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程家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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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程家老宅的朱漆大門前,銅環上的綠鏽沾著雨水,在掌心留下冰涼的觸感。門縫裏飄出股陳腐的檀香,混著若有似無的血腥氣。民國十三年的秋雨淅淅瀝瀝,把門楣上貼著的黃符淋得透濕,朱砂畫的鎮鬼符咒在暮色裏暈成暗紅的淚痕。
"吱呀——"
推門時朽木的呻吟驚飛簷角烏鴉,黑羽掠過爬滿青苔的影壁。我舉著煤油燈的手抖了抖,火苗在穿堂風裏忽明忽暗。滿地碎瓷中,半幅繡著並蒂蓮的喜帳掛在廊柱上,被雨水泡得發黑的綢緞裏裹著團暗褐色的東西。
"那是三姨太的頭紗。"身後突然響起沙啞的聲音,我猛地轉身,煤油燈差點脫手。佝僂的老頭拄著棗木拐杖站在垂花門下,臉上褶子深得像刀刻,"七年前她吊死在洞房夜,舌頭垂到胸口,眼珠子被烏鴉啄了去。"
老吳的棗木拐杖敲在青石板上,回聲在空蕩蕩的宅院裏遊蕩。他帶我到西廂房時,拐杖尖在地磚某處重重一戳:"二小姐就是在這兒沒的。"煤油燈照亮他凹陷的眼窩,"大少爺說她是邪祟上身,要活祭了給祖墳鎮風水。"
我蹲下身,地磚縫隙裏滲著暗紅,指腹抹過竟是未幹的血。老吳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枯枝般的手指冷得像井水:"聽見銅鈴聲千萬別回頭,那是二小姐在找替身。"
子時的梆子聲混著雨滴砸在瓦片上。我躺在廂房的雕花床上,帳頂的流蘇無風自動。銅鈴聲由遠及近,像是有人拖著鐵鏈在回廊遊蕩。吱呀一聲,窗欞開了道縫,月光漏進來照在妝台銅鏡上——鏡中分明坐著個穿月白旗袍的女子,正在梳她及腰的長發。
"沈記者?"那聲音貼著耳後響起時,我聞到了腐土的味道。銅鏡裏的女子緩緩轉頭,發間別著的並蒂蓮金釵滴著血,可她的脖子根本沒動。
煤油燈突然爆出團綠火,我看見她旗袍下擺空蕩蕩的,露出的繡花鞋根本沒沾地。銅鈴在她腕間叮當作響,每響一聲,房梁就簌簌落下紅漆,仔細看竟是凝固的血珠。
"救...命..."她張開的嘴裏沒有舌頭,黑洞洞的喉管裏湧出泥漿。我踉蹌著後退撞翻屏風,繡著百子千孫的綢麵下,赫然是具蜷縮的嬰屍!
晨霧未散時,我在後院古井邊找到了老吳。他正往井裏撒糯米,棗木拐杖上纏著褪色的紅繩。"二小姐的怨氣太重了。"他抓起把香灰撒進井口,"大少爺活埋她那夜,在槐樹下埋了九十九個銅鈴,每個都刻著生辰八字。"
井底突然傳來指甲抓撓青石的聲音。老吳臉色驟變,拐杖重重杵地:"快走!她聞到生人氣了!"話音未落,井繩突然繃直,濕漉漉的長發順著井壁爬上來,發梢還纏著水草。
我跟著老吳狂奔到祠堂,供桌上七盞長明燈竟全部熄滅。老吳顫抖著掀開正中牌位的錦緞,檀木靈牌上用血寫著"程月璃之位",可那血跡新鮮得刺目。供桌下的暗格突然彈開,一疊泛黃的信箋散落出來。
"這是...二小姐的日記!"我撿起最上麵那張,蠅頭小楷被淚水暈開:"兄長在參湯裏下毒,爹娘七竅流血而亡...他說要用我的生辰鎮宅..."信紙突然自燃,青煙在空中凝成個"冤"字。
