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容猶豫了片刻，直覺讓她覺得有點不對勁。但來都來了，也馬上就能解開她的很多疑惑，不可能再掉頭就走。再走，就算此時不見，之後也早晚都要見得。
    思及此，蘇容定了定神，邁步上台階，推開屋門。
    濃鬱的藥味撲麵而來，蘇容微微蹙眉，忍著胃裏的不適感進去。
    裏麵擺設出乎意料的簡樸又少，都是普通的木製，最吸引視線的大概是一進去就能看到的一整麵藥櫃，上麵放滿了各種各樣的藥材。
    不知為何，蘇容有種奇怪的熟悉感。
    “你是第一次來這兒吧。”
    清冷的女聲再次響起。
    蘇容轉身，看向不遠處的床上，若瑛就倚坐在床邊，靠著個枕頭，衣衫下肩背單薄挺直。
    一瞬間，蘇容幾乎愣住。
    她先前見若瑛，對方是昏迷的，她也就沒有什麽實質性的感覺。現在對方醒著，微側頭看向她時，她才驚覺侯卿說的與她像是怎麽回事。
    她差點以為自己在照鏡子。
    “你……”
    “月氏族人說得對。”
    若瑛先一步開口，咳嗽了幾聲，道：“你的確與我頗像。”
    蘇容啞然。
    若瑛神色淡淡，微抬手指了下旁邊的木凳，“聽說你有孕在身，那便坐下吧，別站著了。”
    “……謝謝。”
    蘇容心情微妙的應。
    才坐下，又聽若瑛道：“我等了你很久。幾乎每一年，我都會想你今年來不來。沒想到的是，到最後一次能回家的機會，你才過來。”
    蘇容道：“我已經知道了。先前，我見過慧覺大師，他說你很多年前就卜算到了我。商長也這麽說，你的卦術很厲害。”
    若瑛靜靜的望著蘇容，“那你呢？”
    蘇容：“？我？”
    若瑛道：“你又是如何覺得我的？”
    蘇容打量著若瑛，緩緩說道：“在來之前，我聽說過你的很多事跡。你教會月氏族人種合適的糧食，還有養蠶織布、習文識字，並醫治他們，救活了很多人。你還幫助商住建立了棧道，讓大漠中眾多過往商隊和異鄉人有棲息之地。”
    若瑛神色不明，道：“你覺得這些很厲害？”
    “難道不厲害嗎？”蘇容詫異，“你所做的這些，可稱得上一句為生民立命了。而且你不僅造福了很多人，還讓他們子孫後代都受益。”
    若瑛的神色更加不明，盯著蘇容，那眼神叫蘇容有些發毛。
    她莫名的問：“你為什麽那麽看我？”
    若瑛屈指撐著額頭，道：“除去那些，你是怎麽看待我的？”
    “實話？”
    “實話。”
    “你有病。”
    “……”
    若瑛慢慢的坐直了，“你說什麽？”
    蘇容道：“我已經聽十二峒主說過了，你和侯卿認識。你和侯卿的過往，侯卿也跟我說了些。不論怎麽看，侯卿都不欠你吧？你不是還愧疚的給侯卿寫過書信，想見他一麵嗎？我以為你再見他，是會補償他點什麽，看你居然要他死。”
    若瑛看著她。
    蘇容道：“如此，你不是腦子有病，又是什麽？我正也想問你，你為什麽要那麽對他？”
    若瑛扯了扯嘴角，“他那麽跟你說的？說我要害他？”
    “不然呢？”
    “你為什麽不覺得，我與他故人再見，難免感懷萬千，他始終對我留有情分，不忍見我受傷才救我的？”
    “你覺得我腦子像有病嗎？”
    “………”
    蘇容淡定的道：“我不知道你為什麽要用我的名頭把他留下，又能說出些什麽和我有關的事。但顯然的是，侯卿對你一點意思都沒有。這點自信，我還是有的。”
    她生氣，她吃醋，她胡思亂想，可不代表她是傻子。
    再說了，若瑛這看著也分明不像是對侯卿有意的意思。
    聽她說完，若瑛卻驀地笑了聲。
    “我當時同他說的沒錯，”她道，“隻要他留下，我就可以告訴他一些，你的事情。但我要他留下不是為了救人，而是想看看他對我的態度。”
    蘇容一愣。
    若瑛繼續道：“結果讓我有些失望，他當時對我挺不耐煩。若非我同你容貌有些相似，估計他連聽我說話的耐心都沒有。所以，我隻好讓他死了。可誰知道，當時那麽多狼，都發瘋了，他還是沒有死。嗯，我確實也沒想到，他武功長進了那麽多。”
    蘇容神色驟沉，看若瑛的目光也帶了淩厲的冷意。
    “所以你喜歡他，看他不喜歡你，就想要他死？在我麵前說出這些，你不怕我對你動手給他出氣嗎？！”
    “什麽神女，我真懷疑，那些傳聞中的事跡，到底是不是你做的。你如果真是那般悲天憫人的神女，怎麽會做出這種事？！”
    聽到這話，原本還神色平靜的若瑛，臉色也突然陰沉起來。
    “那得是不是我做的，與你有什麽關係？你有什麽資格置喙？！還有，誰告訴你我喜歡他？！”
    “不過你有一點說得對，我確實也算有點悲天憫人的菩薩心腸，所以勉強願意再多給你點時日。可現在是你自己找上門來了。”
    她冷冷看著蘇容。
    蘇容依然皺眉：“你什麽意思？”
    若瑛麵無表情，語氣也淡，“你不是想知道我為什麽要殺他嗎，我現在就告訴你，是因為你。”
    蘇容：“我？？你在胡說什麽？”
    若瑛道：“不知道他有沒有告訴過你，你很像我？不是容貌上的相像，而是言行舉止上的像？”
    蘇容沒有作聲。
    若瑛笑了，“那就是說過了。你知道為什麽會像嗎？”
    蘇容看她，“……為什麽？”
    若瑛道：“如果我說，本就是你故意學我，取代了我的位置，你信嗎？”
    蘇容聽到這話懵了下。
    若瑛淡淡道：“時至今日，你應該知道了不少往事，比如你上陵蘇家自三百年前，便為藥人的事。”
    “……是。”
    “那你知道當年蘇家先祖作為藥人死後的事情嗎？”
    蘇容擰眉，道：“李淳風想救蘇家免除藥人之難，但他沒有成功。”
    若瑛卻搖頭：“不，他其實成功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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