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聖血祭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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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穀最深處的「歸心崖」上,月光被十九道懸浮的青銅古鏡切割成碎片,在穀底深潭上拚出殘破的星圖。白霜赤腳站在潭邊的祭台上,發間纏著的九十九根狐尾銀絲正一滴一滴墜入潭水,蕩起的漣漪中浮現出妖族先民的虛影。
“聖女,不可啊!”老祭司拄著斷角權杖衝上來,卻被葉無殤抬手攔住。少年掌心的幽藍火焰中,正漂浮著從他體內逼出的半片黑色鱗甲——那是魔尊殘魂最近三天內第三次試圖侵蝕識海的罪證。
“您知道的,再拖下去,他會被殘魂吞噬。”白霜轉身,指尖撫過祭台上刻著的「九幽引魂陣」,狐耳在靈力催動下泛著近乎透明的銀光,“三百年前,我的先祖曾用聖血為魔尊穩固靈基,現在該由我完成這個契約。”
葉無殤盯著她頸間晃動的銀鈴,那是初遇時她用來隱藏氣息的法器,此刻正滲出淡淡血光:“如果我說不呢?如果我選擇接受殘魂,像玄霄那樣成為半魔?”
白霜突然笑了,指尖在他眉心點出一道血咒:“那我就用神魂契約綁著你,像三百年前我的先祖綁著幽冥大人那樣——”她的聲音輕下來,“你以為,為什麽每次你魔氣暴走,我都能及時喚醒你?因為從你在丹爐裏救下我的那一刻起,我們的命運就已經綁在了一起。”
潭水突然沸騰,十九道古鏡同時轉向,將月光匯聚成光柱打在祭台上。白霜褪去外袍,露出左肩處與葉無殤一模一樣的幽藍符文——那是三天前他魔氣失控時,無意識中烙下的「魔妖共生印」。
“以青丘狐族第十八代聖女之名,祭獻九世妖力、七世聖血!”她咬破舌尖,在陣眼處畫出複雜的狐首紋,“請先祖見證,以聖血為橋,引九幽之力歸位!”
葉無殤隻覺識海劇痛,魔尊殘魂的虛影第一次顯形——那是個與他麵容相同卻眼瞳全黑的男子,正隔著血色屏障冷笑:“小娃娃,你以為用聖血祭魂,就能阻止本座?三百年前,你父母就是用這招暫時封印了本座的意識!”
深潭中突然升起九根水晶柱,每根柱上都纏繞著曆代聖女的殘魂。白霜的身體開始透明,狐尾從九條減至七條,每消失一條,葉無殤體內的魔氣就穩定幾分。
“夠了!”葉無殤抓住她即將按向陣眼的手,卻發現她的指尖已被陣法反噬灼穿,“我寧願被殘魂吞噬,也不要你用命換我的清醒!”
白霜搖頭,將他的手按在陣眼中心:“你看清楚,這不是交換,是回歸——三百年前,幽冥大人將一縷魔魂封入人類幼童體內,為的就是讓魔心沾染人間煙火。而我,不過是把當年先祖分出的聖血,重新注入你的靈脈。”
她的聲音突然哽咽,第七條狐尾也化作光點:“你知道嗎?老祭司在我出生時就說,我的血脈裏帶著三百年前未完成的契約。當我第一次見到你,聞到你身上混著丹香的魔氣時,就知道,這一天總會來的。”
潭水中央突然裂開,露出深處懸浮的青銅棺槨——正是三百年前魔尊被封印時的「九幽棺」。葉無殤的視線穿過棺蓋,看見裏麵躺著的虛影竟與他覺醒時的模樣分毫不差,隻是心口處嵌著半塊刻著「霜」字的狐族聖石。
“原來……你才是鑰匙。”葉無殤終於明白,為什麽白霜的血能壓製魔氣,為什麽每次觸碰她的手,體內的殘魂就會安靜,“三百年前,幽冥大人和青丘聖女定下的,根本不是什麽封印契約,而是——”
“是共生契約。”白霜微笑著點頭,第八條狐尾消失,她的腳步開始虛浮,“魔仙不兩立?那是玄霄編造的謊言。真正的魔尊之道,是讓魔心紮根人間,讓妖靈重獲自由。而我,就是這契約的活祭。”
古鏡突然發出刺耳的尖嘯,十九道劍光從鏡中斬出——是玄霄的親傳弟子們,順著聖血的氣息找到了歸心崖。葉無殤剛要起身,卻發現自己的雙腳已被陣法定在原地,體內的魔氣正在瘋狂吸收白霜的聖血。
“保護聖女!”老祭司揮舞權杖,召喚出妖穀的守護靈「千麵妖藤」,卻被為首弟子的斬仙劍砍斷主藤。血腥味刺激著葉無殤的神經,他眼睜睜看著白霜的第九條狐尾即將消失,而她的身體,已經透明得能看見背後的星光。
“葉無殤,看著我。”白霜突然捧住他的臉,指尖在他唇上留下血印,“記住這個味道,記住你是葉無殤,不是幽冥的轉世,是那個在丹爐裏為我拚命的少年。”
她轉身,將最後一絲聖血注入九幽棺,棺蓋應聲而開。葉無殤體內的殘魂發出不甘的怒吼,卻在聖血的衝刷下漸漸縮小。與此同時,玄霄的弟子們已經突破妖藤防線,劍光距離白霜的後心隻剩三寸。
“不——!”葉無殤感覺有什麽東西在體內炸開,一直以來壓製的魔氣突然變得溫順,與白霜的聖血融合成淡金色的流光。他終於明白,所謂的九幽蝕天訣,根本不是吞噬靈氣的魔功,而是煉化人間七情的「心魂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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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手間,十九道古鏡突然反轉,將弟子們的劍光反射回他們自己身上。葉無殤踏空而起,接住即將倒下的白霜,發現她頸間的銀鈴已經碎裂,露出裏麵藏著的半塊聖石——正是九幽棺中心口處的那半塊。