暴雨傾盆的午夜,銅鈴聲在宅院每個角落炸響。我舉著煤油燈衝進佛堂,老吳正用桃木劍劈開地磚。泥土裏露出具纏滿紅線的白骨,腕骨上九個銅鈴叮咚亂響。槐樹根須紮進頭骨眼窩,開出的白花上凝著血珠。
"大少爺當年活埋二小姐時,用紅繩捆了九九八十一道。"老吳砍斷最後一根紅線,白骨突然劇烈震顫。井口傳來淒厲的哭嚎,穿月白旗袍的身影從水井裏爬出,所過之處青石板上綻開血蓮。
雷鳴撕裂天際的刹那,我看見白骨化作虛影與鬼魂合二為一。銅鈴在暴雨中碎成齏粉,程月璃的魂魄在電光中逐漸透明。她最後望向我的眼神清澈如水,發間的並蒂蓮金釵叮咚墜地,碎成兩半。晨霧被井底衝出的血氣撕成碎片。我攥著程月璃的絕命書退到廊柱旁,泛黃紙頁上的淚痕在晨曦中泛著磷光。老吳突然奪過信紙扔進井口,燃燒的灰燼在井壁映出扭曲人影——竟是當年活埋現場的重現。
"大少爺用檀香遮屍臭,拿黃符鎮冤魂,可人心比鬼毒啊!"老吳的棗木杖戳進青磚裂縫,祠堂地麵應聲塌陷。七具纏著紅繩的骸骨呈北鬥狀排列,每根骨頭上都刻著鎮魂咒,中央那具幼骸口中含著半塊並蒂蓮金釵。
井繩突然絞住我的腳踝往井下拖拽,腐臭的井水漫過腰際時,我看見程月璃的鬼魂正在水下梳頭。她發間金釵突然發出清越鳴響,井水瞬間沸騰如血泉。無數蒼白手臂從井壁探出,抓著我的衣襟往不同方向撕扯。
"接住!"老吳將桃木劍擲入井中。劍身觸血即燃,火光裏浮現出程家十七口人的生辰八字。我揮劍斬斷纏在骸骨上的紅繩,每斷一根,井底就傳來嬰孩啼哭。當最後一根紅繩化作飛灰,整座宅院開始地動山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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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月璃的鬼影從血霧中浮現,月白旗袍染作絳紅。她抬手輕撫我頸側,腐土味裏竟透出白槐花的清香:"沈先生看仔細了。"指尖劃過之處,時空如宣紙浸水般暈開——
民國六年清明夜,十六歲的程月璃被反鎖在祠堂。大少爺往香爐撒入朱砂,雙親在蒲團上抽搐吐血。青磚下傳來指甲抓撓聲,九十九個銅鈴同時震顫,穿壽衣的風水先生將桃木釘紮進程月璃的琵琶骨。
幻象消散時,我的煤油燈滾落在供桌下。程月璃的魂魄正在消散,發間金釵卻愈發璀璨:"這並蒂蓮是娘親的嫁妝,兄長卻用它紮進我天靈蓋..."她忽然將我推向垂花門,"快走!他要來了!"
暴雨中傳來汽車轟鳴。黑色福特轎車碾碎程宅門檻,為首的老者掛著紫檀念珠,皺紋裏嵌著朱砂殘渣——竟與當年活埋現場的風水先生一模一樣。 瓦礫堆突然騰起青煙。賬冊殘頁在晨光中顯出血字,墨跡竟是用女子經血寫成:
"甲子年獻長女鎮東廂,庚午年沉庶妹祭西井..."
最後一行新添的朱砂小楷紮進我眼底——"民國十三年霜降,沈氏懷明,純陰命格"
暴雨中的車隊已撞開影壁。紫檀念珠老者踩著滿地白槐花走來,那些花瓣沾到血腥即刻變成毒蜈蚣。他身後八個壯漢抬著鎏金棺,棺蓋上密密麻麻釘著並蒂蓮金釵的仿品。
"程家真正的鎮宅法器,是活人澆鑄的陰金釵。"老吳突然撕開頭皮,顱骨內嵌著的銅鈴嗡嗡作響。他渾濁的眼球滾落,露出刻著生辰八字的翡翠義眼:"老奴等了二十年,就為等純陰命格之人來破這九陰局!"
