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穀深處的議事殿內，青銅燭台上的九盞引魂燈在風中搖曳，將眾人的影子投在石壁上，像極了群魔亂舞。葉無殤握著手中發燙的傳訊玉簡，玉簡表麵的雲雷紋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黑——那是仙界大軍壓境的警示。
    “十萬仙兵，分三路進軍，玄霄親自率領中路軍，三日後抵達妖穀結界。”葉無殤將玉簡拍在石桌上，目光掃過首座上臉色凝重的妖皇，“他們帶了三百架‘焚天弩’，箭矢浸過魔血，專門克製妖族術法。”
    左側傳來倒吸冷氣的聲音，豹族族長玄豹猛地捶打石椅：“當年魔尊布下的‘九幽結界’已殘破不堪，若讓焚天弩近身，穀口的防禦陣撐不過半個時辰！”
    白霜輕撫腰間的九尾狐鞭，指尖在桌沿敲出急促的節奏：“我查過《妖界戰典》，焚天弩的弱點在弩機樞紐的‘離火陣眼’，隻要能派精銳修士潛入敵營，擊毀陣眼——”
    “說得輕巧！”蛇族長老 hissed 一聲，信子在唇間顫動，“仙界大營外圍有‘周天星鬥陣’，連築基期修士的影子都能照出來，如何潛入？”
    殿內頓時陷入沉默。葉無殤盯著石壁上斑駁的魔尊壁畫，突然想起在藏書閣看到的《血魂幡手劄》，裏麵記載過一種能混淆星鬥陣的“血霧術”——需要用高階妖修的心頭血為引。他下意識摸向袖口，那裏藏著昨夜偷偷煉製的“逆星丹”，丹藥表麵還凝結著未幹的血珠。
    “我有辦法。”葉無殤突然開口，“但需要三百名妖修自願獻出一滴本命精血，配合我煉製‘逆星霧’，可短暫蒙蔽星鬥陣的感應。”
    “荒唐！”鷹族族長拍案而起，羽翼在殿內掀起狂風，“你要妖修自損精血？莫不是想借機削弱妖族戰力？”
    白霜猛地站起，狐耳在頭頂氣得發抖：“葉公子為救妖族數次涉險，上次在藏書閣更是被玄霄重傷！你敢質疑他的用心？”
    妖皇抬手止住紛爭，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審視：“葉小友，你可曾修煉過《九幽蝕天訣》的第二層‘魔霧焚心’？”
    葉無殤心中一凜，想起昨夜在溫泉修煉時，識海深處浮現的那道黑袍人影曾說過：“魔霧需以血養，以怨催，方能破天道之陣。”他咬破舌尖，指尖滲出的黑血滴在石桌上，竟化作細小的霧蛇，順著磚縫遊走：“晚輩確實修成了第一層‘蝕骨焰’，但第二層需要……”
    “需要吞噬足夠的怨氣。”妖皇突然接過話頭，布滿鱗片的手掌按在葉無殤肩上，“三百年前，幽冥陛下曾用此術在九重天掀起血霧，當時的場景，老臣還記得清清楚楚……”
    殿外突然傳來巨響，一隻渾身是血的赤狐撞開殿門，懷中抱著支斷裂的令箭：“報……穀口結界被破！仙界前鋒軍已到十裏外！”
    葉無殤瞳孔驟縮，掏出懷中的天道院地圖，卻發現原本標注“三日後抵達”的紅點，此刻已逼近妖穀邊緣。白霜猛地扯下鬢間的銀簪，簪頭的明珠碎開，露出裏麵的傳訊符——那是她與外界唯一的聯係，此刻已徹底黯淡。
    “我們中計了！”白霜咬牙切齒，“玄霄故意讓我們截獲假情報，真正的進軍時間提前了兩日！”
    議事殿的地麵突然震動，殿外傳來此起彼伏的驚叫：“結界碎了！焚天弩！”
    葉無殤衝出門外，隻見東南天際被染成血色，三百架焚天弩整齊排列，弩箭上跳動的魔焰映紅了每一位妖族修士的眼睛。更可怕的是，在弩陣後方，玄霄真人正站在九層高的祭台上，手中舉著半塊漆黑的令牌——正是葉無殤父母臨終前緊握的那塊！
