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靈蛇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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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名青衫書生聞令,悄然逼近,步伐穩健,腳下幾無聲響,竟帶著幾分武行中人出手前的默契和壓迫感。
    巷口頓時逼仄許多,空氣仿佛被擠壓,連遠處傳來的燈節喧聲都變得模糊遙遠。
    其中一人走在最前,臉上盡是恨意與輕蔑之色。
    “阮傑師兄,”宋鈺寧悠悠開口,聲線輕柔卻帶著不容置疑,“稍微教訓一下就好,可別把他打壞了。”
    那人腳步一頓,回頭對她露出一抹恭順溫和的笑:“放心吧師妹,我們下手有分寸。”
    話音落下,他轉回身,笑意已消,眼底卻浮上一層陰鷙冷意,像是水潭底暗藏的毒蛇,森然遊動。
    ——“這該死的小子,竟讓師妹為了你而把我驅使來驅使去的。”
    ——“鈺寧師妹隻能是我的人!”
    ——“我會讓你知道,勾引我阮傑在意的人,是什麽下場!”
    他目光如刀般掃過秋辭鏡,嘴角噙著一絲冷笑,一步步逼近,掌心輕輕翻動間,帶起一陣不易察覺的風聲。
    “你就是秋辭鏡?”阮傑嗓音低沉,“果然是個小白臉,怪不得師妹破例為你出麵。”
    他頓了頓,笑意卻漸漸變冷:“不過,我得先看看你這副皮囊,值不值得她這麽費心。”
    話音未落,他腳步驟踏,身形一動,如狼撲前。
    小剛早已屏息,蓄勢待發,幾乎在同一瞬抬手格擋,一臂橫起如盾,硬生生擋住了對方的第一擊。
    “你們這些混蛋,當江陵是你家開的?!”
    小剛低吼一聲,身子微震,但硬生生未退半步。
    “嗬,有意思。”阮傑一聲輕哼,目光卻越發陰沉,“就憑你?也敢護他?”
    阮傑忽而一肘橫掃,小剛步伐被逼得退了數不步,撞上了秋辭鏡的肩。
    而秋辭鏡卻沒有退。
    他站得筆直,仿佛那一記帶著破風之力的衝擊未曾存在。
    眼前的少年身形纖瘦,衣袍被風吹起一角,臉上卻看不出絲毫慌亂或懼色,隻有一種冷得讓人發寒的沉靜。
    “你為什麽不躲?”阮傑冷笑,看著他,“是嚇傻了,還是自知無力?”
    秋辭鏡望著他,淡淡開口:“你廢話太多了。”
    聲音不重,卻清晰得像是滴水落在寂靜山穀裏,每一個字都砸在阮傑的心頭。
    阮傑眸光陰冷,腳步猛然踏地,石板微震,他整個人如鷹撲兔般直掠秋辭鏡而來,掌風凜冽,帶著一股狠厲之氣。
    “小白臉,別以為有人撐腰就能無法無天。”
    眼看那一掌便要拍中麵門,秋辭鏡卻猛地一低身,身形一滑。
    從逼近的掌影中鑽出,借著地麵一記滑步逼近阮傑身前,右手匕首悍然出鞘,寒光如蛇,直取咽喉!
    阮傑反應極快,身形一扭試圖避開要害。
    可秋辭鏡早有準備,左手撐地,身形翻轉半圈,順勢躍起,借勢從側後方猛然勒住對方脖頸,右手匕首反手一揮!
    “刺啦——!”
    刀鋒劃破肌膚,濺出一道血線,卻如斬在玄鐵之上,帶起刺耳金鳴之聲。
    阮傑低吼一聲,一掌猛地砸向身後,秋辭鏡趁勢躍開,翻身落地,單膝跪地卸力,呼吸雖急,卻神色冷靜如冰。
    血珠自他頸邊滾落,鮮紅一片,但阮傑隻是悶哼一聲,腳步絲毫未亂,神情卻陡然陰沉下來。
    他緩緩低頭,看著自己脖頸的傷口,眸中殺意陡現。
    “你……竟真敢動手?!”