“原來,我們早就該合二為一。”葉無殤將聖石按在自己心口,淡金色流光瞬間籠罩兩人,他看見白霜的記憶如潮水湧來:三百年前,青丘聖女跪在幽冥麵前,自願用聖血為他穩固轉世靈基;二十年前,狐族長老在繈褓中的白霜身上種下契約,等待魔尊轉世的到來。
“醒了?”白霜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帶著劫後餘生的疲憊,“現在你知道了,為什麽玄霄一定要得到我——隻有殺了我,才能讓你體內的魔魂失去製衡,徹底變成他的傀儡。”
葉無殤低頭,發現她的狐尾隻剩下三條,卻在他掌心的流光中慢慢生長:“對不起,我讓你承受了本該屬於我的痛苦。”
白霜搖頭,指尖劃過他眉心的符文:“別傻了,從你在煉丹房救下我的那一刻起,這些痛苦就不再是‘你的’或‘我的’,而是‘我們的’。”她突然指向天際,那裏正有無數劍光壓來,“現在,該讓玄霄看看,被他視為棋子的我們,究竟能爆發出怎樣的力量。”
深潭中的九幽棺突然飛起,與十九道古鏡融合成巨大的「陰陽魔仙陣」。葉無殤抱著白霜站在陣眼,感覺體內有兩種力量在流淌:一種是九幽的陰寒,帶著焚燒萬物的破壞力;一種是聖血的溫熱,帶著治愈創傷的包容力。
“以魔心為引,以妖血為橋,”葉無殤輕聲念出在記憶中蘇醒的咒語,“開!”
陣法中央突然裂開,露出仙界藏書閣地字層的景象——正是三天前他們沒能找到的《九重天鎖魔錄》正本。白霜眼中閃過淚光,她知道,這是三百年前幽冥和青丘聖女共同布下的局,所有的犧牲,都是為了等待這一刻的破局。
“玄霄,你看見嗎?”葉無殤的聲音通過陣法傳遍三界,“所謂的魔尊封印,不過是你用來掩蓋野心的謊言。真正的鎖魔錄,從來都不是用來封印魔尊,而是用來——”
他伸手抓住虛空中的玉簡,上麵的文字自動飛入他的識海:“而是用來記錄仙界與魔族的勾結,記錄你如何用妖族鮮血改寫鎖魔陣,記錄三百年前那場血流成河的背叛!”
天際傳來玄霄的怒吼,卻被陣法隔絕在外。白霜趁機取出從妖穀禁地取出的「逆命羅盤」,將它與聖石、玉簡融合:“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讓三界看見真相——用你的魔眼,用我的聖血,讓所有被蒙蔽的人,看見他們奉為正義的仙界,究竟有多肮髒!”
葉無殤點頭,掌心按在羅盤中心。淡金色的流光化作千萬隻蝴蝶,飛向三界各處,每隻蝴蝶觸碰到修士的眉心,就會展開一段記憶:玄霄與魔界使者交易的畫麵,血魂幡煉製過程中妖族的慘叫,還有三百年前鎖魔陣真正的啟動儀式——根本不是封印魔尊,而是囚禁所有知道真相的妖族。
“怎麽會……”最先收到記憶的,是曾參與清妖令的仙界弟子,他們看著自己手中的斬仙劍,劍身上隱約浮現出被抹去的「幽冥令」印記,“我們殺的,都是無辜的妖族……”
玄霄的怒吼聲更加猙獰,他終於現身,背後是已經殘破不堪的血魂幡:“葉無殤!你以為揭露真相就能贏?別忘了,魔界大門即將開啟,真正的魔族大軍——”
“不會來了。”葉無殤打斷他,眼中閃過從鎖魔錄中獲得的記憶,“三百年前,幽冥大人早就與魔界簽訂了和平契約,所謂的魔族入侵,不過是你用妖血捏造出的謊言。現在,你的陰謀曝光,你的血奴背叛,你的法寶殘破——”
他抬手,九幽棺化作流光護在白霜身邊:“而我們,終於找回了三百年前被你偷走的東西——真相,還有希望。”
白霜突然咳嗽,三條狐尾又消失一條:“葉無殤,羅盤的力量在透支我的生命,必須盡快——”
“我知道。”葉無殤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接下來,輪到我兌現承諾了。還記得在妖穀說的嗎?無論前方是刀山火海,我們都要一起走。”
他抱起她,踏上傳送陣的光芒:“現在,我們要去的地方,是天道院地窟的逆命殿。在那裏,有三百年前幽冥大人和青丘聖女共同留下的最後一道防線,也是——”
光芒閃過,兩人的身影消失在歸心崖。玄霄看著空蕩蕩的祭台,看著手中破碎的血魂幡,第一次感到了恐懼——他終於明白,自己終究是輸給了那個在丹爐裏掙紮求生的少年,輸給了跨越三百年的羈絆,輸給了無論如何都要守護彼此的決心。
而此刻,在傳送陣的光芒中,葉無殤看著懷中沉睡的白霜,終於看清了自己的內心:他不是為了複仇而戰,也不是為了成為魔尊而戰,而是為了讓這個充滿偏見與仇恨的三界,有一天能容得下妖族的狐火、仙界的劍光,還有,像他和白霜這樣,在夾縫中掙紮求生的靈魂。
傳送陣的盡頭,逆命殿的大門正在緩緩開啟,殿內閃爍的,是三百年前未能送出的真相,是妖族先烈的血淚,更是,即將改寫三界命運的,第一縷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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