逸望著陳不凡苦哈哈的背影,又看看自己掌心——其實隻要催動土係靈力,翻地不過幾個呼吸的事。
    但安若溪顯然把這當成了"懲罰遊戲",他也不好拆穿。
    "神識修煉急不得。“張二娘塞給他一把靈種,”喏,用這個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