    “這一刀……換作旁人,早死了。”
    他的聲音仿佛自喉中擠出,沙啞低沉,伴隨著一絲咽喉撕裂的血腥味。
    秋辭鏡麵無表情,仿佛剛才那一擊不過是撥開一片樹葉。
    “原來殺不死你。”他語氣淡淡,卻不見懼意,“那就記住這點疼。你若再敢動我,下一刀會更深。”
    阮傑眼底一陣劇烈翻湧,心中怒火如山呼海嘯般炸裂。
    他修行已久,體魄早非凡人,尋常兵刃連他的皮膚都難破分毫。可這少年,卻讓他破了相。
    堂堂書院弟子,竟在江陵街頭,被一個無名少年劃破喉嚨。
    他感到恥辱,甚至羞辱。
    “夠了。”
    宋鈺寧的聲音輕飄飄地響起,如一場突如其來的微雨,打斷了兩人間幾欲爆裂的火藥味。
    她笑吟吟地走近幾步,眼神在二人之間遊移,最終停在秋辭鏡手中的匕首上。
    “你這小性子,真是越來越合我口味了。”
    她揚起下巴,語氣輕巧:“不過阮傑是我師兄,給他個教訓可以,下次再動刀,就要掂量後果咯。”
    阮傑站在原地,臉色陰沉得近乎滴出水來。鮮血仍從脖頸處滲出,可他毫無顧忌,任由它染紅衣襟。
    他死死盯著秋辭鏡,眼底的殺意如火山般洶湧而出,再無半點掩飾。
    “你……找死。”
    他的聲音低沉沙啞,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
    他的身周忽然一陣漣漪蕩漾,空氣似乎都隨之震動起來。
    一縷縷灰白色的靈氣從四方匯聚而來,遊走於他周身,如絲如霧,眨眼間便凝為實質!
    “靈力?!他是——”
    秋辭鏡麵色微變,驟然後退半步,握著匕首的手緊了幾分。
    修士。
    這個阮傑,竟然是個修士!
    不止如此,那凝聚的靈力之中,一道虛影浮現——那是一條通體鐵灰的巨蛇,蛇鱗似金屬鑄就,鋒利森寒,正盤踞在他身後,蛇首高昂,吐信低嘶,冷厲的蛇眸似能直擊人魂!
    “這……這是——!”巷子另一側,幾名青衫書生忍不住驚呼出聲。
    “阮傑師兄的靈種……二品黃階高級,金屬性靈種——‘金漠靈蛇’!”
    “糟了……”小剛一顆心驟然提起,額頭冒出冷汗,大聲喊道:
    “住手!我大夏有律,修士不得在城中隨意對凡人出手!這是修士通律,你要違反嗎?!”
    但阮傑充耳不聞,殺意滔天,眼中早已失去理智。
    “你以為躲在律令後頭就能全身而退?”他冷笑,腳步緩緩前踏,每一步落地,地磚都輕微顫動。
    “你這低賤的小白臉,敢讓我在師妹麵前出醜,就別妄想活著走出這條巷子。”
    那金漠靈蛇緩緩從他身後探出頭顱,猩紅蛇信在夜風中輕顫,寒意逼人。
    秋辭鏡眯起眼,心中殺機亦起,卻清楚自己麵對修士,絕無硬碰硬的可能。
    他握緊匕首,身形微伏,如箭在弦。
    宋鈺寧原本隻是站在巷尾,懶懶靠著青磚牆,一邊轉著手中折扇,一邊觀戲似地望著那場“教訓”。
    可當那一縷縷靈氣在阮傑身側凝聚成形,她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了。
    “……靈力?”她眉頭一跳,臉色微變。
    那蛇影一現,她整個人已然從牆邊彈起,折扇“啪”地一聲收攏,神情寒若冰霜。
    “阮傑,你瘋了嗎?!”她聲音拔高,帶著罕見的怒意。
    阮傑卻像沒聽見,眼中隻有秋辭鏡,殺機森然。
    “他是我的人。”宋鈺寧猛然踏前一步,語氣冷得近乎刺骨,“我說的是“教訓”,不是“毀了”。”
    這個少年雖然嘴硬又倔,卻是她親自“揀”來的,連名字都還沒簽在契約上呢,就被阮傑這蠢貨一掌拍成殘廢?這成什麽樣了?
