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莊不可能還有錢，早就被換得差不多了，我也是剛從江南地區回來，那裏基本沒有人用寶鈔了。”
    “大明日報的刊登，不過是錢莊，垂死掙紮的方式。”
    “大家不要繼續持有寶鈔，否則你們什麽都沒了。”
    “我還得到消息，實際印發的寶鈔，遠超出錢莊儲備的銀子，也就是說，錢莊可能隻有一千兩，但實際印發兩千兩寶鈔，很快就要沒錢換了，你們還不趕緊的。”
    很快又有人在帶節奏，反駁大明日報上的內容，其中最有力的反駁，就是這一條了。
    錢莊的錢，遠比寶鈔要少。
    如果現在還不兌換，就要換不到錢。
    這個聽起來似乎是真的，使得不少還沒換回現錢的百姓，心裏一陣慌亂，於是趕緊的都往錢莊去排隊，繼續兌換。
    不兌換，他們沒有安全感。
    能夠放出這樣消息的，必然是知道內幕的人。
    知道內幕最多的，非齊泰莫屬。
    此時的齊泰，還在一家酒樓上。
    張兄也在，聽到身邊議論的聲音，再看那些，連活都不幹了，趕緊跑去兌換寶鈔的人，笑道：“大明日報是很多人看，但寶鈔已經再無信用了。”
    齊泰自信地笑道：“隻要我稍稍放出一點，別的消息，就把殿下的反擊打破，哈哈……錢莊的錢，很快就要沒了。”
    張兄淡定道：“等到錢全部換完，就是崩潰的開始。”
    他們吃完了飯，正要付錢離開。
    拿出一大串銅錢，給客棧的掌櫃拿去。
    “我們這裏，隻收寶鈔。”
    那個客棧的掌櫃，很認真地說道。
    這裏是朱桂的產業，曾經也是朱允熥的產業，他們是一定的，絕對支持寶鈔不動搖。
    聽了掌櫃的話，齊泰皺眉道：“現在寶鈔要貶值了，錢莊裏也快沒錢可以換，你還用寶鈔做什麽？收下吧。”
    那個掌櫃搖頭道：“別人的我不管，我這裏必須要寶鈔，你要是拿不出，就是吃飯沒錢給，夥計報官，讓應天府的衙役過來走一趟。”
    “別！”
    齊泰急了，如果他被應天府捉回去，以後還有臉的嗎？
    可是他們的錢，早就全部換成金銀銅錢。
    這個到底是什麽客棧啊？
    明知道寶鈔不值錢了，還非要隻收寶鈔，這樣的客棧，早晚得倒閉了。
    “張兄，你去換寶鈔。”
    齊泰無奈道。
    張兄更加無奈，苦笑道：“齊兄，外麵換寶鈔的人，排隊從街頭排到街尾，我們這要……等到什麽時候啊？”
    看到外麵排隊的長龍，他們的臉色一沉。
    早知道，多少也要留一些寶鈔在身上。
    怎麽辦啊？
    那個掌櫃看到他們這樣，冷笑道：“出來吃飯，連錢都不帶，我給你兩個選擇，要麽我報官，你們自己去官府，要麽去把我後院的碗碟洗幹淨，幸好你們吃的不多，要不然我讓你們洗半個月。”
    報官，丟臉。
    洗碗碟，也丟臉。
    但前者大家都知道，後者丟臉，隻有自己知道。
    他們互看一眼，隻好走進後院。
    別說他們身上，他們的家裏，連一張一文錢的寶鈔，都找不出來。
    作為帶節奏的人，必須首先帶頭不用寶鈔，節奏才能帶起來。
    掌櫃冷笑道：“兩個大傻子。”
    ——
    那些兌換寶鈔的人，很快又發現了一個問題。
    他們換回金銀銅錢等現錢，最後發現花不出去。
    有些攤檔，或者商鋪，是隻收現錢，但更多的，還是繼續隻收大明寶鈔，如果沒有寶鈔，哪怕你拿了一塊金子過來，都花不出去。
    整個應天府內，各行各業，都有那些勳貴、皇子的身影。
    還有部分，是被他們控製的商人。
    隻要他們支持寶鈔，那些不用寶鈔的人，手持現錢，想買很多東西，但用現錢根本買不到。
    當然了，那些文官旗下的商人，也有部分，但遠沒有勳貴和皇親的多。
    就算有些可以買，但價格翻了幾倍。
    能使用現錢的商鋪，慢慢的開始漲價了。
    一時間，叫苦的聲音，開始在城內出現。
    說好的寶鈔貶值，不會再有人使用，怎麽很多地方，還是隻收寶鈔呢？
    不少人頓時覺得，是不是被誰耍了。
    但是不換也換了，唯有硬著頭皮，買更高價的東西，總不能再排隊換回來。
    要知道現在錢莊外麵，排隊的人多得數不過來，錢莊要營業到晚上，還不能關門。
    朱允熥看著外麵的消息，無奈地搖了搖頭。
    “他們的後悔，現在才剛剛開始。”朱允熥心裏在想。
    這個時候，楊榮進來了。
    “殿下。”
    楊榮說道：“如今大明日報道銷售額，比以前降低了七成，很多人都沒有寶鈔買報紙了。”
    朱允熥淡定道：“正常的，過段時間就好了，目前的報紙，繼續發行，現在賣不出去的，先留著不要銷毀，等到將來恢複正常了，再捆綁一起賣。”
    到了那時候，他們想不買，都不行了。
    楊榮微微點頭，又問：“明天的日報，印發量要不要削減？”
    “削減一半。”
    朱允熥說道：“經過最近的情況，會有人準備寶鈔來買我們的報紙，不用擔心銷售的問題。”
    “是！”
    楊榮道。
    把這些匯報清楚了，他這就離開。
    朱允熥再看外麵的消息，自言自語道：“外麵居然也在傳，準備金不足的消息？有點意思。”
    要知道這個消息，他們內部才知道。
    但很多內部的人，都不知道的是，現在的準備金完全足夠。
    但這一則消息，還在外麵傳播。
    “不是來自錢莊內部的。”
    朱允熥想著：“難道是來自戶部？又是哪個戶部的大聰明，把我的消息傳出去，故意搞我的錢莊？”
    戶部絕對有內鬼，和那些江南地區的豪紳勾結。
    外麵可以放出去的，很多內部消息，肯定是來自戶部，但戶部的消息，和錢莊的消息並不同步。
    特別是現在，朱允熥壓著錢莊的消息，把大批銀子的事情壓下來，戶部的人根本不可能知道。
    朱允熥道：“告訴蔣瓛，給我查戶部，誰和江南地區的豪紳地主，關係最密切的。”
    必須要查一查，完整查清楚。
    到了現在，可以把這個搞事的內鬼，給挖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