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血茶疑雲: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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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國領事館的高牆在月光下泛著冷白的光。段雲生趴在對麵屋頂上,觀察著門口的印度守衛。自從鴉片戰爭後,這些紅頭阿三就成了英國人在中國領地的標配守衛。
    "東側圍牆有個缺口,被灌木遮住了。"白竹在他耳邊低語,呼出的氣息拂過他頸側,"巡邏隊每二十分鍾經過一次,我們有十二分鍾的空檔。"
    段雲生點點頭,眼睛仍盯著領事館三樓的一個亮著燈的窗戶。那裏有人影晃動,偶爾閃過一道穿著白大褂的身影——霍華德的實驗室。
    "你還沒告訴我全部計劃。"他壓低聲音。
    白竹的睫毛在月光下投下細碎的陰影:"霍華德的保險櫃裏有血茶研究的所有資料,還有...一樣我娘留給我的東西。"她頓了頓,"拿到後,我們燒了實驗室。"
    "就這麽簡單?"
    "當然不。"白竹冷笑,"霍華德不會輕易放棄他的"偉大發現"。所以..."她從靴筒抽出一把精致的匕首,"必要時殺了他。"
    段雲生盯著那把匕首。刀柄上刻著繁複的花紋,與他從祖父密室帶出的那把短刀如出一轍。又一個巧合?還是說白竹與段家有著他不知道的聯係?
    沒有時間多想了。巡邏隊剛剛拐過牆角,兩人迅速行動,如貓般輕巧地翻過圍牆,借著灌木掩護潛到主樓側麵。
    白竹用她母親的通行證輕鬆打開了仆人通道的門。通道狹窄昏暗,彌漫著黴味和咖喱的氣息。段雲生跟著她七拐八繞,心跳如鼓。每一秒他都預期會有槍口從黑暗中伸出。
    "到了。"白竹停在一扇鐵門前,耳朵貼在門上聽了聽,然後輕輕推開。
    眼前是一個寬敞的地下室,擺滿了玻璃器皿和蒸餾裝置。牆上掛著幾十幅植物標本,其中最大的一幅正是血茶樹的枝葉!實驗台上散落著筆記本和各式瓶罐,幾個燒杯裏還殘留著暗紅色液體。
    "他剛離開不久。"白竹檢查了一個還在冒熱氣的水壺,"很快會回來。快找保險箱!"
    段雲生掃視房間,目光落在一個巨大的鐵櫃上。櫃門緊閉,需要鑰匙和密碼。白竹已經跪在櫃前,從發髻中取出一根細鐵絲,開始撬鎖。
    "你娘還教你這個?"段雲生一邊警戒門口,一邊問。
    "我娘教了我很多。"白竹專注地擺弄著鎖具,"比如怎麽在男人世界裏活下來。"
    哢嗒一聲,鎖開了。白竹迅速轉動密碼盤,櫃門緩緩開啟。裏麵整齊地碼放著文件袋、標本盒和幾個上鎖的小保險箱。
    "找到了!"她抽出一個標著"e.."的文件袋——艾琳·沃森,她母親的姓氏。
    段雲生則被另一個發現吸引了注意力——一個玻璃匣子裏裝著塊奇特的紅色晶體,大小如鴿蛋,在燈光下泛著妖異的光澤。匣子標簽寫著:"血茶核心樣本,怒江峽穀,1915年采集"。
    "這就是趙鐵山說的樹心?"他伸手想取,卻被白竹一把拉住。
    "別碰!它已經..."
    一聲冷笑從門口傳來:"已經認主了,段先生。"
    霍華德倚在門框上,手中握著一把精致的左輪手槍。他白大褂下的肩膀還纏著繃帶,但氣色比在地牢時好多了。
    "我猜你會來。"英國人慢條斯理地說,"畢竟,血茶在呼喚它的守護者,不是嗎?"