    “停手。”她眸光沉了下去,聲音一字一頓,“現在,立刻。”
    阮傑眉角一抽,腳步微頓。
    可那盤踞在他身後的金漠靈蛇卻沒有退去,反而低伏蛇首,靈氣激蕩,仿佛下一刻就要撲殺而出。
    “你為他出頭?”他低聲問,眼底陰沉如冰潭,“你為了這小子,對我動怒?”
    “他是我的人。”宋鈺寧眯起眼,聲線不高,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威勢,“誰準你動手的?”
    空氣仿佛凝固,巷子中,一時鴉雀無聲。
    幾名青衫書生麵麵相覷,不敢出聲。
    而阮傑,終於緩緩收回腳步,那金漠靈蛇也一點點淡去虛影,隻留下一地壓抑沉沉的靈力波動。
    秋辭鏡仍冷冷盯著他,身形如弓,未敢放鬆。
    阮傑臉色青白交錯,拳頭緊攥,沉默片刻,終於轉過身去,似是壓下了怒火。
    “……是我魯莽了。”他低聲說道,語氣中帶著一絲不甘的顫抖,像是在向宋鈺寧低頭妥協。
    幾名青衫書生也終於鬆了口氣。
    宋鈺寧卻仍冷眼看著他,折扇輕叩掌心,並未完全放鬆警惕。
    而秋辭鏡,卻心中警鈴大作。
    這人……不會就這麽罷手。
    他體內的血液似乎也預感到了危險,瞬間如冰冷狂潮般湧上指尖。
    就在眾人以為風波暫歇之時,阮傑猛地一轉身,右臂猛然探出,五指成爪!
    “靈蛇出洞!”
    一聲低喝中,金漠靈蛇虛影暴起,那蛇瞳驟然亮起一道金芒,瞬間射出一道灰白的蛇影,速度快到幾乎化作一道虛線!
    猝不及防之下,秋辭鏡眼中驟然一凝,整個人瞬間朝旁躍出,衣袍在空中撕裂成片。
    可仍舊遲了一線!
    那蛇影尖嘯著掠過,在他左臂上撕開一道血肉模糊的窟窿,鮮血飛濺而出,濺在巷牆上,宛如墨點潑灑。
    “啊——!”小剛驚呼出聲。
    秋辭鏡堪堪落地,膝蓋一沉,半跪在地,額頭青筋微跳,呼吸一滯——那種刺入骨髓的劇痛,差點讓他失去意識。
    但他死死咬緊牙關,沒有發出一絲哀嚎。
    巷中寂靜,宋鈺寧的臉色瞬間冷到了極點。
    而阮傑眼中則閃過一抹近乎瘋狂的快意。
    “這就是你我的差距,”他低聲笑著,聲音如同蛇信,“你一介凡人,就算拚盡全力,也隻能讓我流幾滴血。”
    “而我呢?”
    他舉起手,掌心那一抹淡淡靈光猶在。
    “我隨便一擊,奪你性命猶如探囊取物!”
    阮傑緩緩抬起手臂,手掌間靈力凝聚成旋,一道靈蛇虛影再度盤繞其上,蛇瞳妖異,獠牙森寒。
    “你剛才不是挺能躲麽?”他嘴角牽起一抹殘忍的弧度,森然道,“接下來這一擊,我倒要看看你還——”
    噗嗤!
    一道寒芒自虛空驟然破開,毫無征兆地洞穿了他的右臂!
    血光乍現!