程月璃的殘魂突然凝成實體。她指尖輕點我手中碎釵,那些金箔竟化作活著的經絡,順著瓦礫爬向鎏金棺。棺內傳出指甲抓撓聲,十三具女屍同時睜眼,她們天靈蓋上都插著金釵仿品。
"程家每代用九名女子精血養釵,真正的法器其實在..."老吳的棗木杖突然刺穿自己心髒,血噴在翡翠義眼上。地麵應聲裂開,露出深埋地底的青銅槨——棺內躺著與程月璃容貌相同的女子,心口綻放的並蒂蓮金釵已與骨肉長成一體。
紫檀念珠老者暴喝:"起陣!"抬棺壯漢齊齊割喉,血霧在空中凝成符咒。鎏金棺裏的女屍們突然爬向青銅槨,每具屍體都在融化,化作金水修補程月璃本體的金釵。
程月璃的鬼魂發出淒厲尖嘯。她旗袍下的血蓮瘋狂生長,藤蔓纏住我的手腕往青銅槨拖去:"沈先生,勞煩借命一用!"金釵尖端正對我的眉心,那些血字賬冊突然飛起,在我麵前拚成護心鏡。
千鈞一發之際,老吳顱內的銅鈴炸開。翡翠義眼映出民國六年的真相——青銅槨裏的女子竟是程家真正的長女,當年被活剝人皮製成容器,就為封存上古法器"陰陽並蒂蓮。
老吳突然擋在我身前,後腦勺裂開條蜈蚣狀傷疤,腦漿裏嵌著半枚銅鈴。
紫檀念珠老者腳踏北鬥罡步,念珠崩裂濺起二十七道血符。我懷中碎釵突然發燙,程月璃的殘魂在血霧中顯形,她指尖蘸著井水泥漿在空中畫符,青磚縫裏竟鑽出數百條金線蚯蚓,將血符蠶食殆盡。
"乾坤倒轉,陰兵借道!"老者甩出八張人皮符紙。符紙遇風膨脹成無麵鬼卒,抬棺壯漢的屍首突然躍起,脊椎骨節節脫落化作鎖魂鏈。程月璃的旗袍霎時染作墨色,發間金釵飛出九道青光,與鎖鏈相撞迸出幽藍火星。
地底傳來悶雷般的震動,青銅槨中女子突然睜眼。我袖中賬冊殘頁無風自動,血字浮空組成《度人經》梵文。老者見狀冷笑:"程家養的風水脈,豈容外道插手!"咬破舌尖將血噴向翡翠義眼,老吳的顱骨頓時飛出九隻青銅鈴,千鈞一發之際,程月璃的鬼魂與青銅槨中女子掌心相抵。兩道魂體間浮現出泛黃幻象——
民國四年驚蟄,十四歲的月璃踮腳給姐姐月泠簪槐花。十六歲的月泠握著半塊綠豆糕塞進妹妹手心:"管家說今天祭祖的貢品,我偷藏了半塊。"
民國五年小滿,月泠被按在祠堂青磚上。大少爺將金釵抵在她咽喉:"要麽自願當陣眼,要麽看著你妹妹被賣進窯子。"月泠咬破的嘴唇滴在月璃送的手帕上,白絹角繡著歪扭的並蒂蓮。
幻象中姐妹雙手交疊的瞬間,現實中的青銅槨與鎏金棺同時炸裂。月泠的屍身化作漫天槐花瓣,每片花瓣都映著程宅女子的慘死景象。月璃的鬼魂發出泣血悲鳴,金釵碎末凝成三十六枚卦簽插入地脈。
"姐姐替我承了二十年剜心之苦..."月璃的淚珠落地成冰,凍住老者踏罡的雙腳,"今日便用程家祖傳的九星鎖魂局,送諸位上路!"幻象中姐妹雙手交疊的瞬間,現實中的青銅槨與鎏金棺同時炸裂。月泠的屍身化作漫天槐花瓣,每片花瓣都映著程宅女子的慘死景象。月璃的鬼魂發出泣血悲鳴,金釵碎末凝成三十六枚卦簽插入地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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翡翠義眼突然爆裂,老吳的顱骨裏飛出九隻青銅鈴。鈴鐺環繞月璃旋轉,奏出的竟是當年月泠哄妹妹入睡的揚州小調。老者腳下青磚浮現八卦裂紋,每個卦位都湧出黑血,血中浮起程家曆代女子的頭蓋骨。月璃的魂魄開始透明,她將最後一絲陰氣注入金釵:"沈先生,震位三尺!"我揮起桃木劍劈開震位地磚,露出埋著月泠鎖魂玉的陶罐。罐身密布發絲細的裂痕,縫隙裏滲出混著槐花香的膿血。
老者狂笑著扯斷念珠,每顆珠子都跳出隻血蟾蜍:"程家養陰脈百年,豈會..."話音戛然而止——月璃的殘魂突然與姐姐的鎖魂玉融合,陶罐中伸出青灰色鬼手,生生掏出了老者的心髒。血雨瓢潑中,兩道虛影並肩立於殘垣。月璃為姐姐拂去鬢角根本不存在的塵土,月泠的鬼手輕輕包住妹妹半透明的手指。
"那年你說要給我折滿一罐槐花..."月泠的聲音像是風過銅鈴,她抬手招來廢墟間的碎瓷,瓷片聚成個歪扭的陶罐,裏麵飄出點點熒光。