    白竹悄無聲息地移到段雲生身側,手指輕輕碰了碰他的手腕——這是他們的暗號,準備行動。
    "你想要什麽,霍華德?"段雲生拖延時間,"你已經有了血茶樣本,為什麽還要追殺我父親?"
    "因為你父親發現了真相。"霍華德走近幾步,槍口始終對準段雲生,"血茶不是普通植物,它是有意識的...或者說,它與守護者的意識相連。"他狂熱地盯著那塊紅晶,"而你父親試圖切斷這種聯係。"
    段雲生想起父親筆記中最後幾頁被撕掉的痕跡。父親到底發現了什麽?
    "你們英國人就想用它製毒?"他故意表現出輕蔑。
    霍華德大笑:"毒品?那太低級了!血茶的花蜜能短暫激活人腦90未開發區域,讓人獲得預知能力!想象一下,如果用在士兵身上..."
    "所以你為軍方工作。"白竹冷冷地說。
    "聰明如你母親,親愛的艾琳。"霍華德假惺惺地讚歎,"可惜她太感情用事,愛上了那個粗鄙的馬幫漢子..."
    白竹眼中閃過一絲殺意,但段雲生按住了她的手。現在不是衝動的時候。
    "為什麽需要我的血?"段雲生問。
    "因為血茶樹正在死亡。"霍華德出人意料地回答,"自從你祖父那次采集後,它的活性逐年降低。我們試過各種方法,隻有段家血脈能激活它。"他指了指那塊紅晶,"特別是你——新一代守護者。"
    段雲生大腦飛速運轉。霍華德似乎不知道他已經去過血茶穀,更不知道血茶樹已經"認主"。這是個機會...
    "如果我答應合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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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竹猛地轉頭看他,眼中滿是震驚。段雲生微不可察地捏了捏她的手,示意信任。
    霍華德眯起眼睛:"條件?"
    "放白竹走,停止在騰衝的血茶交易。"
    英國人假裝思考,實際上手指已經扣緊了扳機:"很遺憾,段先生,我需要更多保證..."
    他突然抬手就是一槍!子彈擦著段雲生臉頰飛過,打在身後的玻璃櫃上,碎片四濺。
    白竹反應極快,幾乎在槍響同時擲出匕首。霍華德側身閃避,給了段雲生撲上去的機會。兩人扭打在一起,撞翻了實驗台,瓶瓶罐罐摔得粉碎。
    "快拿資料走!"段雲生衝白竹喊道,同時一記肘擊打在霍華德受傷的肩膀上。
    英國人痛嚎一聲,手槍脫手。但他訓練有素,立刻用膝蓋猛頂段雲生腹部,翻身將他壓在身下。
    "你以為你能贏?"霍華德獰笑著掐住段雲生喉嚨,"整個領事館都是我的..."
    他的話戛然而止——一根細長的紅色藤蔓不知何時纏上了他的脖子!那藤蔓像有生命般收緊,將霍華德硬生生從段雲生身上拉開。
    段雲生咳嗽著爬起來,看到了令他毛骨悚然的一幕:地下室的地板縫隙中鑽出無數紅絲,如活蛇般扭動著,有些已經纏上了霍華德的四肢!
    "血...血藤..."英國人驚恐地掙紮,卻無法掙脫,"你...你激活了它們!"
    段雲生這才發現自己的手掌在打鬥中劃破了,血滴在地上。而那些紅絲正是被他的血吸引來的!
    白竹衝過來拉他:"快走!整棟樓都不安全了!"
    她剛說完,一聲巨響從上方傳來,接著是尖叫聲和雜亂的腳步聲。段雲生抓起那塊紅晶和文件袋,跟著白竹衝向門口。
    走廊裏一片混亂。更多的紅絲從牆壁、地板縫隙中鑽出,像一張逐漸收緊的網。他們看見一個領事館工作人員被紅絲纏住腳踝拖倒在地,很快被裹成繭狀。
    "下水道!"白竹改變方向,推開一扇標著"維修間"的小門。
    狹窄的樓梯通向更深的地下。身後,霍華德的慘叫漸漸微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古怪的嗡鳴,像是千萬片樹葉在摩擦。
    維修間裏堆滿工具和管道。白竹熟練地打開一個下水道井蓋:"下去!通向東城牆外!"