    阮傑臉色一變,還未來得及叫出聲,一道身影已如驚雷般落地,一隻腳狠狠踩在他傷臂之上!
    “啊——!!”
    撕心裂肺的慘叫響徹巷口!
    “在我李子元的眼皮底下傷我的弟子?!”
    “還是對一個不到十歲的凡人動手?!”
    來人聲音冷如寒霜,宛若風雪斜卷入骨,帶著壓不住的怒火,“你還有臉說自己是書院的弟子嗎?!”
    “你修煉了二十五年,是修到娘胎裏頭去了麽?!”
    話落,他一甩手,靈氣如風暴席卷,硬生生將阮傑震得倒飛而出,重重砸在遠處牆上,墜地時吐出一大口血,手臂耷拉著,明顯骨裂筋斷。
    巷中死寂,幾名青衫書生麵如死灰。
    李子元卻已不再看阮傑一眼,閃身來到秋辭鏡身邊,手臂一展,將少年緊緊摟入懷中。
    “你怎麽樣?!”他聲音低沉,語氣急促,一手托著秋辭鏡的後背,另一隻手翻掌探入納戒。
    下一瞬,一粒瑩白丹藥落入掌心,帶著淡淡草木靈氣的溫潤。
    “快含住。”
    他小心扶起秋辭鏡,將丹藥送入他口中,又以靈力穩住其傷處,封住流血,一道道的細流在他掌下迅速遊走,替他鎮痛止血。
    小剛站在旁邊,整個人呆若木雞,半晌才醒過神來,連滾帶爬地撲了過去:“小鏡子!小鏡子你沒事吧!”
    宋鈺寧望向那披頭散發、神情冷峻的中年男子。
    一開始隻覺得他身上散發著一股令人壓迫得幾乎透不過氣來的怒意,像是沉眠的獅虎被驚醒後的震怒,讓人不敢妄動。
    可隨即她的眉頭一蹙,心中卻猛然升起一絲疑惑。
    李子元?
    這名字她不是沒聽過,甚至在師長口中,還常常提及。
    “李子元……李子元……”她低聲呢喃了一句,眼神一凝,忽然怔在原地。
    她再看那人身上的道袍,雖皺巴巴得幾近成灰,邊緣更有些破口,但那獨屬於祁陽書院高層的雲紋銘文,卻赫然在目。
    猛地,一個名字在腦海中炸開!
    祁陽書院三院副院長,李子元!
    那個多年前便閉門謝客、不問事務、傳聞早已淡出權力中樞的瘋道人!
    宋鈺寧臉色倏地一白,背後冷汗冒出,神色由倨傲轉為震驚,繼而變為慌亂。
    她再不敢怠慢,連忙上前一步,低頭拱手,語氣恭謹:“弟子宋鈺寧,見過李院長!”
    這一聲喊出,仿佛重錘砸入巷中死寂的空氣。
    周圍幾個青衫書生全都愣了一下,麵麵相覷之餘也終於反應過來,眼前的道人就是傳說中那位瘋瘋癲癲的李院長!
    眾人如夢初醒,紛紛低頭彎腰,語氣顫抖地齊聲喊道:“弟子等,見過李院長!”
    而李子元依舊低頭替秋辭鏡穩住氣息,連頭都未抬,仿佛這滿巷子的行禮聲,根本不配他分神回應半分。
    待秋辭鏡的臉色稍微好轉些,他這才緩緩起身,動作不疾不徐,轉頭望向幾人,尤其是阮傑。
    那一眼,冷得如同霜雪結骨,殺意未散。
    “你們幾個剛才,叫他什麽來著?”
    李子元的聲音不高,卻仿佛直壓心神,猶如驚雷壓頂。
    “弟……弟子……”阮傑連聲音都發顫。
    李子元目光如刀,落在阮傑身上。
    “你修煉二十五年,靈種開了,膽子也跟著肥了,竟然敢在城內,動用靈技對付一個還不到十歲的凡人?嗯?”