    “葉無殤，你以為躲在妖穀就能苟活？”玄霄的聲音借由擴音玉碟傳遍山穀，“本座給你兩個選擇：交出妖族聖女，本座留你全屍；否則——”他揮了揮手，第一排焚天弩同時抬起，“妖穀上下，雞犬不留！”
    山穀中響起壓抑的啜泣，幼妖們在父母懷中瑟瑟發抖。葉無殤看著遠處嚴陣以待的仙兵，突然注意到他們鎧甲上的雲紋——那是玄霄所屬“雲霄殿”的標記，卻在肩甲處多了個極小的“幽”字，與他識海中魔尊令牌上的紋路一模一樣。
    “他們身上有魔紋！”葉無殤突然大喊，“玄霄用魔血祭煉仙兵，他們的攻擊會觸發九幽結界的反噬！”
    妖皇臉色大變：“糟了！當年幽冥陛下為防魔界入侵，在結界中設下‘魔血同歸’的詛咒，若被魔血侵蝕的修士攻擊，結界會自行崩塌！”
    話音未落，第一波弩箭已破空而來。葉無殤本能地張開雙臂，九幽蝕天訣瘋狂運轉，幽藍火焰在身前凝聚成盾。但令他震驚的是，火焰與弩箭相撞的瞬間，竟發出冰塊融化的滋滋聲，魔焰正在被迅速吞噬！
    “是玄霄的血魂幡！”白霜驚呼，“他用妖族精血煉製的幡旗，能吸收九幽之力！”
    葉無殤看著祭台上獵獵作響的血色大旗，幡麵上繡著的三百顆妖首正在滴血，每一滴血都在削弱他的火焰防禦。更可怕的是，他體內的魔功突然開始逆流，識海深處的黑袍人影竟在緩緩凝實——那是魔尊的惡念分身，正在借由血魂幡的力量蘇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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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體妖修聽令！”妖皇突然拔劍，蛇形長劍在頭頂劃出血色弧光，“啟動‘妖骨祭壇’，以我等妖骨為基，重鑄九幽結界！”
    殿內的長老們同時跪下，咬破指尖在胸前畫出妖紋。葉無殤震驚地看見，他們的身體在迅速幹癟，骨骼發出 cracking 聲，化作點點熒光匯入山穀中央的祭壇。白霜淚如雨下，拽著葉無殤的袖子：“這是妖界禁術，啟動後所有長老都會淪為活死人！”
    “來不及了。”葉無殤握緊她的手，將逆星丹塞進她掌心，“你帶三百精銳從密道繞後，攻擊焚天弩的陣眼。我去毀掉血魂幡，阻止玄霄的獻祭！”
    白霜剛要反駁，第二波弩箭已至。葉無殤猛地推開她，幽藍火焰化作利刃，硬生生劈開十支弩箭。但他的左臂已被劃開三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黑血滴在草地上，竟燒死了一片妖植。
    “小心！”白霜突然甩出狐鞭，卷住遠處射來的一支弩箭。她這才發現，弩箭尾部刻著密密麻麻的咒文，正是當年封印魔尊的“九重天鎖魂咒”。
    “他們要用我的血，激活鎖魂咒！”葉無殤突然想起玄霄在禁室說的話，“這些弩箭上的咒文，一旦入體，就會喚醒我體內的封印，讓惡念分身趁機吞噬我的意識！”
    話音未落，他突然感覺一陣眩暈，識海中的黑袍人影已清晰可見，正咧開嘴露出森白的牙齒。葉無殤咬破舌尖，用鮮血在掌心畫出逆命紋，這才勉強壓製住意識的混亂。
    祭台上，玄霄看著葉無殤搖搖欲墜的樣子，露出誌得意滿的笑容。他舉起令牌，對準祭壇中央的血魂幡，三百顆妖首突然同時睜眼，發出刺耳的尖嘯：“吞噬吧，魔尊的殘魂！讓這妖穀，成為你重生的第一座墳場！”