    段雲生剛要下去,突然想起什麽:"等等,那塊紅晶...它是不是在..."
    "發熱?"白竹苦笑,"是的,它感應到了血茶樹。我們沒多少時間了。"
    兩人在下水道中跋涉。水沒到膝蓋,惡臭難聞,但此刻已顧不得這許多。段雲生手中的紅晶越來越燙,泛出的紅光將水道映得如同血池。
    "這是什麽?"他喘息著問,"為什麽它..."
    "血茶樹的心髒。"白竹在前麵帶路,"你祖父當年從樹幹中挖出來的。沒有它,血茶樹就無法繁殖,但也無法死亡——它處於一種休眠狀態。"
    段雲生想起血茶穀中那棵妖異的紅樹。它已經存活了千年?而段家世代守護的就是這種東西?
    "我娘的信裏說,血茶原本是西域某種宗教的通神媒介。"白竹的聲音在狹窄的下水道中回蕩,"它能短暫打開"天眼",讓人看見另一個維度的存在。但副作用就是...你見過的那些幻覺和自殘傾向。"
    前方出現微光,是出口。兩人爬出下水道,發現自己已在城牆外的荒地上。遠處,騰衝城上空籠罩著一片詭異的紅霧,那是血茶花粉!
    "天啊..."段雲生喃喃道。整座城市正在陷入集體幻覺。
    白竹拉著他向遠處的一片樹林跑去:"霍華德肯定在城裏散布了血茶粉!我們必須..."
    一聲槍響!白竹猛地向前撲倒,後背綻開一朵血花。段雲生轉身,看見王彪帶著幾個巡防營士兵從城牆陰影處走出,槍口還冒著煙。
    "跑啊!怎麽不跑了?"王彪獰笑著又開一槍,子彈打在段雲生腳邊。
    段雲生跪下來查看白竹的傷勢。子彈從後背射入,可能傷到了肺,她呼吸時已經有血沫從嘴角溢出。
    "放她走。"段雲生站起來,擋在白竹身前,"你們要的是我。"
    王彪啐了一口:"趙統領死了,老子要你們倆償命!"他舉起槍,"先殺你再玩那丫頭,讓她慢慢..."
    他的話沒能說完。一道紅光從段雲生手中的晶體爆發出來,刺得所有人睜不開眼。接著地麵開始震動,遠處傳來樹木斷裂的巨響。
    "什麽鬼..."一個士兵驚恐地指向城牆。
    段雲生轉頭,看到了永生難忘的一幕——數十根粗如人腿的血紅色樹根破土而出,如巨蟒般向這邊撲來!最近的幾個士兵還沒來得及逃跑就被纏住,瞬間被吸成幹屍。
    王彪尖叫著開槍,但子彈對樹根毫無作用。一根粗根纏上他的腿,將他倒吊起來。在最後的慘叫聲中,他的身體像破布娃娃一樣被撕成兩半。
    段雲生抱起白竹,拚命向樹林跑去。身後,血茶樹的根係繼續蔓延,但奇怪的是,它們似乎刻意避開了段雲生的路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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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下我..."白竹虛弱地說,"你帶著紅晶...走..."
    "閉嘴!"段雲生咬牙堅持。白竹的血浸透了他的衣襟,溫熱黏稠。
    樹林深處有一個獵人小屋。段雲生踢開門,將白竹放在簡陋的木床上。她的臉色已經慘白,呼吸越來越弱。
    "文件袋..."她艱難地說,"我娘的信...給你..."