    他一步踏出,氣勢陡然攀升,整個巷口仿佛落下沉石,一時間,所有人都感到呼吸一滯。
    “你以為自己是天驕?你以為他隻是個小白臉?你以為這天下就該由你阮傑主宰公道?”
    李子元聲如寒刃,言語逼人。
    “在我麵前動用靈技?在我麵前,欺我弟子?!”
    他說到“弟子”二字時,猛地一揮袖袍,狂風四起,直接將阮傑身旁幾人逼退數步,那些青衫書生臉色慘白,冷汗淋漓。
    阮傑更是低下頭,不敢言語,連手臂上的鮮血都來不及止住。
    “還有你,宋鈺寧。”
    李子元忽地轉頭,聲音一沉。
    宋鈺寧一震,心中驟然一緊。
    “你自詡聰明,從小修養極佳,不是麽?可你竟以“主人”自稱,強令他人隨你而去?你這學的,是哪門哪派的風氣?”
    “在你眼裏,他是你的玩物,是你能隨便訓斥驅使的凡人?你是不是忘了,書院講“理”,而不是講“勢”?”
    宋鈺寧嘴唇動了動,麵色一陣蒼白,不敢再言。
    “我不管你是誰家的小姐,”李子元冷笑一聲,“我隻告訴你一句話。”
    他手指向身後那少年,語氣森然:
    “秋辭鏡,是我李子元的親傳弟子。”
    “我不管你姓什麽,出自哪家,誰再敢動他一下,就從你骨頭裏把這個習慣打掉。”
    “你們,明白嗎?”
    巷中一片死寂。
    李子元那一句“親傳弟子”,如驚雷炸響,重重砸在所有人心頭。
    宋鈺寧怔怔地站在原地,臉色煞白,連指尖都微微顫著。
    她從未聽說過李子元還有收徒的消息,更未曾想到,那個在巷口眼神冷淡、帶著幾分倔強的少年,竟真是李子元……親自收下的弟子?
    她原本淡漠倨傲的眼神,第一次浮起慌亂與自我懷疑。
    “我……隻是想試試他是不是有膽子、夠不夠資格……”她喃喃低語,話音卻沒再說出口。
    她知道,那種說辭,在李子元眼中,毫無意義。
    而身後幾名青衫書生,此刻早已冷汗淋漓,噤若寒蟬。
    有人忍不住吞了口唾沫,額角青筋直跳。
    “副院長……竟然還真親自收徒了?”
    “這秋辭鏡到底是什麽來頭……”
    眾人心驚膽戰,不敢抬頭,隻能低眉順眼站著,生怕被李子元盯上一眼。
    唯有阮傑咬著牙,額頭青筋暴起,右臂鮮血淋漓,袖袍已被血染透,卻死死低著頭,不言不動,連一聲“認錯”都說不出口。
    他眼底隱隱有不甘,更多的是羞辱。
    今日這一遭,他阮傑,栽得徹徹底底。
    而且,是當著他最在意的鈺寧師妹的麵,被一個他看不起的“凡人”,狠狠壓了一頭。
    這份屈辱,他永遠記得。
    可他又知道,在李子元麵前,他根本連一個借口都不配辯。
    因為他確實出手了,確實差點殺了人。
    “我若出言反駁,怕是性命不保……”
    阮傑指尖輕顫,目光閃爍,終究低頭拱手,咬牙道:
    “弟子……知錯。”
    聲音低微,卻比刀割還難受。
    李子元看都沒看他一眼,隻淡淡道:
    “回去抄《修士通律》五百遍,三日之內交於長老堂,若敢敷衍,廢你靈種。”
    話音落地,巷中所有人皆心頭一凜。
    他……這是動了真怒。
    宋鈺寧猛地抬頭,眼中浮現罕見的慌張,連忙再次低頭拱手:
    “弟子知錯……願承擔一切責罰。”
    李子元沒有再多說一句,隻側頭望向秋辭鏡,輕聲道:
    “走吧,我帶你回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