    血魂幡突然暴漲十倍，幡麵化作巨大的蛇口，向葉無殤所在的方向吞噬而來。葉無殤能清晰地看見，幡麵上繡著的正是他父母的麵容——原來，當年玄霄殺了他們後，竟將他們的魂魄煉入了幡中！
    “爹！娘！”葉無殤再也顧不上隱藏實力，九幽蝕天訣第二層“魔霧焚心”轟然啟動。他周身三丈內的空氣瞬間凝結成霧，霧氣中浮現出無數妖異的麵孔，正是三百年前被玄霄屠殺的妖族先烈。
    “以吾血，祭吾怨！”葉無殤仰天長嘯，黑血從七竅流出，卻在半空凝成血劍，“九幽蝕天，逆亂陰陽！”
    血劍劃破天際的瞬間，血魂幡發出不堪承受的哀鳴。幡麵上的妖首們紛紛崩解，葉無殤父母的魂魄趁機脫離，化作兩道白光融入他的識海。
    “殤兒，活下去……”
    母親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葉無殤淚如雨下。他突然福至心靈，將九幽魔霧與體內殘存的丹道靈氣融合，竟在掌心凝聚出一種全新的火焰——藍中帶金，既有魔焰的侵蝕力，又有丹火的淨化力。
    “去！”葉無殤揮手，火焰射向祭台的“離火陣眼”。正在操控血魂幡的玄霄猝不及防，陣眼被擊中的瞬間，三百架焚天弩同時熄火。
    “好機會！”白霜抓住時機，帶著三百妖修從密道衝出，手中的狐鞭化作九道流光，直奔弩機樞紐。妖族修士們紛紛祭出本命法寶，與仙界後衛展開激烈廝殺。
    葉無殤趁機衝向祭台，卻在半途被玄霄的親傳弟子攔住。為首的趙淩眼中泛著瘋狂，手中長劍正是葉無殤父母的佩劍“雙生蝶”——此刻劍身上沾滿妖血，蝶紋黯淡無光。
    “雜種，拿命來！”趙淩揮劍斬下，招式中竟夾雜著魔修的狠辣。葉無殤這才驚覺，對方體內竟有一絲魔魂波動，顯然被玄霄用禁術改造過。
    “你以為修煉了魔功就能贏？”葉無殤冷笑，新凝聚的藍金火焰掠過劍身，雙生蝶劍發出清脆的鳴響，竟自行斬斷了趙淩的手腕，“這劍，本是我父母的佩劍，今日，就用它送你歸西！”
    趙淩慘叫著倒地，葉無殤卻沒有停留，繼續向祭台衝去。此時，妖穀中央的祭壇已完成，新的九幽結界正在緩緩升起，將剩餘的仙兵擋在外麵。但葉無殤清楚，這隻是權宜之計，若不毀掉玄霄手中的令牌，結界撐不過半個時辰。
    “玄霄！”葉無殤躍上祭台，直麵這個殺害父母的凶手，“你以為煉了血魂幡，拿了魔尊令牌，就能掌控魔界？你別忘了，真正的魔尊轉世——是我！”
    玄霄眼中閃過一絲慌亂，隨即被瘋狂取代：“轉世又如何？你體內的惡念分身已經覺醒，很快，你就會變成隻知殺戮的怪物！”
    他突然將令牌按在祭壇中央，地麵裂開，露出下麵浸泡在血池中的魔尊殘軀。葉無殤瞳孔驟縮，那殘軀的麵容，竟與他識海中的黑袍人影一模一樣——這才是真正的幽冥分身，而他，隻是承載魔魂的容器！
    “現在，本座就讓你看看，什麽才是真正的魔尊！”玄霄瘋狂大笑，“以本座之血，喚醒幽冥分身；以妖族之魂，祭獻魔界大門！”
    血池中突然噴出萬丈血光，分身緩緩站起，眼中跳動著毀滅的火焰。葉無殤感覺體內的力量正在被瘋狂抽取，識海中的父母魂魄發出痛苦的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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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白霜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葉公子，接著！”