    段雲生翻出那個標著"e.."的文件袋。裏麵除了科研筆記外,還有一封用英文寫的信。他的英文不算好,但足夠讀懂大致內容:
    "...霍華德計劃用血茶控製中國西南的土司和頭人...找到樹心後交給茶盟的"紅夫人"...她是你親生母親..."
    段雲生震驚地抬頭:"紅夫人?你母親?"
    白竹苦笑著咳出一口血:"我娘...沃森女士...隻是養母。我生母是...茶盟創始人..."
    段雲生腦中閃過無數碎片——白竹對血茶的了解、她的身手、那把與段家短刀相似的匕首...一切都說得通了。
    "為什麽幫我?"他輕聲問,"你本該站在他們那邊。"
    白竹的眼神開始渙散:"因為我見過...血茶的真相...它不該被任何人控製..."她突然抓住段雲生的手,"紅晶...隻有你能...決定它的命運..."
    她的手垂了下去,眼睛卻還睜著,仿佛在等待什麽。段雲生輕輕為她合上眼瞼,淚水無聲滑落。
    屋外,血茶樹的根係已經包圍了小屋,但並未攻擊。段雲生握著那塊發燙的紅晶,明白自己麵臨著一個選擇:摧毀它,終結血茶的威脅;或者歸還血茶樹,恢複古老的平衡。
    他想起祖父日記中的懺悔,父親筆記中的警告,還有白竹最後的囑托。血茶不是邪惡的,邪惡的是人心中的貪欲。
    黎明時分,段雲生站在血茶穀入口。手中的紅晶與初升的朝陽一樣紅豔。血茶樹感應到了它的靠近,整棵樹都在微微顫抖,像是在歡迎,又像是在哀求。
    段雲生割破手掌,讓鮮血滴在紅晶上。晶體如海綿般吸收了血液,然後開始脈動,仿佛有了生命。
    "以守護者之名,"他輕聲念出祖父日記扉頁上的古語,"歸本溯源,永鎮此方。"
    他將紅晶按在血茶樹的樹幹上。刹那間,整棵樹爆發出耀眼的紅光!樹皮如活物般蠕動,將紅晶慢慢"吞"了進去。樹頂殘餘的幾朵花同時綻放,噴出的不是致命花粉,而是清甜的露水。
    段雲生感到一種奇異的平靜籠罩了山穀。血茶樹的根係緩緩縮回地下,那些詭異的紅藤也枯萎脫落。這棵千年古樹終於恢複了它本來的樣子——一株神聖的通靈植物,而非殺人怪物。
    一個月後,騰衝城漸漸恢複了平靜。血茶花粉造成的集體幻覺隨著一場大雨消散,大多數人隻當是做了一場噩夢。英國領事館因"不明原因"關閉,霍華德和其他幾名官員"突發疾病"死亡。王彪等人的失蹤則被歸咎於馬幫仇殺。
    段雲生站在段府後院的祠堂裏,望著新立的兩塊牌位——父親段明遠和福伯。旁邊還有一塊無名牌位,是他偷偷為白竹立的。
    茶盟的"紅夫人"始終沒有出現,但段雲生知道,這場關於血茶的爭鬥還未結束。總有一天,他會麵對那個神秘的女人,和白竹真正的身世之謎。
    祠堂供桌上放著兩樣東西:一把刻著茶花紋的匕首,和一本新裝訂的冊子——《血茶實錄》。段雲生將這兩樣東西鎖進密室,鑰匙扔進了怒江最深處的漩渦。
    走出祠堂時,夕陽將段府的老牆染成了血色。段雲生摸了摸胸前的小布袋——裏麵裝著幾片血茶樹新長的綠葉。這是白竹最後留給他的禮物,也是守護者與血茶之間新的誓約。
    遠處,怒江的咆哮聲如雷貫耳,仿佛在訴說著一個關於欲望與救贖的古老傳說。而段雲生知道,他的使命,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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