月璃笑著往罐中放入虛化的槐花:"後來我發現姐姐偷換我的毒參湯。"她轉頭望向我,"當年兄長逼我喝下符水,是姐姐打翻藥碗,自己卻喝了雙倍的量。"
月泠的虛影撫過青銅槨殘片,那些鏽跡竟褪成當年的雕花妝奩。她從虛空中取出口脂,為妹妹描摹早已不存在的朱唇:"程家女兒從出生就刻著陣紋,我多扛些罪孽,你就能少痛幾分。"
老者殘軀突然暴起,指尖凝出最後一道血咒。月泠瞬間將妹妹魂魄護在身後,任咒文穿透自己即將消散的靈體。月璃發出撕心裂肺的尖嘯,整座程宅地脈應聲沸騰,所有鎮物法器在陰火中化為齏粉。
晨光刺破烏雲時,姐妹虛影共執半塊金釵,在廢墟上舞出當年未完成的乞巧舞。她們腳下血蓮化作白槐,青絲交纏處升起雙生魂火,將程家百年陰宅燒成灰燼。最後一點火星熄滅時,我掌心的金釵碎末凝成並蒂蓮形狀的露珠,內中封存著兩片相互依偎的槐花瓣。
血雨在晨曦降臨的瞬間凝滯空中,萬千雨珠映出程家百年罪孽。月璃的殘魂托起青銅槨中最後一塊鎖魂玉,玉中封存的竟是月泠被剜去的左眼——那瞳孔裏還凝著民國六年清明夜的月光。
"程家用女兒眼作陣盤,姐姐的目力能窺陰陽。"月璃的指尖穿透虛化的玉石,十八道金絲從眼球虹膜迸射,將紫檀念珠老者釘在殘存的影壁上。老者道袍下的軀體突然幹癟,爬出九條銜尾蛇狀的血蟲,每條蛇頭都頂著程家男子的生辰帖。
我懷中的賬冊突然活過來般翻動,紙頁割破指尖。血珠滴在銜尾蛇額間,那些邪物竟發出嬰啼,轉頭反噬老者。月泠的虛影在此時抬手結印,空中停滯的血雨化作冰錐,將蛇首連同生辰帖釘入地脈七寸。
"該還債了。"月璃發間的金釵徹底碎裂,九十九道女子虛影從釵中湧出。她們腳腕係著青銅鈴,每走一步便震碎程宅一寸地基。我認出三姨太的翡翠耳墜在虛影中閃爍,她頸間那道紫痕正潺潺湧出黑血。
老者枯槁的手突然插入自己胸腔,掏出血淋淋的羅盤:"程家養的風水龍脈,豈容..."話未說完,羅盤天池中浮出月泠的臉。她咬斷盤底磁針,整座宅院的地磚突然翻湧如浪,露出埋藏百年的萬人坑——坑中白骨皆呈女形,腕骨相連組成蓮花陣圖。
月璃的魂魄開始燃燒,她將最後一點靈光注入我的煤油燈:"勞煩沈先生當個見證。"燈焰暴漲三丈,火中顯出一卷泛黃的《程氏女書》,那些被朱砂抹去的女子姓名正在火中重生。
萬人坑中的白骨集體震顫,坑底浮出青銅澆築的鎮魂碑。月泠的虛影撫過碑文,指尖所觸之處,程家三代男子的名諱皆化作飛灰。當"程月泠"三字顯現碑首時,整塊青銅碑轟然炸裂,碎片在空中重組成巨大的並蒂蓮鏡。
"這是程家女兒的梳妝鏡。"月璃的聲音混著金玉碎裂之音,"照過程家十七代新娘,今日該照照程家的列祖列宗了。"
鏡麵流轉間,程家祠堂的祖先牌位紛紛爆裂。那些描金名字在鏡光中扭曲成痛苦人臉,隨著月泠一聲厲喝,鏡中射出百道銀絲,將靈牌碎片縫成招魂幡。暴雨逆流上天,幡布獵獵作響,每一針腳都滲出女子經年的血淚。
紫檀念珠老者在鏡光中慘叫,他的道袍下爬出密密麻麻的青銅鈴,每個鈴鐺都張開利齒咬住他的魂魄。月璃忽然握住我的手,引我以血為墨在鏡麵書寫——竟是當年月泠未繡完的並蒂蓮紋樣。
最後一筆落下時,鏡中月泠與鏡外月璃同時抬手。兩道魂魄穿過百年時光相擁,青銅鏡麵浮現出她們十四歲那年的場景:月泠偷藏的綠豆糕,月璃手帕上歪扭的繡花,祠堂窗欞漏進的春光裏,兩雙繡鞋並排擺在青磚上。
"姐姐,槐花開了。"
"小妹,我們自由了。"
鏡麵轟然破碎,萬點銀光中升起雙生魂火。程宅最後的梁柱在火光中化作青煙,那些啃咬老者的青銅鈴鐺熔成金水,在地麵流淌出女子們的小字閨名。
晨光徹底穿透烏雲時,我站在廢墟外的石獅旁。懷中煤油燈已熄,燈座裏靜靜躺著半枚並蒂蓮金釵。白馬寺的晨鍾穿透霧氣傳來,釵頭凝著的露珠裏,依稀可見兩個並肩而坐的少女身影,正分食著半塊泛黃的綠豆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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