    一枚泛著銀光的丹藥劃破長空，正是葉無殤昨夜未完成的“逆命丹”。他本能地張口吞下，丹藥在腹中炸開，竟讓他短暫地與分身斷開了聯係。
    “妖皇陛下！”白霜趁機大喊，“啟動‘同歸於盡’陣法！”
    葉無殤這才驚覺，妖皇不知何時已來到祭台下方，渾身浴血，手中握著斷裂的蛇形長劍。老妖皇衝他露出欣慰的笑容，突然將長劍刺入祭壇核心：“小友，妖族的未來，就交給你了……”
    “轟！”
    祭壇劇烈爆炸，玄霄被氣浪掀飛，分身的軀體也出現裂痕。葉無殤趁機抱住白霜，從祭台躍下，在結界崩塌的前一刻，衝進了妖穀深處的密道。
    當他們再次睜開眼睛時，密道盡頭的月光格外清冷。白霜顫抖著撫摸葉無殤胸前的傷口，那裏不知何時浮現出與魔尊分身相同的印記——半明半暗，如同陰陽交織。
    “我們贏了嗎？”白霜輕聲問。
    葉無殤看著遠處仍在燃燒的妖穀，搖了搖頭：“玄霄沒死，分身也隻是暫時重創。而且……”他握緊手中殘缺的魔尊令牌，“我能感覺到，魔界大門的封印，正在因為我的存在而鬆動。”
    白霜突然想起族中老祭祀的預言，輕聲說道：“或許，這就是命運。三百年前，魔尊自願被封，是為了給三界一個機會；三百年後，你帶著他的意誌重生，是為了給妖族一個未來。”
    葉無殤抬頭望向天際，血月正在升起，將他臉上的疤痕映得格外猙獰。但在疤痕下方，那雙眼睛卻愈發清亮，如同九幽深淵中永不熄滅的明燈。
    “不管是命運還是陰謀，”他輕聲說，“我都會走下去。直到真相大白，直到三界再無欺淩與壓迫。”
    白霜看著他的側臉，突然發現，那個曾經在煉丹房被欺淩的少年，此刻竟與壁畫上的魔尊身影漸漸重合。她知道，真正的戰爭，才剛剛開始，但她不再害怕——因為她知道，在她身邊的，是那個願意為了正義與真相，燃燒自己所有的人。
    密道外，妖穀的餘火仍在燃燒，焦土中卻已有嫩芽破土而出。葉無殤站起身，拍掉身上的塵土，伸手扶起白霜：“走吧，我們去天道院地窟。無論前方是什麽，我都要揭開三百年前的真相。”
    白霜點頭，將狐鞭纏上手腕。兩人相視而笑，眼中倒映著彼此堅定的目光。這一刻，風停了，血月卻更亮了，將他們的影子拉得老長，如同兩把即將出鞘的劍，直指雲霄。
    而在千裏之外的仙界，玄霄狼狽地躺在廢墟中，手中緊握著半塊令牌。他看著天際的血月，突然發出瘋狂的笑聲：“葉無殤，你以為毀掉祭壇就能阻止本座？別忘了，魔界大門的鑰匙，就在你自己體內……”
    他的話音未落，體內的魔魂突然暴動，在他胸前烙下一個漆黑的“幽”字。玄霄慘叫著蜷縮在地，卻沒注意到，遠處的陰影中，一雙泛著紅光的眼睛正在注視著他——那是幽冥分身的殘識，正在尋找下一個宿主。
    妖穀的硝煙漸漸散去，新的征程，即將開啟。而葉無殤和白霜不知道的是，他們在祭台爆炸時意外吸收的妖皇之力，正悄悄改變著他們的體質，為接下來的天道院之行，埋下了關鍵的伏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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